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才过了一天。
阎宸逸觉得时间走得太慢，他耐不住性子，决定第二天要去见沈婧，多在她面前晃悠。
李毅杰：“……”
打脸打得真快。
沈婧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一天就这么过了。三天时间想必很快就会过去。
可，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含着两个小时，一个小时为四刻。一刻、半刻里，能改天换地，亦能一层不变。
在外长达将近一个月的陆姨终于回来了。她变得面黄肌瘦，眼下青黑，情绪沉闷，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她变的话不多，对她俩没有呼来喝去，只是她的视线总会跟随着她俩。使她俩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陆姨回来后，生活像是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但又有点不一样。
废话，铁定不一样。
来，抬头瞧瞧屋顶，见着那对冤家了吗？这待遇变得不一样了，从白天变成晚上，从树上转移到屋顶，这差事简直是折磨。
“你们是不是变态啊？大晚上不睡觉。”
“这星星，这月亮不好看吗？”
“床不舒服吗？非得躺在屋顶？”
李毅杰晃了晃二郎腿，“床肯定舒服，但也得问问你家养母什么时候离开啊。”
“半夜私会，不安好心。”
听到这话，李毅杰的腿顿时不晃了，立马坐起来，嘴角挂着不安好心的笑，双眼发亮似地盯着沈莹看。沈莹被他这幅神经兮兮的模样看着，愣是打了个喷嚏，冷。
“要不，我带你去听墙角？”
“好注意。”听墙角三个字把沈莹激动到立马就想做起来，但纹丝未动。
啊，混蛋，她忘了，她是被定住了。
“快放开，我躺累了，正好下去松筋骨。”
“哦，既然累了，那就再躺会吧。”李毅杰笑着再度躺平了。
这把沈莹气得牙痒痒，特么想扑过去，往他脖子上咬。
“有病！混蛋！白痴！简直不是男的……”
李毅杰拿着花生米一颗颗往嘴里扔，对这种毫无杀伤力的话，他也只充耳不闻。
这天早上，沈婧刚打开房门，准备去厨房做早饭，却看见陆姨往她这边走过来。
“陆姨，早。”
“沈莹呢？我找她有事。”
沈婧瞧着陆姨躲躲闪闪的神色，心存疑虑。她看了眼还在睡觉的沈莹，最后还是把房门关上了，“她不在，和我说也一样，去沈莹的房吧。”
陆姨看了她一眼，却很快移开视线，“行。”
沈婧把杯子放到陆姨面前，俩人都没有先开口。沈婧一边喝着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陆姨的神色。
陆姨虚握着杯子，双眼飘忽不定，欲言又止的模样，都让沈婧怀疑她下一秒是不是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陆姨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一口喝干杯子的水，“咚”的一声，杯子被用力地磕在桌上。
沈婧状似不经意瞥了一眼陆姨，后又像是望着杯子出了神，眼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弧形。
陆姨终于开口了，咳了两声，示意唯一听众打起精神。沈婧隐匿在阴影处的嘴角扬起一点，而后才抬头看向她时，双眼清亮得让陆姨懵了会，她不自在得移开了视线，看向门外的绿林。
陆姨整了整心绪，再次迎上沈婧的视线时，已是挂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还记得我收养你们的时候，你们几岁来着？”
“七八岁吧。”
“哦。已经有八年之久了。”
沈婧闻言，点了点头。
——瞧，这不是记得蛮清楚的吗？
“我这老太婆，也算是悲惨的。丈夫嫖赌，最后惨死街头。儿子参军，最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无依无靠的过了许多年，庆幸还能遇见并收养你们姐妹俩。靠着打工赚的微薄月钱，辛辛苦苦得把你们养成这么亭亭玉立，算是不容易啊，对吧？”
沈婧点头。
看来陆姨年纪大，都记不清她俩做过童工一事。她还时不时拿月钱去赌场倒腾一把。
陆姨这次更是笑开了眼，身心放松，“虽然你们有时候不乖，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在身上也是痛在我的心里，所以你俩就不要记恨在心中。”
“陆姨的大恩大德，我和沈莹不会忘记，必会报恩。”
“这点好说，这点好说。”陆姨乐开了花，还拉起沈婧的手，轻拍她的手背。“我这啊，有一事。”
沈婧抽回了自己的手，顺势给俩人倒了杯水，“您说。”
“我这不寻思着你俩到了该成亲的年龄，所以，我在外头帮沈莹牵了门亲。”
“什么？沈莹亲事？”她以为会是她，可没曾想，竟是沈莹。这陆姨打的是什么算盘。难怪一大早就找沈莹，况且她哪来的自信，认为沈莹会比她更好说话，会同意这事？
“对，就是沈莹。她恰巧十五。说起这门亲事啊，那户人家可谓是秦阳镇上的富贵人家，田地多，每月的地租啊，真的是像涨潮一样涌过来。听说他家还有做官的远亲。这秦家就是不愁吃穿的大户人家，简直保咱们一世荣华富贵。”
瞧着陆姨说得如此兴奋激昂，沈婧的双眼黯了一分，“如此，甚好。沈莹要嫁的是何人？”
陆姨倒是没有立即回话，先是给自己到了杯水，润润嗓子，用衣袖擦了擦因为喝的太急而沾在唇角上的水渍。瞧着沈婧的白净脸庞，她说出让人不敢置信的话，“秦家家主秦老爷子，虽这老爷子有一妻三妾，年过半百，但是他依旧雄风威武，说是想找个年轻的好生养的，想再得一子。所以想再娶一房姨娘。”
沈婧的手紧紧地捏住杯子，盯着眼前人，“这过分了吧，陆姨？”
陆姨的脸瞬间扭曲，手用力拍了桌面，站起身，就冲着沈婧喊，“过分？你告诉我哪里过分了？我是找了个破落不堪的婆家给沈莹了还是让沈莹嫁个将死之人了？我这还不是念在我养你们这么大的情分上，才想让你们往后的日子不愁吃穿，你还怪我？有你这样说母亲的女儿吗？说出去你也不怕被雷劈！”
沈婧心中冷笑，忍住把水泼向眼前的自称为她们母亲的妇人，“一妻三妾，年过半百的人依旧想老牛吃嫩草，把沈莹小女孩置于争风吃醋的虎狼之地，这和破落不堪、将死之人有何区别？不愁吃穿，荣华富贵靠这点来换，是否太可耻了？”
“可耻？花我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可耻？长这么大，还不得花着我这老太婆堵回来的钱。”
“我和你商量过，可把我卖给大户人家家里当丫鬟。”
“当丫鬟，当得一个不小心，跟野男人跑了，我找谁要聘礼去。这门亲事定了，不要和我多废话。你好好劝劝沈莹。我们以后吃香喝辣全靠她了。”
“我嫁。”沈婧看着杯子，瞧不出她的神情。而说出的话，却是惊了四个人的心。
“殿下，这……”
李毅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是陪着阎宸逸来找沈婧。哦，不，他是监管沈莹的。就看见沈莹伏墙偷听，他们刚好就听见了那震惊人心的两个字。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阎宸逸，而对方面无表情，但双眼微红，还有捏紧的拳头，都显示着这人的怒气在飙升。而后在两双眼睛之下，阎宸逸堂而皇之，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房内两人却毫无察觉。
如果沈莹能动能发声的话，尖叫声铁定能掀翻屋顶。
“眼睛瞪太大，会不舒服。”李毅杰善意的提出了意见，而后又补充一句，“都说了我们不是坏人，谜底是，我们是神。”
沈莹闭上双眼，可心里的破涛汹涌却怎么也压不住。如果可以的，她现在就要冲进去，先是把老太婆打一顿，再把这俩鬼玩意给赶出去。自从这俩来到这里后，生活就不如意。现今自家姐姐还要代嫁。
——一切源头都是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