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少年走到院中,拔出手中长剑,在月下舞起剑来,只见他剑法不拘一格,剑招飘忽多变在月色的映照之下宛如一个对月而舞的鬼魅。那少年边舞边吟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傅炎铮虽不精诗书,但跟师父学习读写时也曾读到过这首诗,知道这是大诗人李太白的名篇《侠客行》。但见随着口中吟唱,少年的剑法也随着诗意展现出相同的意境。
起初的“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少年手中长剑大开大合,气象不凡,少年的身姿也显得冷峻桀骜,正对应燕赵侠客的狂放不羁。
待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少年的剑法突然变得凌厉无比,杀气迸发,招招狠辣,似是仇敌就在眼前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吟到“闲过信陵饮”时,少年右手持剑,左手虚握送到嘴前做饮酒状,而后便像是真饮了美酒一般,剑法开始凌乱,然而气息内敛,似乱非乱,于乱中生出诡异杀招极具迷惑性。
而后随着诗意转变就又变回了一开始的狂放不羁。到最后“纵死侠骨香”,剑法又变得飘逸灵动,宛仙人御风,傲世独立。
傅炎铮修炼玄机剑法,与各家精妙剑法都有所涉及,然后直至看那少年舞完也没能看出少年剑法师承。心想:“这套剑法玄机剑法中也没有记载,应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剑法。但师父曾说相由心生,剑法亦是如此,从一个人的剑意即可看出他的内心,但何以一个人的剑意会如此多变。”
只见那少年收起长剑进了屋内,不一会儿屋内烛光熄灭。又过了片刻,傅炎铮轻轻推开房门,只见那少年背向门口侧卧,呼吸均匀,已然睡熟。房中桌上放着一个褡裢,正是日间那仆从换来的金子。
傅炎铮走到桌前,拿起褡裢,正要出门,忽听利刃出鞘之声。反手拔出赤离挡了一剑,只见那少年已经站在傅炎铮面前,剑指傅炎铮说道:“留下褡裢,我可以另与你一些银两,速速离去!”
傅炎铮并不答话,挺剑向那少年刺去,少年躲过来剑说道:“这些钱关系到十几条人命,兄台莫要为了一些钱财罔顾他人性命。”
傅炎铮见那少年并未还手,急忙跃向门外。少年眼见傅炎铮不听劝告,追上来又是一剑,傅炎铮拔剑还击双剑相交,铛的一声脆响。那少年惊道:“好奇怪的剑法!”
这时另一房间跳出一人喊道:“花公子,我来助你擒贼。”来人作农夫打扮,手持一柄锄头,与白衣少年衣饰截然不同。
那白衣少年一点头,说道:“祁大哥,只需夺下褡裢,不要伤他性命。”说罢农夫与公子同时攻向傅炎铮。
傅炎铮运起玄机内劲向那少年攻去,然而那少年似乎并不惧怕玄机内劲,那少年长剑本柔软,正可克制刚猛的玄机之力。而两剑相交之时那少年的剑上又似全无力道,赤离剑上所蕴含的玄机之力似乎全被轻飘飘的卸去。
傅炎铮战那少年不下,那农夫又挥锄打来,傅炎铮弃强攻弱,一剑刺向那农夫,农夫后退两步避过剑锋一锄向傅炎铮当头锄来。
这时打斗之声已将所有人都吵醒,只见不断有人手持兵刃从房中冲出,不一会儿已聚集了二三十人,将傅炎铮围在了当中。傅炎铮自知难以抵挡,向着祁农发出一道剑气,祁农未防备被剑气击中肩膀,鲜血直流。傅炎铮趁机将手中二十多斤重的褡裢甩向人群,人群中二个青衣人伸手去接褡裢被砸得跌倒在地,昏死过去。
那少年去捡褡裢,傅炎铮趁机冲出人群跃出墙外。刚一落地就听有人喊道:“这定是黑刀派来的,不要让他走掉。”随后墙上跃下几名持剑青衣男子,追了上来。那少年也随后赶来。
傅炎铮展开渡虚步,一步丈余奔了四五里路终于将几人抛开,再也看不见踪影。当傅炎铮停下脚步,只见四周屋舍俨然,道路交叉,自己不辨方向在这陌生的代州城一阵奔跑,已然寻不到回去的路。
傅炎铮在黑夜中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兜了一大圈不仅没找到回去的路,反而迎面撞上了追来的几个青衣人,白衣少年却未在其中,想来与那几人意见不合先行回去了。那几人看见傅炎铮也不说话,直接拔剑便刺。
傅炎铮武功虽较几人高,但双拳难敌四手,几人一番围攻,傅炎铮虽不至于受伤,但也手忙脚乱被缠得无法脱身。
傅炎铮边战边退,直至背靠墙壁,方才解开被围攻的颓势,但仍无法脱身。直到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跳!”傅炎铮没时间多想,双腿发力纵身跳起,墙上伸出一双手稳稳将他托住。
墙下的两个青衣人正要跳上来追赶,忽然两只银针当头射下来,两人正跃到半空双双中针倒地不起,显是摔得不轻。
傅炎铮定睛细看,来人正是柯如月。见对手有援手,两个师兄弟又中了暗器,剩下几人不敢贸然追,赶扶起地上两人边退边提防有暗器射来。
傅炎铮跟柯如月回到客栈,傅炎铮问道:“月儿,你怎么找到我的?”
柯如月道:“我睡醒了不见你人,便出去寻你,听见有人打斗便跟着打斗声找过去,虽然你蒙着脸,但那身影我一看便知是你。你半夜里不睡觉为什么跑出去?”
傅炎铮如实说道:“我们这一个多月,每天的花销用度实在不少,我身上银两已所剩不多。今天听谢渊说那史家是本地财主,就想去盗些银两来用。”
柯如月道:“如果没钱,为什么不凭自己本事去赚,你一身武艺还怕寻不到正经差事吗?再说没钱大不了吃得差点儿,住得差点儿,又有什么大不了?”
傅炎铮道:“我自己苦也罢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吃苦。你虽很少跟我提起你的身世,但我知道,你定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未必过得惯苦日子。而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野小子……”
柯如月打断他道:“谁说我过不惯苦日子,我不不在乎你是贫还是富,我只希望你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真心的待我好我就知足了。”说罢眼眶已经红了。傅炎铮看着柯如月心疼不已,一把将柯如月揽入怀中。
柯如月伏在傅炎铮肩头低低的啜泣,如一只瘦弱的猫儿般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