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么现在就回来了？”看得出，张远航也不见得有多自在，他见到她其实也是略略吃了一惊，但还是假装自然的走了过来，还说了句话。

“哦，没事，我要走了，上班！”陈晓婉也只好故作镇定的，逃跑了。

内心仓皇不已的陈晓婉，在逃离过程中听到张远航说：“你回来后，没关门。”

一句话硬生生让她刹住了脚步。

确实，回来时，家中没人，按这个时间，陈姨应该是去基督教聚会了。自己只顾着看蒜苗，急匆匆开了门后，忘了把大门锁好就冲进来了，就这么门户大敞着到现在，而陈姨去聚会前为了通风，还把屋内的落地窗全打开了。

陈晓婉想到的是，万一有什么人进到了张家，自己在园子里发觉不了，让他趁机进了门，少了东西，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就光张家屋里挂着的随便一幅画，她陈晓婉就是拼命干活，干个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赔得起！

一想到这里，陈晓婉冷汗全身，紧张的面红耳赤。她脑中一片混乱，本能的转身，一个九十度的大弯腰，口中急急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她只在那里找词解释，对面的张远航却不吭声，待手足无措好一阵的陈晓婉，慢慢平静下来后，张远航却在园子里，悠悠说了一句：“你不是要上班吗？”

这句话提醒了陈晓婉，她猛然回过神来，叫了一声：“啊，对！”掉头出了大门。

一路小跑回“杨记”，在店门口正巧迎面碰上杨杨杨。

“小婉小婉！”杨杨杨双手背在身后，眼睛又发着光，又是一脸喜色，“你看，这是什么？”

陈晓婉先是被杨杨杨突然的呼叫吓到，待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时，立即眉开眼笑，激动的大叫了起来：

“呀！小猫咪！呀！好可爱，两个一模一样的啊！是双胞胎吗？”

杨杨杨与张老爷子在花鸟市场溜达了近一天时间，买到了一只老爷子中意的鹦鹉，杨杨杨还顺便淘回来两只小猫。此刻，两个小家伙紧紧依偎在一起，躲在笼子的一个小角落，眼神胆怯又警惕的看着陈晓婉他们。

陈晓婉和杨杨杨又逗了逗两只小猫，到了饭店繁忙的时间，便暂时将它们安置在一个包间里，到大厅认真工作去了。

这次，又有熟人。

陈姨难得一见的在“杨记”营业时间来到店里。

最惊讶的是杨玉良，他慌张的迎上去，交谈了几句后，十分殷勤的将陈姨让到一处安静的桌子，绅士的拉了椅子请她坐下，自己也在对面腼腆而坐。

陈晓婉和杨杨杨互相使了个眼色，心内都在因杨玉良的表现窃笑不已。杨杨杨用手捅了捅陈晓婉，眨眨眼，说了句：“嗳，上水！”

陈晓婉心有灵犀的应了一声，小跑至陈姨的桌子，用专业的动作为二人添了水，并辅以一个请的手势，配上一句十分礼貌的：“慢用！”

陈姨一直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做完这一切，而后笑到：“行啊，小婉，还真有模有样的呢！”

陈晓婉闻言又是一个面带微笑的鞠躬，姿态优雅、口齿清晰的说了一句：“非常感谢！”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这都成职业习惯了，哎呦，以前天天跟我撒娇的小女孩，好像一下子长大了，真不得了！”陈姨看向陈晓婉的眼神充满惊喜。

“这也不是我私心，你不知道，小婉目前可是我们店里评价最好的服务员，经常有客人夸她喜欢笑，态度好，我这正准备给她发奖金呢！”杨玉良看着陈姨的样子，也是一脸笑盈盈的。

“啊？真的假的？多少钱？”听到奖金二字，一直得体的陈晓婉顿时破了功，一脸迫切的拜金相，刚刚那大方优雅的姿态全不见了。

“呵呵呵！”一阵小小的错愕后，杨玉良和陈姨都笑起来。

“玉良，你看看她那个样子，我还以为成熟了，那个词怎么说的，啊，对，还以为荣辱不惊了呢！一提到钱就又变成个小孩样儿！”陈姨指着陈晓婉，又笑又摇头的。

杨玉良笑呵呵的望向嘟嘴的陈晓婉：“放心，杨叔叔说话算数，这个月奖金会给你打卡上，至于多少，到时候去打卡就知道了。”他说着，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的位子，“我那边先忙着，小婉，你坐下来，跟玉萍聊聊，活儿先放一放！”

陈晓婉这才明白，陈姨此趟来，怕并不是如杨杨杨和自己猜想的一样，来看杨叔叔的，而是来找自己的。

陈晓婉依言坐到陈姨对面，开门见山的问：“陈姨，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工作的怎么样，看起来，挺好的！”陈姨笑笑，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水。

“陈姨，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对人说谎，也不喜欢别人对我有什么隐瞒。”陈晓婉目光灼灼的盯着陈姨，口气却淡淡的。

陈玉萍愣了愣，手抚着茶杯，先是叹了口气，又开口：“今天，我回家的时候，远航早就回来了。”

陈晓婉想到今天下午确实见到了他。当时没顾上多想，现在想想，张远航在那个点儿回家，还真是件很稀奇的事情，不过，细想了去，也没什么奇怪的，兴许是有事。

陈姨如今说这话给她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且她明显的准备让自己先开口问，说了一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只看着自己。

陈晓婉漠然的“哦”了一声，表现的兴趣缺缺。陈姨见她并没有追问的兴致，也只能再次主动开口：“远航马上要出国一段时间，今天回来就是做准备的。我问过了，他这一去，至少要两三个月，小婉，”陈姨喊了陈晓婉一声，“我是这么想的，你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什么？”陈晓婉听到这话，吓了一跳，眉头便皱了起来。

“不是，我是想远航一个人出门在外，没人照顾，你也知道，他这个孩子一直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我在张家待了十几年了，远航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爷爷自小就不把他当孩子看，每天训练士兵一样训练他，他性子还特别硬，经常为了完成他爷爷交给他的事情，不顾一切。我记得，那孩子小的时候，老爷子让他做蹲马步，然后跟他说，没有自己的命令不准起来。结果之后，老爷子被一个部队里的紧急电话叫走了，这孩子当真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直到晚上，我说什么他都不肯起身，连他爸妈、奶奶说话都不听，又不能打电话给部队里的老爷子，一家人急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好不容易等老爷子回来，看到像个雕塑一样的孩子，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让他赶快起来，那孩子却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是蹲的太久了，身体早吃不消了，他就是凭一口气硬撑下来的。那次，过了好些日子才恢复过来……”

陈姨回忆起张远航小时发生的事情，眼圈儿泛红。

“他……”陈晓婉抬头看向一脸心疼的陈阿姨，很不以为然，“何必呢，他起来也没人会怪他，这样坚持根本没必要！不是傻吗？”

“谁说不是呢，连张老爷子都心疼的骂他，是个傻蛋，不懂变通。可那孩子，就是那性子，一股子劲儿，他爷爷让他做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陈姨感慨的说。

“确实，哪怕是他不喜欢的，只要是爷爷要求的，他就一定会做到！就像我们这个婚姻一样！”陈晓婉一副自嘲的口吻。

“小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陈姨没料到陈晓婉会想到这一层，急忙解释，“我这都说的什么啊，怎么把你引到这上面去了！其实，其实我想说的就是，远航一个人在国外，我怕他不懂得照顾自己，你要能去的话，也好多个照顾！”

“陈姨，你让我去照顾他？”陈晓婉指指自己，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

“小婉，阿姨实话跟你讲了吧，我一方面是为了远航的身体，最重要的，其实是，如果你们两个能在国外互相照顾，是能处出感情来的。小婉，你跟远航之间，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就这么下去了！我希望你们能好起来，听阿姨的话，这两个人啊，只要相处久了，肯定是能好起来的。对了，玉良这里没有问题，让他放你假，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

“陈姨！”陈晓婉打断了陈姨越来越激动的讲话，脸上是一副好笑的表情，“这不是杨叔叔的问题，是我和张远航的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远航那里，我也知道你不能开口，所以，我帮你去说……”

“陈姨，这也不是张远航一个人的问题。”陈晓婉再次打断了陈姨的话。

“对，对，我知道，远航那里都不是问题了，所以我才来找你，问问你愿不愿意……”

“我不愿意！”陈晓婉第三次打断了陈姨的话，斩钉截铁的，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不愿意？为什么？难道你想两个人就这样一辈子吗？我说了，远航那里没有问题……”

“陈姨！”陈晓婉不得不再一次打断了陈姨的话，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不愿意，没有原因，我就是不愿意！”

“小婉，你听我说，这是个好机会，我今天其实特别高兴，难得看到远航他……”

“陈姨！求你了，别说了，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照顾不了他！我们两个人好不了，我谢谢你了！”陈晓婉只觉得心内一片烦躁，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讲，整个人陷入了焦躁中，她甚至用手狠捶了自己的头。

“小婉，好好好，阿姨不说了！”陈姨看到此种状态的陈晓婉，吓得再也不敢开口，她从没见过陈晓婉有过这种情形，身上一种足以导致她崩溃的火气似乎就要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