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园小区,一如既往的阴森、诡异、恐怖,无论是不是真正的“闹过鬼”,至少它能让人从脊背后面升起一阵刺骨的凉意。
晚上九点,一辆奔驰汽车,后面跟着两辆依维柯中型客车,停在了这个废弃小区内一栋最为豪华的别墅前。
李宏显一向都不喜欢迟到,就算面对着凶残而又狡诈的对手,胜算几乎为零的时候,也是如此。
下了奔驰车,李宏显轻轻的呼吸一口这北方初夏,乍暖还寒的空气。这或许已经是他人生的倒计时了,在他这还不到五十岁的生命历程中,他知道什么是义气,却不知道什么是后悔。
看了看从依维柯上陆续下来的三十几个弟兄。每个人都是一身“板板正正”的中山装,剔得整整齐齐的“小平头”。这是那个时代“社会人”的标准“代表形象”。
每个人都能猜到今晚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所以都尽量的展现出自己留给这个世界最后,也最为“帅气”的一面。
“兄弟们,你们有老婆、孩子的,应该替家人多考虑考虑,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马上离开这,还来得及。”李宏显的语气依旧是那么沉着,没有显出丝毫的慌乱。
“对,我是有个儿子,可是我现在走了,将来跟我儿子说什么?就说......孩子,你看你爸爸多好,不讲义气就能活下来陪你......老大,我做不到!”
“我有老婆,大哥,你不用担心,咱们要是今晚都‘走’了,她会给我烧纸的。咱们到了下面,你还是大哥,咱们照样快活。”
一个看起来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军刺,“大哥,废话就别磨叽了。今天陪你一起‘上路’,兄弟最少也得带走他们几个,捞捞本钱。”
王三生脸上露出憨憨的傻笑,“这么说的话,哥们指定是还能赚点了。”说着,他轻轻解开中山装的扣子,他的身上紧紧的捆着六根“雷管”!
“正常人”无法体会这帮“亡命徒”的世界,就好像“待字闺中”的大姑娘,怎么样也无法做到“为母则刚”。
他们能不能单独支撑起什么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无论想支撑起什么,都不可以没有他们那种精神!
李宏显目光略过每一张正值壮年,坚毅果敢的脸庞,“好,如果有下辈子,还是好兄弟!”
“如果有下辈子,还是好兄弟!”众人齐声呼应着。
“节目还没开始呢,就着急奔向下辈子了。既然你们这么急,那就让我们哥们送你们一程吧。”从西面路口呼呼啦啦的走过来约有三百多人,为首的是一个中等身高,一身唐装的中年白胖子。
“金道,你们延边的社团,和我们吉林这边一向没什么往来。你为啥要出来管这个闲事?”李宏显问道。
那中年白胖子,正是延边一带最大规模的“社会团体”老大,当然他也是朝鲜族,名字叫做金道。
金道那满是“横肉”的脸上,挤出一丝“残酷”的笑,“为了钱呗,宏显啊,别说咱俩没怨没仇也不认识。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了一个亿,兄弟照样得把你给办喽!”
“啪、啪、啪”的一阵拍巴掌声从东面路口传来,一个年纪约有五十来岁,身穿“解放前”读书人中普遍流行的“长袍”,长相也颇为“文质彬彬”的男人,身后跟着五百多“小弟”,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
此人名叫林浩,就是之前王三生口中那个“全省都好使”的“老大”。他还有个弟弟,叫做林威,兄弟俩在道上有个响当当的外号,“大掰二掰”。十几年前提起他们,确实可以让全省各界都“颤三颤”。
只听“大掰”林浩“语重心长”的说:“宏显啊,说起来咱们也都是老弟老兄的了。你混社会的时间比我们兄弟可能短一些,听哥哥一句劝,算了吧。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朋友,值几个钱呐?你看看今天的局势,人可就这么一辈子,真的犯不上。”
李宏显面露轻蔑的冷笑,看向林浩,“我李宏显做人和混社会的时间都没有你林老哥长。可是我一样知道‘义’字怎么写。
如果林老哥就是靠着出卖朋友混到今天这个地位的,那就没必要再当着手下这帮弟兄们,来表明你是个孬种、怂货的真相了。”
林浩被李宏显几句话给“噎”的直翻白眼,正要再抢白几句。只听北面路口传来一个湖北口音的说话声,“两位老大既然都到了,那还和他们废什么话,动手吧。”
说话的当然就是夏光明了,他的身后还跟着紧急“调运”过来的二百多号湖北“小弟”。
看到这个“孙子”,李宏显心中暗暗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干脆“做了他”。默默的下决心,一会就算“要走”,也高低得带上这个孙子“一起走”。
“特么的三更半夜的,老子正想搂着大妞好好舒坦舒坦。哪特么来这么一帮‘山猫野兽’,跑这嘎达来鸡毛子喊叫的。你们是不特么都活‘拧歪’啦?”
随着这听起来似乎不大,但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骂街”声。李宏显等人身后那栋本来已经断水断电很久了的荒废别墅,二楼露天阳台竟然亮起了灯光。
灯光是从下往上照的,照在阳台上站着的两个人脸上,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是诡异至极。夏光明克制住心中不自禁袭上来的恐惧感,定睛仔细看过去。只见阳台上站着的那个神情如同富家公子逛菜市场一般,满脸“无所谓”、吊儿郎当的家伙,正是司空枭。
而司空枭的怀里,此时正搂着一位绝色美女。那女孩美的令人窒息,就算现在正要带队与人拼命的夏光明,也不免心中一颤。
只见司空枭搂着怀中美女,一纵身,二人飞出五米多高的阳台,轻飘飘的落到了李宏显等人近前。
司空枭轻抚怀中美女的长发,对她说道:“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李宏显,李大哥。”然后又向李宏显指了指那美女,说道:“这是我的侍女、秘书、助理......反正就是我媳妇,你弟妹,楚嫣然。”
楚嫣然赶紧从司空枭怀里出来,向李宏显微微躬身,“宏显大哥好。”
李宏显看了看司空枭,“不是说不让你来吗?你这么一来,我们这帮人的命,搭上了还有什么意义......”
司空枭冲李宏显笑了笑,“哥,你就放心吧。今天咱们的人一个也死不了,而他们,一个也活不了......先不说这些,你就说刚刚兄弟我,抱着你弟妹落地的姿势,帅不帅吧?”
李宏显这才意识到,刚刚司空枭可是做了一个常人都无法做到的动作。或许这个一向都“出人意料”的家伙,今天真的有什么“回天之术”呢?
想到这,李宏显退到一旁,小声说道:“兄弟你要是真有什么安排,就用吧。要是不行,老哥我带人拼了命也要护着你逃出去。”
司空枭点点头,“哥你带着弟兄们坐到一边歇着吧,看我送他们回姥姥家。”
说着,司空枭把一条胳膊搂在楚嫣然的肩上,走到前面,大声说道:“所有今天来吉林市制造暴力、恐怖事件的外来黑社会团伙,你们听着,马上双手抱头就地蹲下、投降,可以免死......”
“我免你妈了个巴子!”对方的人已经知道,司空枭就是他们的“主要目标”。金道手下的一名小弟,急于表现自己,端起手中的“五连发”对准了司空枭。
“砰”的一声枪响,从大约五百多米外传了过来。虽然声音不算太大,在这寂静的黑夜里,众人还是能够听得清楚。刚刚举枪的小弟,太阳穴洞穿,尸体倒地,死于非命。
“闹着玩儿你动什么‘家伙事儿’呀?真是的,这下完犊子了吧?”司空枭看着地上的尸体,一脸戏谑的说道。
无论哪一方,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这只是“黑社会火拼”好不好?他们不是没见过流血,甚至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死的这么痛快,却真的没见过。
当然有的人甚至还不知道什么叫“远程步兵狙击步枪”,还在为刚刚那个家伙怎么一下子就死了,而感到困惑。
但林浩和金道都绝对不是如此“孤陋寡闻”之人,他们也全都意识到了,今晚怕是“麻烦了”。那个搂着美女的少年,一定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存在!
林浩赶紧上前两步,满脸赔笑,说道:“这位小兄弟......朋友......少爷!我想咱们是不是有些误会呀?还请少爷您高抬贵手......”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司空枭的嘴里喷出一句标准国骂。之后大喝一声,“门人何在?”
只见他身后的几栋别墅里,如同闪电般一样,窜出三、四十个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人,这些人有男有女,齐声高呼:“愿听教主吩咐。”
司空枭伸手转圈指了指对方来的所有人,说道:“所有这些人,全都给我打成生活不能自理。”
一声令下,几十个麻衣教徒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冲到一千多人的人群之中。只听“哭爹喊娘”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些没有丝毫武功基础的社会小混子,与自幼习武的麻衣教徒对上,根本没有人能坚持两个回合。只一招之下,有的人被踢折腿骨、有的人被拧断胳膊、有的人被卸开肩甲......
其中有些带着“喷子”来的,还想仗着武器优势,负隅顽抗。但只要有人敢掏出“热兵器”,马上就会被高倍夜视仪发现,潜伏在不远处山坡上、树林间的狙击手,便会立即开枪,将其狙杀。
转眼间,千多号人全都倒在地上,打着滚痛苦的呻吟着。其中还有十几具,倒在地上也不会发出呻吟的尸体。
司空枭没有对任何人“特赦”,所以夏光明、林浩、金道三人也都受了重伤,倒地不起。
司空枭先来到夏光明的近前,他一条小腿骨折。司空枭一把把他拎了起来,顺手扔到李宏显等人的面前,这家伙重重摔在地上,几乎晕了过去。
司空枭淡淡说道:“用他们的喷子送这孙子‘上路’,而‘杀害夏总的人’......”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金道面前。
金道的左腿膝盖骨粉碎,疼得满头大汗。司空枭上去一脚,踹碎了金道右腿的膝盖骨!然后才接着说道:“按照故意杀人罪,由法院判他死刑。”
林浩此时吓得都快尿出来了,什么‘道上老大’,什么“心狠手辣”,在死亡来临时,这些都“什么也不是”。
司空枭冷冷的看着他,“给你一个花钱买命的机会,我刚刚听说了,夏孙子出一个亿买我的命。那你的命该值多少钱?你自己说,还有你弟弟的、你老婆、孩子的......”
林浩有些茫然的说道:“和他们......都没有关系呀!”
司空枭的表情更加冰冷,“我杀了你,不杀他们,难懂留着他们来为你报出吗?”
此言一出,林浩心如死灰、充满绝望,气急攻心之下,竟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李宏显心中暗道:“看来真是那句老话,‘千万别逼着老实人学坏’......”
想到这里,李宏显收了收思绪,指派手下小弟,马上拿金道手下的“五连发”,打发姓夏的“上路”。
距离那片废弃别墅五百多米外的宽阔土道上,三辆全身喷涂“迷彩”的老式大解放汽车排成一排。一共十二辆大解放,分成四排,死死的堵住了这条可能有人从此逃跑的路径。
大解放车队的后面,从兰博基尼上下来的那个“五短身材”的年轻男人,远远听到了别墅那边传来的呼喝、叫喊声。
“弟兄们,那边应该是打起来了,全体下车准备。看到有往这边逃跑的,给我往死里打。”“五短身材”今天可是整整从他父亲的军队里,带出来一个营的兵力!
拔掉李宏显,这个想法自从在朱大鹏的婚礼上,他敢公然“替司空枭出头”时就已经产生了。今天终于有实现它的机会,这怎么能不让“五短身材”史玉明感到格外兴奋。
华夏国军人有极为严格的枪支管理规定。所以今天虽然史玉明拉出了一个营的战士,却没有敢携带一把枪支。必然,他们的行动是非法的。
就在所有这些由现役军人“乔装改扮”成的“社会闲散人员”全部手持木棍,跳下大解放汽车的时候,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从空中传来......
那是直升机螺旋桨所发出的声音,那是“直19”武装攻击直升机的螺旋桨所发出的声音!
直升机前部的强光灯照射到地面上,牢牢“锁定”了现场的所有人。四架“直19”武装直升机,悬停在大解放车队的四角,缆绳垂下,二百名屠狼特战大队队员,全副武装、机降到地面。
“地面上所有‘不明身份’的人听着,我们是国家安全局下属‘反恐特战大队’。现在命令你们,双手抱头,原地蹲好。有不服从者,立即射杀!”唐永信手持扩音器,大声喊话。
“我们也是军人,出来执行命令的,是不是误会了?”面对全副武装,并且“级别”更高的队伍,这些当兵的自然不会“抵抗”,但其中“有经验”的,难免要“解释”一二。
“没有误会,你们正在参与、制造一起暴力、恐怖事件!再重复最后一遍,不服从命令者,立即射杀!”唐永信再次喊出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有屠狼大队战士朝天射出一排子弹了!
“我们服从上级领导的命令指示!”好汉不吃眼前亏,赤手空拳,又没有真正的“军令”指派,只是跟着“司令的儿子”出来,有谁敢在这种情况下,来个不要命的强出头。
控制住局面,唐永信很“随意”的走到“老老实实”双手抱头蹲在人群中,那个唯一没有穿迷彩服的“五短身材”面前。
“来人,把这个‘人形物体’装到直升机上。”唐永信说道。
“别,别,咱们别闹误会。我是警备司令部,史司令的儿子。”史玉明赶紧表明身份,希望对方能“给个面子”。
“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史玉明的脸上。直打得他眼冒金星,牙齿松动。这位警备司令的独生子,从小到大何曾吃过这样的亏!
唐永信随即抬腿又是一脚,把个史玉明踹得就地翻滚,疼得龇牙咧嘴。
“你说你是谁儿子?还是谁是我儿子?”唐永信问道。
史玉明突然意识到,此时“拼爹”,很有可能会“坑爹”。于是笑嘻嘻的说道:“没有,我说我是你儿子。”
“砰”的又是一脚,史玉明再次被踹出四、五来远。“特么的你妈都那么老了,还想来占我的便宜。”唐永信此言一出,引来一众特战队员哄堂大笑。
史玉明咬着牙,嘴上没再说出一个字,心中却暗自盘算,“你等着我的……”
唐永信一摆手,上来两名战士,把史玉明按倒在地。用直升机上垂下来的粗大缆绳,紧紧的捆住他的双脚。
向直升机上打个手式,机上的人便开始拉动缆绳,一点点的把史玉明倒吊着往上拉。这个过程疼得这小子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