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修不耐烦了，终于开口说：“丹尼，她农村来的啥都不懂，能不能别和她提这个？”

丹尼有点生气，暗想这么好机会和人讲同志问题，而且她还和演艺界沾边，韩修不热心拉支持也罢，怎么还阻止我找支援？他对韩修道：“奇怪，平时你都说同志的事啊，现在怎么不让提了？你紧张什么？”

韩修严肃地盯着丹尼：“我没紧张。”

丹尼应付一句：“没紧张就好。”继续精力旺盛地对杨素普及同性恋文化知识，巴不得她立刻就是同性婚恋阵营的忠实铁粉！“哎亲爱的，小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是同了，7岁就对男生私位感兴趣，我特别崇拜张国荣，很喜欢看香港欧美电影！我看吻戏都看男主，好像自己和他亲吻啊，对女主完全没感觉，想那女的真多余，好恶心嗳。

我早了解同恋了！几乎没那些同志的困惑，好像全世界只有我和别人不一样！小时候很多小男孩喜欢玩抢啊剑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玩娃娃！6年前我就和我妈出柜了，她一点没生气，很快就接受了，感动哭着说她多了两个儿子啊！哈哈哈哈！我爸虽然不舒服，也没觉得同性恋很可怕很惊人的事！我爸当时就问我，同性恋好找对象吗？会不会是你还没遇到优秀女孩，所以不爱她们？我说爸，异性恋也很难找对象好吧，有人一辈子都找不到合适对象，有人找到了无法在一起。爱情很难说清的，你不知道为什么爱我妈吧！你爱我妈，还有很多女同事女朋友了，你会不会因为她们优秀就爱上她们呢？我爸哑口无言！

我爸妈特开明，还拍过写真集呢！没觉得我恋同就是家庭一大不幸，我希望中国像我爸妈这样宽容的好父母越来越多！西方就很好，早认为同志正常了！我最烦那种非要把同恋说的很痛苦很挣扎似的，再把什么改正反省强加给我们！男男也有爱的，历史上就有啊，凭什么说我是同就不幸，就是家庭教育出了问题，或是心理有问题？真气人！我们Gay也是男人，我天生爱男人怎样？像你爱男人一样！”他越说越激动。

面对滔滔不绝的丹尼，杨素彻底汗颜傻眼……

我也傻眼了，幸亏大化妆师只是恋同，要恋童……说女人恶心，他不恶心吗？

韩修看着丹尼叽哩呱啦说个不停就忍不住羞愧.发愁地拍下额头……忙打断：“你和她说这些没用！”

丹尼满脸奇怪地质问韩修：“你今天怎么了？”面色黑阵白阵地表达强烈的撑同欲望，“多宣传推广一些就有用了啊，像普法，多个人知道就多份理解嘛，理解人多了大家自然就接受我们了，总比什么都不说强吧！”

韩修凛颜反问：“你这么做自然吗？”

丹尼理所当然地朝韩修摊开双手摆了个优雅造型展示自然美：“很自然啊，多自然！”

韩修冷笑：“这就自然？我看你自恋。”

丹尼气得呆住：“你？”起身双手插起腰不服道，“我说韩帅，你是不是喝醉了啊？今天怎么跟我过不去？你是不是同志，是不是我们的好Gay蜜？！”

杨素默然听他俩说话，猛然听到他们两个大男人竟以闺蜜相称，不由得感觉有些胃酸，其实她对丹尼本来无感，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倒有点反感。

有什么稀奇，有同性恋者都叫基友媳妇老婆，还自称老娘。

韩修瞟了丹尼一眼懒得睬他。他不是反感同性恋合法，而是反感他们逢人就大力宣传同性恋文化，尤其还拉单纯的女人和孩子进圈。

韩修很长时间都没参加他们搞的同运了，因为他突然有一天觉得根本无须向任何人宣扬同性恋，尤其是向杨素这种对同性恋一无所知的人。其实让大众接受同性恋最好的方式就是和异性恋那样，两个人你情我愿的走在公众面前，这样人们才能自然的接受并不去歧视，而不是整天给人宣传普及同性恋知识同性恋法律等等！

既是天生合理何必拼命去告诉别人呢？他现在决定以后不去宣传同性恋了，就算参加同运活动他也不会喊口号说自己性取向天生，同性恋是真爱！因为他没有看过异性恋这样做过，好像要反革命喊口号，爱情不应该有太多刻意的粉饰美化，和太多夸大的甜言蜜语，真爱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

杨素见他们因为她意见不合，就借口转移两人注意力：“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于是她先行离开去结账。

韩修暼了丹尼一眼，转身跟随杨素去往前台。

“哎，我还没说完呢！”男娘子丹尼一招手唤道。

……

“您共消费688元，谢谢。”服务员微笑地对杨素报出账数。

“啊？啥东西这么贵？”杨素惊叹这里的高消费。

“快餐和果派400，果汁酒水288！”服务员收回微笑冷淡道。

“我买单吧。”韩修来到杨素身后亲切地说。

“别！说好了我请客的！早想请你吃饭的，一直没机会，这次必须我请！”杨素按回韩修的钱包强调。

韩修一看杨素坚决要付账就没再争什么，微笑伸手示意请她买单。

杨素乐地拉开包口取钱包付钱，刚拿住包里的手绢钱包，她才想起钱包里都是几十几块甚至是几毛的整钱零钱。她觉得在韩修面前亮出这些小钱多少有点没面子，于是她转过身背对他暗暗揭开手绢布角，数起所需钱数。

韩修见杨素半天不付帐却躲躲闪闪翻弄什么，就好奇地轻轻走向前探个究竟，来到她背后一看，她正埋头认真地数钱。

韩修凝望着杨素，一下子感觉她特别艰难不易，他轻轻退回两步以免她发觉会难堪。他注视着她柔弱又坚强的样子，心里涌起酸痛和自责，眼睛也不知为何湿了，他忙侧过头克制着难过……我是不是不该带她来这里？不但让她伤心还破费，她那么辛苦赚钱，来会所随便一吃喝等于这个月白做了。但他转念又想，唉，来都来了，后悔也没用。

……

会所门口，闪耀朦胧的霓虹灯照着面对面站着的韩修和杨素，显得二人格外好看动人，来往的行人倒逊色几许。

“啊……以后，你要在这里工作吗？”杨素临走前想最后知道一下韩修今后的打算。

“看吧，这只是个休闲的地方，以后缺钱也许会在会所时间两边做。”

“噢。”杨素会意。

“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韩修顺而问。

“我啊，我打算卖完饰品就回乡下了。”杨素平和笑着说。

“你要走？”韩修闻言很感意外。

“嗯。”杨素淡笑地点头承认。

韩修看着杨素，内中浮上一股酸楚。

“本来我想多赚些钱，回乡办个小书店，后来想还是别浪费时间好，所以我现在想早点投入目标。”杨素说出想法。

“我早让你回家又不听，现在吃这么多苦后悔了吧？”韩修嘴上直言，其实心里是怕她在北京吃苦受罪。

“不后悔了。人生就是战场，一辈子顺利也没意思，我喜欢在一个地方奉献，再去另一个地方探险。来北京这一年多，我收获挺多的，认识好些朋友，米花，豹子，子晋哥，总经理，小情，他们都对我很好。如果我不来北京，就不会认识你……相见，总比未曾相识好。”杨素开心道。

“……是吗？那你不觉得，认识我尽让你痛苦了？”韩修眼热沉语。

“不经冬寒，不知春暖。”杨素坦然一笑道，用句老话解了他们之间的所有爱恨情仇。

她只想让韩修感受到这个世界不是那么冷酷无情，还有阳光希望的地方。尽管爱他的心受伤了，但那一幕幕感动的情景都化成了闪着光的美丽回忆。

“嘿嘿，你吃什么长大的，这么豁达？”韩修看杨素这么释怀的笑对人生，眼睛湿润地笑了，他越来越发现她与众不同了。

“哈哈，我也不太清楚，可能粗粮吃多了吧。”杨素笑答。

韩修扑哧地乐了，晃晃首望向杨素，望着她甜美如春的脸庞。

杨素，不能用世俗的标准评判，在世人眼里可能她缺点多的盖过优点，是个不起眼老实干活没脑子的村姑。当我用心了解她，发现她聪明亲切，重情重义，有时还傻大胆不畏强权。她不轻易服输认命，不随波逐流，也不接受别人的安排。她有原则有目标，就算出身卑微，也用自己的方式捍卫着尊严，给人一种女中豪杰的感觉。她也有女孩子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特质，对感情忠诚，不会强人所难，我也未必有她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的勇气和洒脱。

关键我现在又发现她身上藏着对人生不同境遇的智慧和悟性，还有乐观的冒险精神。我佩服她做村姑都做的这么卓而不群，做的有分寸，做的最不像村姑，是一个有思想脑子清楚的村姑，这就是杨素的真性情吧。

“挺晚了，我回家了。”杨素笑容淡雅地望着韩修告别。

“嗯。”韩修轻应，马上改口，“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搭公车就行。”

杨素不想再麻烦韩修，从来同志会所看了一下就明白，他是不可能爱上她的，故此她下定决心放下对他的感情，停止无知的幻想。虽然她还有点不舍，但若两人又在一起，对他重生情意也不太好，她决意必须在心里对着他来个快刀斩乱麻，快刀斩乱麻或许是古今中外最好最有效的断情方式。

“噢，那你……慢走。”韩修道别。

“嗯，走了。”

“好。”

杨素朝韩修摆摆手再见，见他没有挽留她，就知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爱他的可能了。

“拜拜。”韩修表情淡定地说，心里五味杂陈，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杨素露出温暖的笑容，深情地看着韩修，这是最后一眼了。

韩修凝视着杨素清澈的眼眸，亲切地微笑起来，他似乎也感到她要是决定离开没有人能留住，这是最后一次看她笑了，他真的喜欢看她快乐的模样，正是这张明朗纯净的笑颜，悄悄消散着他内心的冰冷和忧郁。

杨素随之风一般转身走去，洒脱的脸上不带一丝留恋——

韩修目送她越走越远……心道：杨素，对不起，我给不了你幸福，只能放手让你去更幸福的地方。你走是对的，向前走，别回头。再见了杨素，谢谢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