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宾客皆已入座,寒暄已毕,晋王朗声说道:“承蒙各位抬爱,来为本王贺寿。近年来天下风波不断,各位同为唐臣,其中辛苦不说可知。今日我们不谈国事,尽情玩乐,一醉方休。”说罢不待吩咐,已有管家安排奴仆婢女上菜斟酒。
几名歌姬端坐宴席正中,击缶弹筝而歌,歌曰:“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有识音律的宾客随声附和,其声婉转悠扬,歌声里一派欢乐祥和的气象。
傅炎铮不懂歌词,更不通音律,但沉浸在歌声中亦觉得身心放松愉悦,便又伏在柯如月耳边问道:“这些女子唱的是什么经,如此好听?”
柯如月笑道:“好听吗?好听的话我以后天天唱给你听。这是诗经小雅中的名篇,歌唱的是主人宴请宾客的情景。在这宴会上唱正是合情合景。”
一曲唱罢,晋王又道:“今日到场的宾客虽不乏文人雅士,但也有军汉武夫,只怕这清诗雅乐难以消受。本王特意为诸位英雄准备了一个消遣节目。”说罢把手一拍,傅炎铮只觉得眼前突然一暗,自身旁走过一个庞然大物,其形如山,遮天蔽日。
只见那山走入场中,转向众人,赫然是一个肥壮汉子,那汉子身高八尺有余,肥肉堆积,不见脖颈,头颅与肚子浑然一体仿佛一座肉山上安了一个尖脑袋。傅炎铮暗想:“这堆肉怕不有六百斤重,只是这堆肉又能表演什么好看节目?”
只听晋王接着说道:“这位是我们沙陀第一猛士沙鲁,各位大人坐下的勇士谁敢向他挑战,不论输赢皆赏赐白银百两,若能取胜另赏黄金百两。”
在场宾客自然不缺金银,然而随从护卫皆是平民出身,莫说百两黄金便是百两白银也可抵一年的俸禄,虽知这沙陀猛士定非浪得虚名,但重赏之下还是有勇夫站了出来。
只见一个彪悍青年走进场中,说道:“启禀晋王,小的斗胆一试。”傅炎铮见这人手臂粗壮,行礼时手背上老茧隆起如同龟甲,知他必是外家拳法高手。
晋王道:“本王很欣赏你的勇气,赏白银百两!”
那青年对沙鲁一拱手说道:“请了。”说罢纵身一跃,顺势一拳打向沙鲁,那人拳下生风,沙鲁身形不动,被一拳打中眼角,登时眼眶破裂鲜血直流。众人心中皆纳闷,就这也称得上沙陀第一猛士?
只听沙鲁一声怒吼声如巨钟,也朝那人当头还了一拳,那一拳也不如何特别。只见那青年脚下青石板砰然碎裂,随后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晋王道:“厚葬!”
坐下众人无不惊骇异常,面面相觑,无人再敢应战。这沙鲁仅随手一拳便能取人性命,这意味着对战中他可以有几十几百次被打中的机会,而对手只有一次!这沙陀猛士的优势无疑跟他的体重一样是巨大的!
晋王看了一眼台下宾客,问道:“还有哪位勇士敢来应战?”台下鸦雀无声,与刚才的轻松愉悦截然不同,更有甚者身子抖如筛糠,生怕晋王点到自己名字。
只听晋王接着说道:“可惜张将军数日前曾与仇敌大战一场,身负重伤,今日未能到场。不然以张将军之能,当可与沙鲁一战。看来今日本王这一百两黄金是赏不出去了。”
晋王又环视了一眼宾客,然后把目光停在了柯如阳身上说道:“久闻京城柯家武功颇有独到之处,柯雷更是凭借一身武功从士卒出身累功升至将军。柯公子乃柯家武功继承人,不知可否与沙鲁比试一下,让我等开开眼界。”
柯如阳心中暗道:“老狐狸果然没安好心,但若此时不敢应战必被人耻笑,柯家从此在武林中抬不起头来,若应战输了柯家同样威风扫地,倘若侥幸赢了等于是在众宾客面前伤了晋王脸面,晋王对柯家芥蒂更深。”
柯如阳略一思索说道:“在下这名随从乃是我府中高手,深得家父器重,便让他先与沙陀猛士一战,若是不敌在下再出手不迟。”说罢眼望傅炎铮。若由傅炎铮出战,输了与柯家无甚影响,赢了大不了当众责骂他几句亦不算伤晋王脸面。
柯如月心中又惊又怒:“这不是把傅炎铮往死路上推吗?他性子执拗又好面子,必然不肯当众认输。”一双美目满怀关切的看着傅炎铮,希望他认输算了。
她哪知道傅炎铮看到她的眼神,心中一个念头闪过:“我若为她家应战,不论输赢他的父亲兄长也应高看我一眼。月儿对我情深义重,我怎么能让她在家中被瞧不起。”
这念头一起便如油遇火,腾的一下子在傅炎铮心中烧了起来,烧得他热血上涌,烧得他双手微微颤抖,烧得他目光坚定的朝台上走去。
台上双方互相行礼。沙鲁见傅炎铮体瘦用不大流利的汉话说道:“这位兄弟你太瘦了。要多吃饭,像沙鲁一样多吃饭才能长得壮实。”
傅炎铮擅长剑法,今日来贺寿不宜携带兵刃便将宝剑留在了客栈,况且自己若使兵刃,这胖子也使兵刃的话自己更不易抵挡。
当下跳起来左手一记勾拳打向沙鲁的下巴,沙鲁伸手去抓傅炎铮拳头,哪知傅炎铮左手竟是虚招,不等沙鲁抓住已然收回,同时右拳闪电般击出一拳打在了沙鲁肚子上。
然而傅炎铮只觉得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水中,软绵绵的毫无受力之处。沙鲁肚子上肥肉只微微一晃,荡开了一串波纹,便将傅炎铮拳头劲力尽数散去。
那沙鲁虽身子沉重,但拳脚之间颇具章法。挨了傅炎铮一拳之后,不待傅炎铮够退抬脚踢向傅炎铮小腹。
见识过沙鲁一拳之威,傅炎铮哪敢大意。左手在沙鲁腿上一按借了踢腿之力,翻过沙鲁头顶落在了沙鲁身后。
众人见傅炎铮露出这手功夫,皆忍不住拍手喝彩。柯如月早已蓄满内劲,只待傅炎铮有何不测便要出手射这肥猪几针,大不了跟傅炎铮一起被他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