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慕走进自己的房间,从袖口掏出一个小小的,沉沉的金属块,小块上布满了各种奇特的纹路,北慕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可能知道——这东西来自于她完全不可能知道的领域,是女皇的御赐,师父把这个东西交给了在门内她的欢歌,她手上的是欢歌的,而欢歌的被她丢进了客房的小池子里。
那两位客人也许并不知道,而北慕也是两三个时辰钱才知道,他们已经被允许完全介入永梦潭的事情中,北慕纵使不如欢歌聪明,到这一步也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他们能控制的范围,即使不想,师父现在也不得不依靠女皇的力量了。
换句话说,如果事情真的通过女皇的帮助解决了,那么以这件事为分界线,门派从此便不再是独立的一个势力,而要完全划入女皇势力范围内,为女皇做事。
女皇在逼迫他们站队,而永梦潭也不傻,医术至上的门派没有实力跳出这个选择,也无意跳出,这些年门内发生的各种不同寻常的事,从大师兄只三招就落败于一个刚入门的少女之手,到即使是他们三个人之间传达的消息都能泄露出去并为沈敬远一派所用,都证明这所有的一切已经不能用正常的方法去应对,再不主动寻求帮助,北慕并不知道她面对的将是什么。
但是,北慕握紧了手中的小小器物,神情无比严峻。
无论发生什么,也无论做什么,她都必须保护好这个门派,至少让门人赖以生存的地方好好维系下去。
“——大半夜不睡觉搁着干啥呢?明天不干活啦?”
北慕被这一声吓得嗷一嗓子跳起来,身体本能反应朝着隐隐一个轮廓劈下去——没下去,中间半途被接下来,人影好像很熟悉自己的攻击路数,抄起桌上两个铜制灯座挡刀,剑锋劈开两个硬邦邦的金属制品,然后被什么东西夹住,北慕也在这时候收了手,她嗅出了这人身上的气味。
“啊我焯——我说你!就和妖怪住了个把月怎么那个靠鼻子认人的习惯就改不过来呢!老子差点给你劈死!”
北慕不理他,抽出被两手夹住的剑身,掰断灯座上的蜡烛,点燃了然后放在桌上,这才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到也不用细看,她知道这个街溜子是谁。
北慕抱着手臂靠在桌子上,叹了口气,等着捂着小心脏的高欢歌说话。
“还说我?什么时候能改改你那个不打招呼就进我房间的毛病?这回不用师父,我给你打包扔小黑屋去,住个个把月再出来算了!”
虽说北慕和高欢歌从小一起长大,但是毕竟门内还是有自己的规矩,七岁以后的男女弟子就要分开居住,也明令禁止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彼此的居室,更别提逛窑子了——虽说男弟子大部分都去过一两次,但是高欢歌那时候被关的禁闭次数是最多的,他们两个的关系那时候也最不好。
高欢歌自知理亏,有些委屈的嘟囔:“我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了……再不进屋就要被蚊子吃了……”
北慕白他一眼,算是默认他能用这个理由糊弄过去。
高欢歌挺挺腰杆,看见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器物放在桌子上,仿佛一瞬间换了一张脸似的,严肃的问道:“可是放了?”
“放了,且照吩咐,没让他们看见。”
远在赤都的女皇知道这位安茜是谁,只要她知道,那就无所谓强度,降维打击谁不会啊,痛快点讲如果她亲自下手【如果她没有被一堆公文和“上面”以及那些根本查无此人的穿越者干扰的话】,安茜根本不可能掀起任何风浪——但是她不想别人把她和其他穿越者挂钩,那么只能慢慢引导永梦潭,从提供给这个根本不可能被知道名字的穿越者开始,女皇默默地提供着至关重要的帮助。
她要让这些门派明白,如果他们再不合作,这样一个穿越者能带来的灾祸以后将会以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程度,彻底毁灭他们。
女皇出品,值得保障,能应对开挂的当然只有更强的开挂,你不是想看吗?你不是能看吗?行,现编二十四小时大型生活直播给你看,只不过这直播多少演了点——如叶羽轻所说,安茜的能力是可以监控触摸到的人的情况,那么女皇的小玩意儿【系统设定的名字太复杂所以她完全不想取名】就只会播放被触摸的人最普通的日常生活,相当于把最无聊的一天重复播上数十次,即使安茜察觉出不对劲也没有任何办法——就算身份暴露,她也很难直接行动,师父的地位在那里放着,如果还想在门内有个好名声,阴谋上位的沈敬远就不可能让安茜随意行动,而安茜还不得不做一个听话的好徒弟,以便自己处于绝对能继承师父位子的地位上。
毕竟,要是和师父关系不好,师父因为什么“意外”死掉了,大家第一时间怀疑的不就是她了吗?
高欢歌不屑的笑了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垂眸思索的北慕,他知道北慕在担心什么。
师父今天晚些时候,终于决定让女皇的人加入他们。
“那个叫赫连贺的小子敏感,肯定能发现小玩意儿,雷彻也应该能明白我们的意思,既然女皇信任他们,他们肯定也不会让我们失望,只是,我们自己也要努力解决问题……不过,你告诉他们俩我们的计划了吗?”
“没有……我想等他们从安茜那边回来再说。”
北慕还是不放心,高欢歌嘿嘿一笑,宽慰她:“没关系,东西他们肯定会带上的,忘了女皇说的了吗?即使被触摸,只要有那个东西,他们干什么安茜就绝对看不见。”
“嗯……哦对了,我顺带把那几个人处理掉了。”
北慕想起来了,她张开五指给高欢歌看手上的已经干掉的血液,这两天她就怀疑有人跟着她意图查找自己的行踪,今天顺手就处理了。
“……干的好。”
高欢歌神色复杂,只能干巴巴吐出来这么一句,虽然他也上过战场,也知道北慕在妖怪圈生活过一段时间,但是每每看她一脸纯真的剁人,还是心有忌惮。
“回来的路上,我还遇见了父亲……的踪迹。”
北慕会在高欢歌和师父面前称绛琦为父亲,师父和绛琦虽然没有生她,但是养育之恩北慕一直记着,她愿意叫绛琦一声父亲。
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高欢歌发现自己其实不算了解北慕,也不知道北慕是否有相同的感受,但是他明白,北慕也是最近才理解了他那几年的感受,而关于北慕,他也是现在才知道,看似笨拙而不敏感的她,只是比起自己更加的有责任,也更加的内敛罢了。
北慕笑了,提起那个“父亲”,她笑的格外温暖,有些羞怯的抚摸自己的头发,仿佛一个普通的提起自己父亲的少女一样。
北慕,和自己一直以来认为的不一样……甚至,在他迷茫放纵的时候,她早已经在她的领域,走的比自己还要远。
高欢歌恍惚一阵,然后反应过来——他下了决心。
“北慕,今天早上师父叫我了,我……想告知你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