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屋里的两人都忍不住颤了下。沈婧的眉微皱，但很快又恢复自然。她感觉到那阵风停留在了自己的身旁，心里不自觉涌上忐忑不安和愧疚。但她目前顾不上这些，一定要把眼前的问题好好解决了。
“你嫁？”陆姨狐疑地打量着沈婧的神情，却看不出一丝异样。
——这小妮子是咋想的？虽然她看起来听话乖巧，柔柔弱弱，但也是难猜心思的人，谁知道她心里有多少鬼主意。而沈莹看起来大大咧咧，容易控制。
“陆姨，你不用想太多，我没别的意思。”沈婧忍受不了她赤裸裸的目光打量，“我虽识字少，但相比我那调皮捣蛋的妹妹来说，我还是个乖巧懂事、知分寸的女孩子。比嫁过去的是我妹妹来说，我不是略胜一筹吗？而你也有面子，让人觉得你会教育孩子。你的吃香喝辣的生活，更能得到保障。”
一番话下来，沈婧的嘴角始终微微上扬着，清冷、温和、有理。只是眼底下有一抹痛楚，眉间微皱。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疼痛。
而陆姨已被这番话吓了一跳，并没有注意到她神情有异。她觉得大开眼界了，可她心里觉得不自在，沈婧以往的形象在她心里被颠覆了，但又耐不住她的话的确有道理。
陆姨低头喝着茶，思考了其中的利害，眼里的愉悦更甚，嘴角上扬更甚。
——既然送上门，不要白不要。
只是她抬头的瞬间，却又是一副犹疑的神色，“既然…”
“唔……”陆姨刚开口，沈婧却低呼了一声。
陆姨见她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神色惊慌。她眯起双眼，“你旧病复发了？”
沈婧神情紧张，在陆姨看来，就是验证了她的猜想。未等沈婧解释，她抢先开口，“我要的荣华富贵可不是一时三刻。”
沈婧攥住左手手腕，笑着道，“陆姨，托您的福，我健康着。”
“你健康就最好。”陆姨盯着她的神色看了会，无果。她起身，“场面话就不多说了，我出去一趟，商量个吉日。你俩好好看家。”
她刚跨过门槛，人就趴在地上了。趴之前，还惊叫了声。
这可把沈婧惊了一把，眼睁睁看着陆姨在她眼前摔了一跤。她下意识就去看自己的身边，但却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但大概是生气吧。沈婧低头摸了摸左手手腕，那里可能会淤青。
“哎呦，哎呦，疼……”
陆姨的声音把神游的沈婧拉了回来，她这才想起要上前扶人。她连忙走上前，却被人拉住了手。
沈婧抬头看向旁边的位置，再看了看正挣扎着爬起来的陆姨，“放手。”
语气平平，声音清冷，阎宸逸却听出了她的不快，他捏了捏她的手腕，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明明他才是被伤的人，是被牺牲的人，是最委屈的人，为什么她还能这样对他？他竟然还选择顾及她的情绪。
他不禁反问自己，他这算不算有自虐倾向？
“你这死丫头，这么久才来扶我。”陆姨就着沈婧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嘴上还不绕人，“扶好，扶好，要是再摔一跤，就有你好看。”
沈婧也不搭话，把陆姨扶起来后，就站在一旁，看着她骂骂咧咧在地板上跺了好几脚，再目送她回房间。只是陆姨房里好像传出了惊呼声。
——算了，人老了，走路不利索。反正，那人也不会下死手。
沈婧转身就看见了阎宸逸，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得就对上了。她一时抬不起脚往前走。虽然已经知道他在，但真见着他的身影，沈婧的心又开始忐忑起来。
陆姨和她说的事，他都听见了，都知道了。沈婧低头，瞧着手腕上一圈红色。
——他会杀了我吗？毕竟是我有错在先。
正当她胡思乱想，踟蹰不前，房内的人倒是先开了口。声音冷硬，不像以往那般柔和。
“进来。”
人刚进来，身后的门就关上了。沈婧的心颤了下，低着头，避开了那股灼热的视线，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喘上口气。气氛压抑到极致，谁也没开口打破。但总会有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
“抬头，说话。”
沈婧抬头，对上满含怒气的眼神，低声，“你不是已经听见了吗？”
“你犹豫不决，我给你时间。三天过了，你给我的惊喜就是你们今天的谈话。你现在用着我给你的时间来践踏我的心。”阎宸逸轻笑，“呵，我这算不算自作孽？”
他的质问，就像是鞭子，狠抽在沈婧的心上。她想要反驳他的话，为自己说上几句，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
她的沉默，更是刺激到阎宸逸的神经，怒气更甚，双目通红，声音冷如冰。
“你乐于助人，我无所谓。但可为什么是要我牺牲？你为了那点恩情、那点亲情，就牺牲了我，牺牲了自己的幸福，你对我公平吗？你以为你那是聪明？在我看来，这叫愚蠢。”
他步步逼近沈婧，沈婧却是退无可退，背的后面就是门。门是他关的，他就没打算有给自己逃开的机会。
他的话就像刺，胡乱戳着沈婧的心。她眼眶蓄着泪，一低头，泪就滴落在手背上以及地上。却也没引起对面人的怜惜，反而神色更冷，眼里的厌恶更是明显。
阎宸逸停在沈婧眼前，只要一抬头，就能见着他的神情。可她没有那个勇气去看他的眼神，她低着头，双手用力的揪住了自己的衣服。
她压抑着哭声，哽咽出声，“阎宸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
“你错了，我也错了。呵呵…”阎宸逸嘴角上扬，笑了下，“我就不该仁慈，不该用温和策略来对你。就该一如既往，为了所要的东西，用不择手段来得到。”
他一手撑在门上，一手挑起沈婧的下巴，逼迫她和自己对视。沈婧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上，温热在他的肌肤上蔓延，然后渗进他的心里，凉了。
这温热，一点也不持久。
在他看来，泪水只是为了得到他人的怜悯，得到他人的原谅，显得自己可怜、有悔，让自己的心里好过。可也在提醒着他自己做过的蠢事，他不好过，就更不要原谅让他不好过的人。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沈婧想摇头，可下巴却被他钳住，她被迫对上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只是，他此时的眼里有伤心、失望，还有她看不懂的纠结。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不是我想要的。
她眼里的难受、内疚和不安，让阎宸逸的心动摇了。他想为她抹去泪痕，但最后却用拇指狠狠摸搓了她的红唇。而后，他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不用看她的眼神，也能知道她肯定是睁大了双眼，不知所措。因为这是只容易受惊的兔子。
唇瓣被用力厮磨、啃咬，疼痛让沈婧回了神。她双手推阻着他越靠越近的胸膛，咬紧牙关，抵制着对方蠢蠢欲动的舌尖。
“嘶…”
下唇被咬了一口，牙关失守，柔软和血瞬间闯入在嘴里。暴力的、痛苦的、发泄情绪的吻，让沈婧无力的垂下了双手，要不是腰上那只有力的手臂，她此刻怕是要跪在地上。
真可笑，不管是温柔的吻还是野蛮的吻，她依然愿意沉浸在他的怀里。他将温柔捧到她的面前，她却亲手甩在地上并践踏了。而他如今的粗暴，也不为过，是她该受着的。
“真不该把选择权就给你。”
话音轻飘飘地落在耳边，沈婧背靠着门，滑落坐在了地上，眼前人早已离去了。可他失落的声音依旧萦绕在耳边，她把头埋进了双腿，双手紧紧地 抱着双腿，哭泣声渐渐变大。
早早被送回房里的沈莹，看着枕头下露出来的穗子，眼神顿时变得狠厉。可桌上放着碗冒着热气的药，她动摇了，眼里多了些茫然。
她这么做，会是对还是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