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只听见门外脚步铿锵,随后那沙陀人生硬的汉话传来:“哎呀,张将军,你来了,快快里面坐,我去买些酒菜来与将军同饮。”
来人说道:“不必了,沙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那叫沙库的沙陀人回答道:“今日村里来了两个汉人,我与他们发生了争执。其中一个汉人武功厉害,我们六个人眨眼间就叫他全部打倒。这面上的伤便是被他打得。”
“两个汉人?”来人问道。“是怎样的两个人?”
沙库回答道:“一男一女。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女的长得很漂亮。男的嘛长得一般,配不上那么漂亮的姑娘。只是那男的虽做汉人装束却是褐色头发,发色和肤色都更像是个沙陀人。”
来人继续问道:“那二人可还在村中?”
沙库回答道:“那二人后来被王正邀到家中喝茶,此时还在不在村中我也不知道。”
那人说道:“你去看一下。骑着我的马去,快去快回,我在此处等你。”
等不多时,那叫沙库的人回来了说道:“那二人已不在王正家中,我问他那二人去哪了,王正说他也不知道,想是已经出了村去。”
那人说道:“行了,你回去吧。今晚我在这里。”
沙库说道:“那便有劳将军了。”然后带上自己的物品回了村去。
那叫沙库的沙陀人走后,只听锵锵的脚步声向着祠堂而来。傅炎铮连忙拉着柯如月躲在了雕塑的后面,那雕塑人高马大,正好将两人遮了个严实。
二人刚刚躲好,那人便已进了祠堂。黑暗中只见他将一根长枪靠墙摆放,随后取出火折点燃了油灯。昏黄的风光下,只见来人银盔银甲赫然正是张云旌。
傅炎铮心中一惊:“糟糕,他在这里,今晚别说放不得火,能不能离开都不一定。”连忙提醒柯如月用内力隐藏气息,毕竟张云旌这样的高手,五感较常人更加敏锐,轻微的呼吸之声也会被他察觉。
张云旌拨亮油灯,从身上取下一个包裹。打开后,只见里面一个油纸包另有一个瓷瓶。张云旌将油纸包和瓷瓶拿到雕塑前方,席地而坐。将油纸包和瓷瓶分别打开,油纸包中是一块卤制得酱红的牛肉。而瓷瓶中酒香四溢。
只听张云旌向着塑像说道:“将军,不知不觉你已故去十八年了。本来七月十五该来祭拜将军的,奈何军务缠身竟来不及赶回。今日才得了空闲,便来看望将军。”
张云旌将瓷瓶中的酒在面前地上倒了一些说道:“这是我特意从长安的庆祥酒楼里为你带来的兰陵醉。那酒楼老丈酿酒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你尝尝这酒是不是比从前味道更醇了。来,末将敬你一杯。”说罢自己也对瓶饮了一口。
张云旌饮罢接着说道:“可怜将军你仁厚忠义,十八载来背负反贼之名,沉冤不得昭雪。夫人一切都好,她嘱咐我要我替她祭拜。只是十八年前遗失的公子依旧是音讯全无。”
张云旌停了一下,又饮了一口酒说道:“因当年之事,朝廷也将我列为叛臣。虽时隔多年,事情已然平息。却也未能再得朝廷起用,如今只能寄身晋王篱下。他日若有机遇当再图报国,为将军一雪沉冤。”
不一会儿一瓶酒已然饮干,张云旌起身走到门口拿起长枪。正当傅柯二人以为他要离开,却听张云旌大喝一声:“什么人鬼鬼祟祟,给我滚出来!”
傅柯二人皆想,我们屏息凝神,未发出过任何响动他是如何发现我们的?
正待起身出来应战。只听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张云旌,多年未见你的功夫愈发精进了,我刚寻到这里便被你发觉了。”说着那人走进了祠堂,正是戚长空。
傅柯二人松了一口气同时对视一眼,所料果然不错。
张云旌说道:“多年不见你看上去老了许多啊。”
戚长空道:“戚某心系大唐,整日里奔波劳碌,不像你投靠晋王身居将军之位荣华富贵,自然要老得慢一些。”
张云旌问道:“这些年来你组织黑刀,确也做了些为国为民的事情。但是结果呢?皇帝被挟持,你又能做什么?走了田令孜又来了一个刘季述,左右朝廷的不是藩镇便是权宦,你又能怎样?当年黄巢叛军攻入长安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面对张云旌嘲讽,戚长空面不改色说道:“你还是像当年一样爱呈口舌之快啊。口舌之争终究只是浪费时间,你我之间的恩怨今日就在呼延赞的年前了结了吧!”说罢从背后抽出长刀,刀身漆黑,宛如夜空一般,而那刀刃的一抹光芒恰如划破夜空的流星。
张云旌道:“正合我意。我便当着将军的面取了你的性命,以报将军之仇。”说罢大喝一声“拿命来”挺抢指着戚长空。
戚长空长刀斜挥,率先劈向张云旌,一出手即是凌厉杀招,黑衣鼓荡,显然运足了劲力,刑天刀法的霸道彰显无遗,与那日攻向百因时的气势相比强了何止十倍。
张云旌也不甘示弱,躲过来刀同时一枪向着戚长空当胸刺去,枪上白缨迎风被吹得笔直,光看这一枪的力道傅炎铮便觉得胸口隐隐得疼。
傅炎铮对张戚二人的武功都有所了解,知道二人若不斗到百招之外决难分出胜负,心中暗暗叫苦。只盼着二人斗的难解难分之时,自己能有机会逃走。
只见堂前二人你来我往,伴着兵器呼呼的破空之声和砰砰的刀枪撞击之声。一点点微小的火花在夜幕里炸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同暗夜里索命的黑白无常不断的分离碰撞。所幸的是这祠堂极为宽敞,二人追逐腾挪挥刀出枪皆不受影响。
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张云旌将长枪这百兵之王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远则攻近则守,攻守兼备,不露丝毫破绽。反观戚长空也极擅长以刀破枪之法,长刀劈砍突刺所攻皆是防守薄弱之处,并不时以刀柄锁拿长枪,虽是以短攻长却丝毫不落下风。
傅炎铮原本想要趁机离开,却又忍不住关心二人的战局,反正此时那二人谁也抽不开身来。于是索性藏身雕塑后面,放心大胆的观看堂中的龙争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