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身体好些,爸爸心情也变得好了。
那天爸爸去诸由观镇赶集,买了一段肥胖的大鱼肉,足够全家人吃一顿。
不知这鱼有多大,问爸爸也说不清,只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鱼,买一段尝尝好不好吃。
爸爸还买了一包水果,外边用纸卷成漏斗形,神秘的让我们猜是什么水果?爸爸高举着水果包逗我们说:“谁猜着给谁吃。”
我们七嘴八舌的乱猜,爸爸都说不对。连强、连明蹦着跳着也够不着。
妈妈在一旁笑着说:“孩子们没见过高丽果,上哪猜去,快分给他们吃吧。”
我们听了一齐说:“是高丽果,高丽果!”
爸爸故意用慢动作打开那神秘的纸包,我们赶快围拢过来看,一齐惊讶地说:“这就是高丽果?”
转运问:“咋吃?有核吗?连皮吃吗?”
连明捏一个左看右看,爸爸推到他嘴里说:“直接吃吧。”连明一口填嘴里连声说:“好甜好甜,太好吃了!”
爸爸把一包高丽果都分给我们,留给妈妈几个。
我尝一个真好吃,软软的,酸甜可口,味美多汁。
我不舍得一口吃完,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这高丽果,形状像鸡心,颜色红艳艳的,上端有绿色的叶蒂,表皮像嵌了一层芝麻粒,水嫩的好像一撮就破似的。
我们风卷残云一下子吃光了,才想起来爸爸好像没吃,咋没让给爸爸吃一个呢?只盼着爸爸再买来高丽果。
直到离开老家,也没吃上第二次,心里一直惦记着高丽果的美味。
大概二十多年后,我在莱芜水果店里终于又见到这种水果,叫草莓。原来草莓就是高丽果,不过再没有老家吃的那个鲜甜香美,记忆犹新。
在老家住了十几天,爸爸的假期到了,我们恋恋不舍的和老家亲人告别。
伯父借了四辆自行车送我们一家去黄县汽车站,再坐去济南的公共客车。客车途经掖县正是中午,停车休息让旅客吃饭。
爸爸说下车看看,一会买来六只热乎乎的大螃蟹说:“快吃,趁热吃更鲜。”
我们从来没见过又大又鲜的大海蟹,妈妈心疼地说:“这么大梭蟹太贵了,你怎舍得买这么多?”
爸爸高兴的说:“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的大梭蟹,一元钱三只,舍命吃一回呗。”
我们看着那桔红色的硬壳,那么多腿的大螃蟹,不知怎么下口?连明馋的双手举着蟹子,张开大嘴左一下右一下不知从哪吃。
妈妈拿起一只螃蟹说:“应该这样吃。”
妈妈一边掰开一边教给我们:硬壳揭开后露出白白的蟹肉,桔黄的蟹籽,一股奇香倾泻而出,弟弟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妈妈揪下一只蟹钳,挖些蟹籽放进连明嘴里,我们的目光都跟着妈妈的手转过去,连明跳着拍手叫道:“好吃好吃,太鲜了!”
妈妈把蟹子掰了 好几瓣,给大家分开说:“自己抠着吃。”
爸爸看大家贪婪的吃着,得意的说:“这钱没白花,让孩子们见识了,吃的多开心。”
妈妈掰给爸爸那块一直在他手里拿着不吃,妈妈让他快吃,爸爸逗趣的说:“我小时候常吃,都吃烦了。你们吃,你们吃。”
妈妈用嘴撇他说:“小时候离现在多少年了,早忘啥味了吧?你家穷的能买起这么大的螃蟹?别逗人了快吃吧,看你买这么多。”
我们看爸爸还是不舍得吃,也七嘴八舌劝爸爸吃。
爸爸放下手里的那块,捡些没肉的螃蟹腿放嘴里嘬着啃着,发出滋滋声,边吃边说:“真鲜!真鲜!”
爸爸向来都这样,看我们爱吃他就不舍得吃了,看着我们吃的开心比他自己吃还高兴。
爸妈就是这样无私地爱着我们,呵护我们。
客车休息后,继续奔驰在崎岖的公路上,两侧金黄色麦田连绵不绝,沉甸甸的麦穗随风摇曳,掀起滚滚麦浪。
刚离开老家时,那里的麦田微黄,随着客车西行,麦田越来越黄,再往西麦田已开镰收割了。
天气晴朗是收麦子的好天气,农民有的光着膀子,有的打着赤脚,在炎炎烈日下辛勤劳作,不由得想到那首唐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爱惜粮食不仅是省钱,也是尊重爱惜农民的劳动果实。
我们的客车终点站是济南东郊历城县,钢厂领导接待我们住进临时“招待所”。
这是临时搭起的棚子,站在那里向远处望去,是一片刚收割完的麦田,四周没有房屋也没有其他建筑。
接待我们的人说:“就在这里建济南钢铁厂,将来要在这片平地上建起高炉、炼钢厂、轧钢厂,还要建宿舍楼。你们是建筑工人的先遣队,欢迎你们,一路上辛苦了!”
一会又说:“现在还没房子住,暂住附近农村,都已和农户联系好了,明天送你们过去。”
来到这陌生的地方,来到这一片魂萦梦牵的热土,这富饶而又贫瘠的山东大地,心中对未来充满忐忑不安,又满怀希翼。还觉得我们是所谓的“先遣队”,不觉是苦而是觉得很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