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蓝若雪把被子枕头垫得高高的，找了合适的位置，调整了合适的姿势，半靠半躺着，又把胸前的头发撩到身后。
等她坐好了，苏煜才开口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死不了。”
明明有很多疑问，真当站在蓝若雪面前，苏煜却不知道该如何问了，沉默了半天才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来？”蓝若雪微微仰头看着苏煜，“玉若是魔族圣君，蓝若雪又不是。还是说二公子希望我永远消失，不回来了？”
“不是。”苏煜急忙否认，“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自不净观死里逃生，他既盼着与她重见，又害怕与她重见，如今真的见了，矛盾非常。
作为朋友，敬佩她心怀苍生的大义，作为苏家二公子，又因着她的身份忐忑不安。
“我倒是也不太想回来，但是苏家小夫人变成傀儡或者凭空消失，不管哪一种都会引起轩轩然大波，二公子能妥善解决吗？”
“很难。”苏煜如实说道。
“如果不是担心牵连将军府，我才不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里。以我的性子就该招摇过市，闹它个天翻地覆，谁也别安宁。”
“多谢。”
“谢就不必了，我自己摆的烂摊子自己收拾。”毕竟曾经那些帮她收拾烂摊子的人都不在了，“不过我还没想到妥善的法子，要是二公子有可行的办法可以说出来听听。”
“此事牵连甚广，恐怕要仔细想想。”
说完这个室内一片寂静，尴尬非常。蓝若雪看了苏煜一眼，“你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吧，从前因为担心身份暴露有些事情不好说，如今反正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既然蓝若雪这么说了，苏煜也就不扭捏了。
“乘虚道长设这么大的局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报仇他不应该从灵珩公子剑下救你。有小道士说他这么做是为了活捉你让整个魔族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在族群之争、大是大非之下很多人都信了这种说辞，但我仔细分析后 ，觉得这种说法说不通。所以他谋划这么多年，不惜一切代价到底是在你身上图谋什么？”
蓝若雪垂着眼睑，双手交握，大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
见她有些为难，苏煜说道：“你要是不愿说的话就……”
“你把窗台的盆景拿过来。”
苏煜走到窗台，旁边有一盆文竹，是蓝若雪搬进来的时候布置的。因为她这些天在房间睡着，不让人打扰，这盆文竹没人打理天天暴晒，已经发黄干枯了。
苏煜不知道蓝若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依她所言把盆栽抱了过去。
蓝若雪接过盆栽放在大腿上，又指使苏煜：“再倒一杯冷水来。”
苏煜照做倒来一杯冷水。
蓝若雪咬破食指，待指尖渗血，把食指伸入水杯，任由鲜血混在冷水中。等杯中水与鲜血混在一起变成淡淡的红色，再浇在文竹根部。
静等片刻，原本枯黄的文竹以肉眼可见慢慢变绿，从底部到顶端，从中间往外扩散。
只一盏茶的功夫，一盆绿油油的文竹出现在眼前，丝毫不见方才的枯败之像。
苏煜的视线从重现生机的文竹转到蓝若雪平静无波的脸上。
蓝若雪回过头来，“我让你看盆景，你看我做什么？看明白了就端走，重死了。”
苏煜把文竹放回窗台，摸着绿油油的枝丫，思绪万千。再想起从前种种一切都明了了。
譬如曾经无意间看见的她手腕上细密的伤口，又譬如苏寻危重之时，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原以为是劳累所致，没想到她竟是放了自己的血。
一直疑惑她到底用什么办法救的苏寻，如今终于有了答案，没有知道真相的释然，反而觉得沉重无比。
再次回到床前，蓝若雪已经睡着了。
苏煜给她盖好被子退出房间，顺手关上房门。
临走前跟喜鹊说：“我这段时间住在南院，等你家小姐身子好些了，来告诉我一声。”
蓝若雪这一睡又睡了好些天，魔族圣君现身暨宁的消息从暨宁县传遍丹州再传到璃都，连带她那些年的“丰功伟绩”也被挖出来传得沸沸扬扬。
“栖梧君可是仙门之首，怎么和女魔头纠缠在一起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女魔头心机深呐，佯装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勾引君上不说，竟然在君上和舞阳仙子大婚前夜把君上灌醉了直接爬上了他的床。大婚当日，栖梧君迟迟没有去接亲，去催的人刚好看到他们同榻而卧、衣衫不整。外面都宾朋满座了，你说怎么办？不得将错就错把魔头娶了吗？”
“我听说栖梧君连洞房都没进直接闭关修炼去了。”
“可不是。不过这女魔头可不是吃素的，人转身又跟君上的师弟勾搭上了。”
“这个我知道，听说仙魔大战之时，芣苢君可是当着天下仙门的面扬言要带她远走高飞。”
“不止呢，在这之前她还差点做了魔后。”
“在那之后还养了好多男宠？”
……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最后只叹道：“不愧是能做魔君的女人啊，踩着仙君魔君可劲儿往上爬，啧啧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