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鹜峰,若水还在睡觉,结界处有异动,在室内打坐的栖梧君,察觉到有不速之客,一个幻影出现在来人面前,见是芣苢君,放下戒备问道:“所为何事?”
芣苢君故作轻松,说道:“给若……若送点儿吃的。”说着还扬了扬手中的吃食儿。
“她尚未苏醒。”栖梧君还是那般无情无欲,看不出情绪的样子。
芣苢君:“真能睡。”
栖梧君:“她喝多了。”
芣苢君苦笑,哪是因为喝多了,不过是因为他罢了,芣苢君看着栖梧君,很认真地问道:“师兄,你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找你吗?”
栖梧君没说话,只是看着芣苢君,等他的下文。
芣苢君说道:“因为她很需要你,你能让她安安心心的睡觉,你不在她就噩梦缠身,我初见她的时候,她总是在树荫处打盹儿,后来我亲眼看见她在无数个夜晚被梦魇所困,痛苦不堪。”
“我知道你独自一个人习惯了,对什么都无所谓,姑且不论当初她到底是被谁算计,终究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这三年她饱受非议,被天下人耻笑,被天下人唾弃,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我是挺气她欺瞒我的,但是后来想想,在那个时候,她根本别无选择,就算你对她没有心思,也希望你对她仁慈些。”
栖梧君看着若水所在的房间,他离开后,她便一直梦魇缠身吗?
房间里,若水转醒,醉酒之后头还隐隐作痛,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但是苏木说她是他夫人,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呆在他身边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想到这里,情难自禁,捂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不小心高兴过了头,翻到床底下了。
“啊!”
栖梧君闻声前来,芣苢君走到门口驻足不前,时至今日,该避的嫌还是要避的。
看着裹得像蚕蛹一样的若水,栖梧君问道:“你在干什么?”
若水伸出脑袋,什么都没有说,就看着栖梧君傻笑,这笑由内而发,如夏日清风,如冬日暖阳,风信子默默地来,又静静的走了,只有石桌上放着牛皮袋子。
五年一次的仙门大会照常进行着,一名叫天斩的年轻人拔得头筹,拜于青山君门下,和云不寐成为青山君的左膀右臂。
若水得偿所愿,以栖梧君夫人的名义,常住孤鹜峰,虽然只是住在偏殿,终归是和苏木同一个屋檐下,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睡觉了,小白鹤每日都要带若水去晴雪峰吃饭,这位夫人当真只是一个凡人,替自家君上委屈的很。
若水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千羽。”小白鹤嘴上不乐意心里还是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千羽虽然很看不起若水,但是终归是栖梧君在仙门大会承认了的夫人。
孤寂了数千年的孤鹜峰总算有了一丝朝气。
对栖梧君来说,千年如一日的的日子,难得有了些微的改变,自认为祸害的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是别人的救赎,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他又隐隐担忧怕若水会被他连累,毕竟他真的是个灾星,是以他总是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他会时不时指点她修行,让她住在偏殿,又时刻关注者她的动静。
千万年的孤独他其实是渴望与人亲近的,但是又害怕与人亲近,毕竟曾经与他亲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芣苢君依旧漂泊在人间,不过不像曾经那般几年都游离在外,隔断时间他就会回招摇,给若水带些好吃,好玩的。
某日,栖梧君在屋内,若水在练剑,正得了好东西的芣苢君兴高采烈的来了孤鹜峰,思忖着若水好歹练了那么久了,还是栖梧君亲自指导,便想着与她过上两招,谁知道他一出手,若水挥剑一档,她手中的剑就掉地上了。
芣苢君惊呆了,看着若水一副全身疼痛难耐的样子,说道:“我都没用力啊,而且我没打到你吧,你做什么这个样子?好歹练了大半年了,怎么这么弱?师兄怎么教你的?”
栖梧君听见外面的声音,无奈的摇摇头,褥子不可教也,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看她练得也是有模有样的,但是一对战就不行,一个回合准掉剑。
“不能怪他啦,是我自己的问题。”若水打哈哈,然后说道:“今日又带什么好东西了?”
风信子很自豪地说道:“我近日花重金得了一株紫昙,估摸着这两日就开花了,邀你一同赏花。”
“紫昙?”
芣苢君:“对啊,紫色的昙花,我活了几千年,见过的昙花不计其数,白的、黄的、粉的、红的我都见过,唯独这紫色的昙花也是第一次听闻,想来你肯定没见过,所以邀你共赏昙花一现。”
若水还真的是挺有兴趣的,哒哒哒地跑进内室,“苏木,那个风信子说……”
“去吧,若是困了就早些回来。”梧桐居内传来栖梧君的声音。
若水跟芣苢君去了药谷,这里的花草虫鱼都像有灵性似的,若水一来,似乎花儿开的更艳,鸟儿叫的更欢,翩翩起舞的蝴蝶都围在若水身旁。
“看来它们都很喜欢你啊。”芣苢君说道。
若水一边逗弄蝴蝶,一边不要脸地说道:“本姑娘天生丽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芣苢君笑而不语,要是以往的话,他想也不用想,必定劈头盖脸一顿反驳揶揄,如今一颗心落在人家身上,收都收不回来,还有什么好反驳的?
昙花就摆放在窗台边,绛紫色的花苞的确与众不同,若水就那么盯着花苞,芣苢君就那么盯着若水,正所谓“你在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若水偏头,风信子立刻收回眼神,随意扯了个话题,说道:“你好歹跟师兄学了半年了,怎么还是那么差劲?”
“你不懂。”若水很无奈的说。
“所以我这不是在问你吗?”本来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现在看来还是有隐情。
若水靠在墙上,回道::“因为疼啊”
“习武切磋,受伤、被打,疼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如果因为怕疼不能精进,只能止步不前,被人欺负,不管是师兄还是我,都不可能随时随地在你身边……”芣苢君看若水神情落寞,本来想说的话都闭口不言了,难得相处,不想闹得不愉快。
“不是想的那样,不是我怕疼,实在是……”若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一会儿,说道:“比如说,今日你与我切磋,你对我动手,我疼,能忍,但是我对你动手的时候,我还是疼,全身都疼,忍不了。”
芣苢君愣愣的看着若水,“竟有这种事?”
“当年在晴雪峰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开始我是想跟他们一起练剑习武的,后来发现自己不能打人,不能伤人,就放弃这样的念头了,上次在凌霄峰,那个什么瀛洲的顾宁,要不是苏木及时赶到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因为我动手反抗,全身就像针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