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凌云在内的七名内灵境、武宗境强者,此前与“大四仙”均是素未谋面,更未见识过第四层武境——玄修境的威力。是以,枯骨仙到底强到何种程度,他们的心里,完全没底。
“鸿蒙天钟阵”是环洲大陆上最强的全方位防御阵型,此阵的“高防御”,是以放弃进攻为代价的。凌云一开始便启用此阵,乃是一个“求稳”和“试探”的心理。
倘若枯骨仙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内灵也没有释放出来,仅仅以一缕意念威压,就令他们七人在此最强防御阵下,粉身碎骨,那么他们的确如枯骨仙所言,弱小得好似蝼蚁,连一线生机都没有……而若在厚重凝实的保护阵下,枯骨仙不得不作出其它举动,凌云则能依敌之变,博得一个反击之机。
枯骨仙的面色不太好看。他已将意念完全外放,然祁宇等人的阵法却只是微微晃动一下而已。莫说看不到他所期望的“阵毁人亡”的局面,就连那阵图都没有破开一丝裂缝。
他皱了皱眉,心里莫名的烦躁,对于身侧的重沥,他是越看越不顺眼。他每回“出手”,必不留活口。只有让在场之人俱都身死魂灭,才无人能探到他的底。但重沥既是“雇主”,又是“皇子”,他自是杀不得的——至少,明面上杀不得。他很清楚,若不“出招”,自己敌不过凌云七人布下的御敌之阵。
“今日事成、报酬到手之后,定要寻个时机让重沥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哼,大皇子,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本仙!”
枯骨仙主意既定,眨眼间,于其腹部丹田内,爆射出一团灰色沙粒碎石。因他控制了灵劲,故砂石仅滚成一个成人般大小的球体,悬浮于半空。原来,玄修境强者释放内灵的过程,与武宗境强者无异,只不过内灵成形的速度,却快了十倍不止。
枯骨仙的内灵竟是“土属性”!
凌云及贺青刀在震惊之余,头脑中飞速转过许多土石系内灵的用法及弱点。
枯骨仙凝聚内灵、重沥惊异敬畏、凌贺二人思索战法,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正当每个人都于刹那间分神之际,站在阵法右前方的祁宇,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踏前小半步,右臂疾抬。陌灵火岩流分化出另一道分支,随主而动,以瞬闪之势直奔宁秋娴而去!
对于祁宇而言,他从始至终最在意的,只有娘亲!
“缠!”祁宇的内心一声狂喝,却不敢将这个字喊出口来,生怕惊动了枯骨仙和重沥。那条分出的火岩流如红白相间的长蛇,将宁秋娴及其外围的八重结界缠绕严实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向外推送。
演武场的外围隔绝有“防爆”屏障,是为了避免枯骨仙与七大强者对拼时,将附近化为虚无。若无屏障相护,单单贺青刀这个武宗境中期的强者,在武力全开的情况下,就能将整个兴州城摧毁近两成,遑论枯骨仙、凌云和祁宇。
火岩流具有三种攻击方式:“柔”之缠绕、“刚”之斩击以及“炎”之灼烧,且这三种形态又能演变出各种武技招数,繁复灵活、变幻莫测。祁宇曾闭关苦练“缠绕”技能,并略有所成,然隔绝屏障布设在半里开外,他即便倾尽所有灵力,也做不到在固守阵法站位的同时,将母亲送出。
阵法既成,七人各占其位、各司其职。祁宇非但不能移动,灵力亦不能抽空。为救母亲,他自己无畏生死,但他不能连累师父、凌宗师以及四位武者。火岩流竭尽所能地伸至最长,可惜离屏障外围仍有一半的距离。待他将母亲送至最远,再将那部分灵劲重新注回“鸿蒙天钟阵”之时,他连连喷出好几口鲜血,视线已然模糊。
“别太勉强!”贺青刀又惊又急,忙又补了两句,“宇儿,夫人得七重守护结界保护,又远离了枯骨仙,很安全了!你别再勉强自己!”
祁宇用力地甩了甩头,努力找回意识。他暗暗调息,一面咳血一面安慰着焦虑的师父,“师父,我没事,咳咳,别担心……”他的余光看向站在远处的娘亲。第八重结界触及地面,宁秋娴悬于结界当中。
祁宇原先那哭红的双眼,又润湿了。他好恨!始终还是自己不够强,不能护娘亲周全!若是实力足够,他便能将母亲送出屏障,屏障外才是真正的安全。现如今,他只能祈求上苍的保佑……毕竟,枯骨仙分神的机会,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真不错。”枯骨仙目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面对祁宇,他竟生出些许妒意。眼前这个未满十八岁的年轻人,可以说是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至尊少年。对方以火岩流“内灵”晋升至武宗境中期不算,竟还能逮到自己专注聚灵的一瞬间,救走人质。而更令他感到吃惊的是,祁宇能将火岩流“一心多用”地操控得如此娴熟。
枯骨仙心道:“是本仙大意了。想不到他竟能在维持阵法的情况下救人。”他的双眼微微眯起,“哼!天才么……既是天才,那更要尽早除之,以绝后患!”
他望了宁秋娴一眼后便收回目光。祁宇不可能再救宁秋娴第二次,而他与祁宇七人对决,也很难再将人质掳回身旁。
枯骨仙冯虚凌空,右手猛然五指大张,直向下压。他身前的石球倏然涨大近千倍,灰色球体幻变为庞大的穹庐之形,几乎塞满整个隔绝壁障,其外满布亮黑色的“叠重场”符文,以此增强“重力下压”之效能。穹庐直坠而下,压向凌云等人所布之“鸿蒙天钟阵”。
“起!”凌云大呼一声。
祁宇、贺青刀等六人早已配合默契,双臂高抬,掌心朝天,七人同时将灵劲注入金色阵图中。金钟变大的速度并不亚于枯骨仙的石化穹庐,眼看就要触碰到防爆屏障的内壁。天钟向上疾升,发出“嗡嗡嗡”的轰鸣声,朝那下降的穹庐狠狠撞去!
“轰隆隆!”震天彻地的声音响起,两波强横的劲力狂溅四溢,灰色与金色的流光混杂在一起,以演武场为中心,向四周迸发,硬生生地撞上外围的屏障之后,又反弹而回,往来不绝,余波阵阵。
宁秋娴因身护七重结界,故而在这波强烈震荡下,却是立在原地,纹丝不动。果如贺青刀所料:“三武宗四内灵”所设的守护结界,并不是那么容易破开的。此结界对于外界攻击自启“保护”功效,唯有像祁宇的火岩流那样,不具攻击性的缠绕推送,才有可能将宁秋娴平稳地送出屏障之外。
宁秋娴出身炼丹世家,非寻常百姓,但战斗场面她平生只见过两回,也算不上什么大阵仗。此刻,她置身于狂风暴雨之中,唯一能做的,就是揪心地望着她的儿子,祈祷她的宇儿能顺利度过此劫,一世平安。
重沥虽达武宗境巅峰,然这两股对冲之势,他却是万万抵受不住的。枯骨仙瞥了身旁这大皇子一眼,不情不愿地向对方扔出一个防护结界。
凌云七人成功地破解了枯骨仙的第一击,这令他们信心倍增。每个人的心中都暗自窃喜:看来大四仙也没有那么难对付!
贺青刀趁机鼓舞士气,“我等七人同心,此战必胜!”
“阵三阵四!”凌云的呼喝声再起,阵型立变。
“鸿蒙天钟阵”已被击碎,金钟不复存在。伴随七名强者忽闪的身形走位,银白与墨绿交迭更替的光幕显现,一个将防守与攻击合二为一的阵法,快速成型。
第二个回合,他们将展开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