我们来到富拉尔基不久,这天,爸爸喜悦的告诉我们:“北钢厂的一个重要车间投产,中央朱德元帅、周恩来总理等几位首长要来参加厂里的庆功大会。”爸爸心情激动笑容满面。让我感觉爸爸能在中央这么重视的工厂搞建设,很了不起,很光荣,我们更敬佩爸爸。
九月一日,到了学校开学的时间,爸爸带大弟弟连强去三工区子弟小学报名上学,取学名荣泰,同时荣慧也转学到这学校报到。
子弟小学离我家约有三里路,每天荣慧可带荣泰一块上学,爸妈比较放心。
我自己去第七中学转学报到,这所中学比市区的第六中学远些,但这所中学是工厂子弟中学。子弟学校都不收学费,减轻不少家里的负担。
我到七中报到后,分到初中二年级四班。同学们都是工厂的职工子弟。
七中是新建的校园,种植的小树还没长起来,校园很大,体育场也很大,有各种各样的运动器械、沙坑、球场······应有尽有。
冬天体育活动主要是滑冰,体育场即改成方型的滑冰场。
有两座教学楼,教室宽敞明亮,崭新的课桌,每个座位都是小椅子,各种设备都比依安中学高一等。
没有住宿生,都是走读。来到新学校,相处新同学,我又为自己脸上的缺陷,感到腼腆不自在。但是同学们活泼可爱,非常友善,很快和我熟悉了。
陌生的环境拘束我不再像依安中学那样活泼爱玩,比较文静内向,只在乎学习。
我只要一专心学习,成绩必定是最好的,在班里名列前茅,让全班同学刮目相看。
因我家离学校较远,每天很早出发上学,中午带一顿饭,晚自习后放学回家。
子弟中学的学生来自北钢厂各种职工家庭,家境都各不一样。
特别是我们四班的同学,好多都是干部子弟,有工程师的孩子,高级工程师的孩子,还有厂领导的孩子及我们普通工人的孩子,等级明显,家庭生活条件差别很大。
但是那个年代的人不讲究这种等级差别,并不会出现盛气凌人、横行霸道、嫌贫爱富的坏习气。学校领导老师也不会因学生家长的地位而另眼相看,表扬批评一视同仁。
这些同学和大家一样团结友爱,彬彬有礼。他们家庭生活好,几乎都戴手表,穿皮鞋,衣服都是买成品服装。
我们班一部分家境比较好的男生女生,带饭是用饭盒装的,中午端着饭盒聚一起吃饭互相品尝,饭盒里是大米饭,上面摆几片大肉片、火腿片或者鸡腿、鸡蛋、青菜。
中午吃饭时我不愿和同学们凑堆,我没有饭盒,用小布包包的苞米面饼子和咸鱼、咸菜,怕同学看见我带的这寒碜的午饭。独自在自己的座位或躲在更偏一点的角落里,专享自己的“美味佳肴”。
我挺自卑的,穿的是妈妈做的粗布陋衣、布鞋,补底的袜子,有双胶底鞋只有雨天才穿。
但是同学们并没有瞧不起我的意思,他们同情我,理解我,热情的和我交朋友。尽管我再三躲避,还是被那些热心的同学关注了。
有时他们故意靠近我凑堆吃饭,我会再挪个地方。
那回我正躲在靠墙边的座位吃午饭,一位小女生谢楚楚从那堆同学里走出来,用筷子夹着一条鸡腿送到我的饭包里让我吃。
我怎能收下这么好吃的东西,坚决不要,她硬塞给我,我俩推让不休。
和谢楚楚一起吃饭的那伙同学,都在望着我们,看我不要,就异口同声地说:“谢楚楚是我们派去的代表,我们吃不了,让你帮我们吃的,快吃吧。”
这声音似三月的春风拂面而来,我不知说什么好,激动得站在那里,谢楚楚放下鸡腿微笑又诚恳的说:“我们那伙一块吃饭,都带好多东西,真的吃不了,你就吃吧。”
我热泪盈眶连声“谢谢”都没说,默默的接受了。
闻着鸡腿的香味,我不忍心吃,也不好意思吃,更不敢看他们一眼,一口一口慢慢的吃着我的大饼子。
以后每天吃饭时我都尽量躲到更远的地方吃,可是那伙同学仍每天换代表窦雷、方歌、石卫东(是位小男生)等过来给我送几片白肉火腿鸡腿等。我真不好意思,感觉无地自容。
那天他们硬把我拉去一块吃饭,不由分说拿起我的大饼子掰开分着吃了,还都说:“大饼子又甜又香。”
谢楚楚把一盒大米饭推给我说:“今天你吃米饭吧,我们天天吃,吃够了,尝尝你带的大饼子。”大伙嘿嘿的笑起来。
我真想送点什么感谢他们,可是家里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好东西。
听他们这么说,第二天我多带了两个杂合面大饼子送给她们,我家的生活水平和他们真是云泥之别,也很感动这些可爱善良、没有偏见的富家子弟。
转到七中后我不爱玩,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学习成绩超好。课堂上喜欢举手发言,特别是代数、几何老师在黑板上出的难题,经常叫我到黑板上去解,没有我不会解的题,而且解题思路清晰有层次,同学们都能看懂,让同学们很佩服。都愿找我一块学习。
那些富家子弟同学,都比较有个性,上课爱搞小动作,有时挺滑稽有趣的,我也偷着笑。做作业时都围到我的课桌前,提问题让我帮助解题,有时也抄我的作业。
我挺喜欢他们的性格,天真无邪、坦诚直爽、风趣幽默。和他们在一起畅所欲言,不必设防。
他们也信任我,知道我不会去老师那里告状。
自从搬到富拉尔基,再没有条件打工,宿舍区也不能种菜、养鸡养猪。
在城市里,爸爸四级工的工资养活七口之家,再供三个孩子上学够困难的,只能处处节俭。
全家人穿的衣服、鞋都是妈妈亲手做的。
为了节省,妈妈买来布不是按人做,而是可着布做,不浪费布,做好的衣服很少有合身的,不是宽、大、长就是短、瘦、小。
新衣服都是老大先穿,穿小了再传给老二,老二再传给老三,依次传下去。
破了就补一补,也不分男女,弟弟也穿花衣服,妈妈做的女孩子盘带鞋如果没坏也让弟弟拾着穿。
不过妈妈很少买太花的布,一般买男女孩都能穿的布,弟弟们小还不知美丑,不在意什么衣服,有穿的就行。
五七年的冬天,爸妈怕我们上学冻坏了,给弟弟买一顶毛皮帽子,为我和妹妹买的毛线织的带围脖的帽子。
我去七中上学走七八里路,到学校睫毛帽子全结了厚厚的冰霜,妈妈看天气太冷,特地给我做件新布新棉花的棉袄,在棉袄两侧做的插兜,妈妈说:“上学走路时把手插兜里,新棉花的不冻手。”
我试了试真暖和,只惜棉袄有点瘦小,兜口太紧,插进去手拔出来很费劲。
好几年没穿新棉袄了,有了这件暖和的棉袄,虽有点小我也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