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作为一个班主任,都把人逼到这样,什么也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班璋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班璋回到教室,班里的情状依然同往日一样,早自习就好比是自由活动课,乱糟糟的。他向着张扬的位置斜看了一眼,张扬并不在座位上。他搞不明白为什么班主任会有那段录像,难不成是回看了教室的摄像头?更搞不明白为什么班主任总是固执己见,无理由地相信他自己的观点?
回到自己座位的这一段路,他感觉到无比漫长,除他以外的时间好像都静止了,每个人的动态行为都化作一幅画,这幅画就是他至今以来对所有人的主观性的片面印象。
每个人都在画中利用不同的个性特点来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而画里,却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他一直都像是一个旁观者,有时候看着画里面的故事,他也渴望同他们一起。
当初获闻香识女人的超能力时,他不经意地发觉自己终于不再是一个不懂得欣赏画作的局外人,通过别人的心思,他真正地感知到了这幅画的含义和韵味。
他有些懊恼,有些遗恨,尽管他说不清这种感觉究竟源自于什么。
走到自己的位置,他也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并以此来表示对老师不公正对待的不满,或许是逆来顺受惯了的缘故。
缓缓地蹲下身,以避免自己的裤子给撑破。看着桌洞,书本和卷子分摆在两边整整齐齐,这一个场面可是最近才有的,以往桌洞里都是塞得乱七八糟。
除了必拿的英语书,又随机带了几本,甚至连是哪一个科目的都没心情看。从书桌右边的一沓卷子中抽出上面空了大部分甚至是空白的几张夹在课本中,然后一起装进书包,或许说是书袋更合适,毕竟只是手工缝制的,其中一个小火龙的补丁格外显眼。
班璋最大的特点除了怯懦之外就是受了委屈总是可以自我安慰并接受,颇有些阿Q的意味。尽管此刻脑海里已经乱成了浆糊,面色上依旧平静,更准确地说是心如死灰。
班里的同学看着班璋的动静,也只是默默地看着,没有一个人去问一问班璋怎么了。如果张扬在的话就好了,他一定会说“璋哥,咋着 ,要罢 课?”
教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附近的人甚至可以听见班璋的眼泪滴落到地面上的声音,然后就看到庞大的身影像是打寒颤一止不住地颤抖。过了一会儿,教室里又开始新一轮的哄闹,班璋停止啜泣,抹了泪痕,站起来低头转身就走。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好像也是个人——因为同学都为他而安静了几分钟,可是好像又不多!刚跨出教室,就听见沈茂生撺掇:“班璋牛逼,罢 课第一!”
班里随之乱成一锅粥,密谋商议旷课的事宜,可个个都是有心无胆的主,就当沈茂生站在凳子上振臂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曹严华听后揭竿而起的时候,摄像头发话了:“班里的陈茂生还有吴严华,立刻滚到‘王侯将相’的办公室来!”
出了校门班璋再次回头看一眼自己班级所在的楼层,一股厌恶的感觉油然而生,楼层外经各位老师常年沿着窗户倒茶叶水已经给染成了绿色,类似于发霉的绿色。他想吐,不是因为自己所处的环境这么恶劣,而是因为即便是这么恶劣的环境他现在也竟然“爱的有些深沉”,为此,他厌恶自己。
每个人的烦恼不尽相同,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一个人当他内心烦躁的时候希望自己处于一片嘈杂和聒噪之中。可天不遂人意,班璋此刻在公交车上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虽然公交车上并不是十分地拥挤,可架不住个个都是“香喷喷”的女性。
“今天的衣服一定能让我成为人群中最闪耀的明珠!”
“哇塞,今天没有化妆,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姐化妆是为了自己嘛?肯定不是,姐化妆就是在给世界化妆。”
“这个月的信用卡怎么还没有还完。最近又是胖了不少,如果再这样下去,买衣服又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怎么这么难啊。”
“龟儿子,敢背着老娘找情人,看我不给你抓个现行!”
“不想上班啊,旁边的那个同事真的好恶心,总是刁难我,我既然忍了你就算了嘛,还借此讽刺我。我……不行!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今天如果你再胆敢找我麻烦,我就……我就,算了。”
班璋此刻难捱的感觉比憋尿时有人吹口哨有过之而无不及,捏紧鼻子,察觉到的女生还以为他要释放毒气弹。可不论班璋捏的再紧,依然可以听到类似蚊子在耳边飞来飞去的嗡嗡声。
好不容易挨到下车,本以为可以有个机会静一静,但祸,总是不单行的。从车站出来,招呼了一辆顺风的三轮,而且故意找的是男师傅。
“小兄弟,去哪?”男师傅问道。
“回家。”班璋像个傻子一样回道。
“哪个村子的?”男师傅接着问。
“楚河。”
“呦,这么巧,咱家是汉界的,这么说还是邻村呢,上车吧,给你便宜。”师傅热切地招呼班璋上来。
终于可以静一静了,班璋心想。可三轮开出还没有五十米,师傅就问:“小兄弟从学校来的?”
“嗯。”
“这个时间应该还不是假期吧?”
“不是。”
“那怎么……”师傅好奇心骤起。
“校园霸凌。”
“呵,给人欺负了,咱可不能怂,干他!”师傅一边说着,一边左右勾拳比划着,差点就松了车把。
班璋真是……还不如找个女师傅呢,无论她心里想什么我都不用回答,可这个司机师傅真的是“善谈”。
一路上,司机师傅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从花前月下聊到山河湖海,终于直接给班璋的脑子整宕机了。
下车时,司机师傅诚恳地说道:“小兄弟,看开点,不论别人怎么冤枉你,自己心中无愧就行,记住——勿忘心安!”
班璋收到司机师傅的善意后,心里暖暖的,很贴心。拿书袋走人的时候,听见师傅说:“哎,小子,给钱。十块!”
“什么?不是六块吗?”
“呵,你也不想想自己的体重一个抵得上两个了,再说我心理辅导不加钱的吗?快点的吧,试问你自己,如果不给心安吗。记住我给你说的——勿忘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