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震道:
“这理由甚为明显,第一:天侯神君愤世漠俗,不可理喻,全凭一已之好恶,专与武林正派人物作对,江湖自有天侯宫以来,不过几年功夫,整个武林板荡,黑白两道同感生机危殆,岌岌不能自保,此乃邪道恶魔之作为,应为人神共弃……”
他理直气壮,神采奕奕,说来似未将天侯神君放在心上,群豪中有人为他捏一把汗,说到此处,天侯神君已忍耐不住,重重地发出一声冷哼,朱云震不为所动,续道:
“据在下所知,前辈自隐王府,韬光养晦,品行高越,风华绝世,足迹虽然少履江湖,黑白两道已将前辈引为规范,为天下武林造成祥和之气,令欲以人人敬仰之门邸,接纳人神共弃之恶魔。为前辈着想,岂是智者所为?第二……第二……”
他话声微顿,目光移向叶洁脸上,自己与雯儿互盟之情,以及叶洁患有“离魂”之症的事,几乎脱口而出,总算资质过人,临机不乱,动心而能忍耐,微一迟钝,智慧顿现,接口道:
“第二,令媛正当豆蔻年华,美貌如仙,乃瑶池仙子,天侯公子成名甚早,想来已过不惑之年,虽然俊貌不群,终究是驻颜有术,乃属人为之力,怎能与令媛匹配成双?”
说到此处,天侯公子再也难以忍耐,起立暴喝道:
“本公子那点不配?你小子想是活够了!”
朱云震乃是气定神闲道:
“年岁第一不配。门风第二不配,性行风范第三不配。”
黑衣人眼见争论将起,颇有制止之意,讵料冷艳如霜的叶洁,这时忽然接口道:
“狗咬耗子,多管闲事,本姑娘的事,要你姓朱的操得那门子心?”
朱云震凝目而望,只见叶洁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神态冷漠,目光犀利,那目光仿佛一支利箭,直向自己心口刺到。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瞬息之间,倏然数变,若非知道那叶洁思有“离魂”之症,当真是片刻也呆不下去。
默然半响,朱云震深深一叹,道:
“姑娘且莫意气用事,许多事,姑娘不知内情……”
叶洁冷然截口道:
“我看上天侯公子,我愿意下嫁,什么事本姑娘不明内情?”
朱云震道:
“那天侯公子如是龙钟老人,姑娘也愿下嫁么?”
叶洁反唇相应,道: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一点你也不懂。”
那天侯公子喜极大笑,接口道:
“阁下,你最好能将本公子变成龙钟老人……”
语声忽然顿住,原来他见到朱云震眼中奇光一现而隐。朱云震突然微笑道:
“此话当真?”
天侯公子并不笨,眼见朱云震有恃无恐模样,自然心中警惕,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朱云震能有何种手段,使自己倾刻之间变成老人,于是他哈哈一笑道:
“本公子出言必行,小子也太无知了。”
朱云震缓缓取出血红玉瓶,放在桌上道:
这瓶内是颗‘太阳丹’,公子可敢服下?”
请将不如激将,也亏得朱云震因机制宜,把握时机,想出这激将之法,明面叫阵,这可比挖空心思顺当多了。
天侯公子的阅历何待广博,见到那瓶内红光鲜艳的丹丸,已知确是玉屋老人视若生命的‘太阳丹’。
‘太阳丹’药性炽热,只适女性服用,男人服了,若是功力不足,重则丧命,轻则容颜憔悴,顿时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大,面对此丹,天侯公子不觉脸色数变,呐呐地裹足不前了。
朱云震决心破坏高、罗两家联姻结盟之事,自然不肯放松,以至功败垂成,只见他微笑如故,淡淡地道:
“怎样?公子言出如律,此非毒药,公子莫非要收回成命?”
天侯公子道:
“这……”
“这”什么?他未曾说出,群豪之中,却已有人发出轻轻的议论之声。
忽然白影闪动,叶洁疾速扑到,伸手一抓,将药瓶抓住在手,冷然道:
“就是毒药,又有何惧?”
拔出瓶塞,仰首将药丸倒入口中,咽了下去。
朱云震一怔,急道:
“姑娘你……”
叶洁厉声道:
“你什么?一个堂堂伟丈夫,竟……”
突觉眼皮沉重,精神不振,打了个呵欠,道:
“我……要睡觉了。”
美目一瞌,人已往后倒去了。
朱云震大骇,闪身将叶洁抱在怀中。
天侯公子又急又嫉,疾扑而至,大喝道:
“放下!公主千金之躯,岂是你小子能碰的?”
一掌劈出,逼得朱云震疾退五步。
黑衣人适时沉声道:
“住手,退回去。”
天侯公子空有满腔怒火,对黑衣人却唯命是从,不敢稍违其意,狠狠向朱云震瞪了一眼,如言退了回去。”
黑衣人举掌一击,道:
“来人啊!将小姐抱下去。”
屏风后闪出俏丫头引凤,引凤来到了朱云震身边,接过叶洁,又盈盈朝朱云震一笑,随即退去。
这一笑柔和神秘,朱云震不觉怔住了,明知其意甚善,却不知意之所指。
黑衣人望着引凤退去,始才移目向天侯神君道:
“今日之会,到此为止,改日当邀神君再叙。”
天侯神君阴森无比,一直未动声色,此刻冷声道:
“小徒的婚事呢?”
黑衣人道:
“不谈了!”
天侯神君突然大笑道:
“也好!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