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水巷?玉姐姐开店的地方。我在地图上查找片刻,顺利找到了那个小巷子。它离我所在的地方,确实不远。玉姐姐不知什么缘故,一直没有告诉我她那间店铺的名字。不过有志者,事竟成。我依据自己现有的信息,第二天亲自走了一趟百水巷。
在百水巷的最深处,我如愿见到了那个既卖杂货又收快递的小店,也见到了那个打发苦闷心灵的玉姐姐。
说实话,玉姐姐生得并不好看。她个子不到一米六,体态比较瘦弱。玉姐姐一身普普通通的衣着打扮,上身白色短衫,下身黑色阔腿裤,脸上不见脂粉,并没有过分凸现二十四岁女子的青春靓丽。
我装作一个普通客人,在店里四处闲逛,实则是在借机打量。玉姐姐很快发现了我的不同,就走到面前来,用一口不大流利的蹩脚普通话问道:“你要找什么,我帮你看看。”
“不用不用,随便看看,随便看看!”我有些措手不及,连连摆手。
于是那一天,慌了神的我随便拿起一瓶矿泉水,来到柜台前结账。
“两块。”玉姐姐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客人,她并没有察觉什么。
我付了钱,回到住处之后,立马就和玉姐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见着了这位玉姐姐的真人,虽然和原本的期待相比是有些落差的,但是心里还是感到高兴。
这之后的几天,我经常装作路过的客人,进去拿些零碎吃食。我的动机很简单,既是为了照顾玉姐姐的生意,也是为了见一见这位网友,打发那些无聊的光阴。
终于,在某一天进店的时候,玉姐姐叫住了我。当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巷子里的行人寥寥无几。我这才意识到,过于频繁地在附近出没,恐怕引起玉姐姐的疑心了。
然而,玉姐姐叫住我,却是因为别的事。她把写着自己电话号码的小纸条递给我,平静地说道:“熟人介绍的吧。打电话给我。最好用电话联系,其他联系方式不大安全。最好也给现金好了。如果来这边的话,给你优惠,不过尽量要在十点半以后。”
见我一脸痴呆的模样,玉姐姐又继续问:“怎么,今天就……”
由于听不懂玉姐姐的话术,我还没等她说完,就因为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扭头跑掉了。
我不会听见玉姐姐后面的言语,如果听见了,绝对会明白一切真相,并且羞愧得无地自容。
玉姐姐说:“看样子还很年轻,怎么就学会出来找了。是了,乌鸦别说猪头黑,我还不是一样。”
当天晚上,玉姐姐在微信上联系我了,她仿佛有心事,和我说了一大通。
玉姐姐说,当年不懂事,不知道吃不了学习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现在回想起来,一肚子心酸。她很羡慕我还能进大学读书,她自己却是连高中门槛都没有踏进去过的可怜人。玉姐姐还说,听我和她讲了那么多大学的生活,心里很感动,就好像她自己,也亲自读了一遭大学似的。
玉姐姐喜欢看书,不过都是些网络言情小说。我是学汉语言文学的,平常不仅会看传统文学,也读一些网络文学作为消遣,所以在这方面很有见地。我深知玉姐姐是静不下心来看传统文学的,便没有给她推荐什么经典读物。
月色爬满了窗台,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凄苦生活,我心里没来由的一痛。或许是感同身受,我为玉姐姐讲述了《活着》和《月牙儿》的故事。玉姐姐听完,一直过了很久,才给我回了消息。兴许,这同样也牵动了她的某些思绪。
不知不觉之间,我和玉姐姐认识快一个月了。玉姐姐对我一直很热情,终于有一次,我鼓起勇气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在我看来,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会和自己分享日常琐事,会聊起一些人生价值之类的话题,这是非常不合理的事情。玉姐姐便有些好笑地告诉我:“你叫了这么久的玉姐姐,不会连我今年才二十四岁这件事都忘记了吧,我还是个大姑娘嘞。”
我恍然大悟,一瞬之间,有了要让玉姐姐知道我身份的想法。
又是某一天,我去到了玉姐姐的店里。当时店里除了玉姐姐,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两人正在闲聊的时候,似乎提到了我。
那男人问:“小玉,你家到底是哪点呢嘛,听你这个口音,也不像四川人说。”
玉姐姐随口道:“就是四川人,这你有啥好问的,还能骗你不成。”
“我倒是不在意,就是怕你打着四川人的招牌,讨我们昭通人黑哟。”
玉姐姐听到这话,脸上有了怒意,她也不说半吊子普通话了,直接就开口骂道:“黑你妈,下次冒来了!”
那中年男人撇了撇嘴,却好像吃瘪,于是没有回复。这个时候,气氛有些凝重,玉姐姐发现了我,准备拿我转移话题。
玉姐姐指了指我,对那个男人问道:“你介绍的?”
中年男人认真看了看我,发现不认识,就说:“你说那个小屁孩,咋个可能嘛!”
于是店里的三个人,开始大眼瞪小眼。我是确实不清楚两人在说个啥,至于玉姐姐和那个男人,则不知道他们的意思了。
见我一直看着他们,那个中年男人对着我撸了撸袖子,叫道:“看咋子,找打给!”
我缩了缩脑袋,挪到货架后面,不敢继续看他们。
那中年男人对玉姐姐说:“给是认错喽?”
“应该不会。”
“么你注意些,遭逮起对大家都不好嘚。”那男人说完这话,就准备离开店里。在店铺门口,他瞅了我一眼,样子很是凶神恶煞。
“是喽,我说小玉,喊你不要坐地起价,小雨衣天天都拆开卖,贵得很说。这种黑心买卖,要不得哦。”
“你爱买不买!”玉姐姐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捆衣架,甩向了那个男人。
那中年男人灵活避开,很快就走尽巷口,没有了踪迹。
等我过去结账时,玉姐姐挑眉打量了我一番,却没有说什么。我原本还打算向她表明身份,可是突然想起刚才的事情,于是话到嘴边,就又咽了回去。
“还有事?”
“没有没有。”我连连摆手,逃难似的离开了铺子。
小雨衣什么的,我自然晓得,男人是指货架上那一些拆开来卖的避孕套,我在长期的闲逛中,已经发现了它们。那个中年男人的话,非常不好听,这让我十分生气。但是其中似乎又有一些特别的信息,我努力想要抓住它们,却怎么也够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