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震成竹在胸,朗声一笑道:
“阁下强人所难了。”
天侯公子眉头一皱,道:
“临阵对敌,何谓强人所难,有什么遗言,本公子看在武林一脉,答应替你办到,你说吧!”
朱云震冷冷地道:
“大丈夫生而何叹,死则何惧?但朱某生平不与女子对敌,你这阵半数乃是女子,岂非强人之所难?”
天侯公子闻言一怔,脱口道:
“依你之见?”
朱云震朗声道:
“你我放手一搏。”
天候公子又是一怔,随即脸色陡沉,道:
“你非本公子敌手,胜之不武。”
朱云震沉声道:
“欲令朱某与女子为敌,万万不能。”
天侯公子结舌无言,半晌才厉声道:
“你莫非借口求免一死?”
朱云震怒目大喝道:
“朱云震堂堂男子汉,岂能向你乞命?你若坚持差遣女子与朱某对敌,朱某宁可引颈就戮,决不还手。”
双手一背,昂然自作束手之状。
雯儿大为着急,顿时尖叫道:
“不能,不能!你不能束手就戮,他不讲理,要打咱们就和他打一场,你不愿和女子动手,那些女子交给我。”
双足一顿,作势欲向四名持剑少女扑去。
天侯公子耳闻雯儿尖叫之声,妒火更炽,顿觉烦乱无比,念头转动,暗暗忖道,如此美人,怎能让她陪同姓朱的小子死去?况且这丫头一身技艺,非比等闲,那小子又复深知阵法,若让两人还手,情急拼命之下,“乾坤剑阵’或许真也伤不了他,我何不将计就计,依顺那小子之意,琴棋四童如若不敌,我再暗地出手,还怕那小子飞上天去不成?他这念头转动迅速,不过是瞬息间事,就在雯儿作势欲扑,身形尚未扑出之际,他已倏地大声一喝,道:
“布四象,两阵对敌,那女子留下活口。”
喝声未落,嗖嗖之声巳起,霎时白影飘忽,寒芒军动,那八名少年男女,已自相互移动,分别将朱云震与雯儿圈在当中,朱云震目的已达,当下不再迟疑,大声道:
“雯妹小心!”双拳一幌,虎步生风,一拳向那抱琴童子击去。
他这里发动攻势,那四名白衣童如响斯应,顿时活动步眼,各犁兵器,齐齐向朱云震攻击,朱云震一拳击出,但觉白影微闪,那抱琴童子已然不知去向了。
先后一线,雯儿也出手,她先将大宝轻轻一推,然后双袖齐舞,向那为首的持剑少女手腕卷击。
她身形刚动,突见白影齐飞,惊芒爆射,一片寒电般的剑幕,倏地涌袭上来。
雯儿平日极少与人动手,但那一身技艺,无疑出自南天王夫妇之手,她身为叶洁时,打斗经验已是丰富无比,美目闪动下,见那剑幕绵密异常,恍若一座寒光四射的锦屏,来势如电,眨眼涌到,剑影重叠,毫无破绽可寻,心念电转,无可奈何,只得双足斜挫,猛向一侧闪去。
岂知身形犹未站稳,突觉数缕冷风,又已袭近腰后大穴,赶忙一拧腰,运气挥掌,“粉金碎玉手”反掌拍击过去,挡住了那几缕装近的冷风。
接着,她身形电旋,衣快职忽,长袖飞舞,一招“蜂蝶齐飞”,觑准其中两名少女的长剑卷去,招至中途,突又两袖齐翻,露出一对白玉般的梁荑,皓腕轻转,左右疾挥,击向另外两名少女的胸腹。
那四名少女训练有素,此退延续进,剑艺吞吐,配合得甚为绵密,眼见后者将要伤在雯儿手下,忽又轻灵一转,失去了踪影。再说朱云震一招落空,暗暗心惊,不觉倍加警惕尽量一展所学,与敌周旋,一面稳定心神,不求伤敌,但求自保,同时运足目力,向那退自如,扑击不停的四名白衣童子望去。
但见那名抑琴童子挥琴迎敌,每次进击,那月琴必然发出一阵铿锵的丝竹之声,那声音初听虽无异处,但细听之下,顿时心慌意乱,使人有不知所措之感,当下术然一震,不由更为留神。他乃聪明绝顶之人,已知琴声有异,立时检束心神,对那琴声充耳不闻,一面见招拆招,伺机还击,一面默察那阵势变化,丝毫也不敢大意。
须臾,他也看出这座四象阵,乃是以抱琴童为首,合成彼此救援的锐猛之力,而四名白衣童子的身眼步法,却又似听从那琴音指挥,进退之间,井然有序,攻势也愈来愈见快速,威力之强,竟大出朱云震想象之外。
他练功时日虽短,但技艺搏杂,天资聪颖,交手数十招,早已看出那四名白衣童子年轻虽轻,造诣却是个个不凡,单打独斗,等闲人已非其敌,合成这座四象阵联手攻拒,更是非同小可,稍有不慎,立将溅血五步,遗憾终生。
他心念电转,暗忖道:欲破此阵,看来唯有击伤那名抱琴童子,或是设法砸碎那把月琴,才有希望。
他想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颇不简单。
要知那四名白衣童子个人造诣已是不凡,对这四象阵的演变运用,更是训练有素,各有默契,确实已达进退自如,变化莫测之境,况且那四名白衣童各有所长,使笔使尺之人不去说他,单单那身佩革囊的童子,他那左手掌指翻飞,已自凌厉威猛已极,再加上那只右手始终不离革囊,可知不动则已,一动必是暗器急袭,令人防不胜防,在这等严密配合之下,朱云震想要达成心愿,真是谈何容易!天侯公子眼见朱云震应接不暇不暇,一筹莫展,心头大感快慰,不由泛起一层阴恻恻的笑意,转脸望去雯儿,但见雯儿陷身降中,虽是右冲左突,腾挪自若,并未落在下风,但也被绵密的剑幕困在其中,始终不得脱身。
于是,他笑意更浓,忽然大声说道:
“叶姑娘,刀剑无眼,你速即认为服输,免得有人留手不住,伤了你的性命。”雯儿恍若未闻,仍旧在阵中闪展腾挪,封架不歇,力敌四面攻来的长剑,不时更拍出一掌,袭出一指,逼得那四名使剑少女连连闪避不逮。
要知她的武功与临攻经验高出朱云震甚多,即令天侯公子亲自出马,也未必是她敌手,区区一座四象剑阵,哪里能困得住她,她之所以迟迟不能脱出剑阵,主要是性格善良,不忍伤人,此刻若是叶洁之身,那四名胜白衣少女,怕不中已落败负伤,甚至亡命在她的掌指之下。
等了一下,天侯公子见雯儿并无歇手之意,忽又敞声大笑道:“叶姑娘,你还不停手么?须知你是千金之躯,休必替姓朱的小子出力卖命,本公子有那一点比不上他?”
“你何出此无理之言?你与朱公子有天壤之别!”
她性情温纯敦厚,骂人的话儿说不出品,也不知如何才算骂人,只有出言反驳,可知她气恼已极,的是忍无可忍了。
天侯公子听她如此反诘,心头当然有气,但在如许属下面前,却也不便与她辩驳,微怔过后,随即冷笑道:
“好吧!你自愿作贼,怪不得本公子心限手辣!”掉转头去,朱云震那边阵中,忽然有人发出一声尖叫。
原来朱云震听雯儿大声说话,心神微分,背后空门大露,肩骨之下,“灵台穴”偏左三分之处,被那持尺的白衣童子击中一掌,但那尖叫之声,却非出自朱云震之口,乃是朱云震体内一股反弹之力,震脱了持尺童子的左腕。
这情形天侯公子看得十分清楚,他心中大为诧异,暗暗忖道,怎么回事?姓朱的小子莫非是钢筋铁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