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炎铮捧着柯如月的脸说道:“没事没事,只要月儿好好的就行。”
柯如月扭过头去,眼泪簌簌得掉了下来,傅炎铮想再说些安慰的话来,然而肺腑之中却再也挤不出别的词来。只好把柯如月搂在怀中,任由她哭个痛快,不一会儿眼泪已在傅炎铮的心头濡湿了一块。
又过了两日,三人准备辞别药夫子继续启程。傅炎铮取了一锭金子给药夫子,药夫子推却说:“诊金一两银子足够了,何须这么多!”
傅炎铮执意叫药夫子收下,说道:“这些日子给夫子添麻烦了。我见来夫子这里瞧病的人不少,多为附近百姓穷苦人,有许多付不起诊金的,夫子也会给诊治。这锭金子就算我帮夫子采买药物的钱,也算我为这周边百姓尽了些绵薄之力。”
药夫子接过金子说道:“老朽替这山中的百姓谢谢少侠。”
柯如月重伤初愈,不宜骑马,柯如阳另置了一辆马车让柯如月躺在马车里,自己亲自驾车。
临出发时,柯如阳却突然回过头向药夫子问道:“敢问夫子,哑疾可能医治吗?”
药夫子不知柯如阳何以突然问起,如实答道:“常见哑疾可分三种,先天所生,后天所得和心疾。只有见了患者,一切明了,才可定夺,未见患者老朽不敢妄下结论。”
柯如阳拱手道:“谢过夫子,晚辈明白了。待他日见到那身患哑疾之人,定荐她前来夫子这里医治。”
三人先回到绛州城中,谢过那日指引三人去寻药夫子的大夫之后。柯如阳自行去绛州衙门去拜见绛州刺史。柯如月和傅炎铮二人携手去了曾经一起住了半月的荒院,此时院中草木枯黄,遍地落叶,更显得残破荒凉不堪。
傅炎铮指着他在房子中间垒起的那堵墙说道:“月儿,你看,那堵墙还仍然完好无损。”
柯如月淡淡的说道:“是啊,墙依然完好。可人已经不是完好的人了……”
傅炎铮掰着柯如月的肩膀说道:“月儿,我不许你这么说,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完美的月儿!”
柯如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走,我们去那天一起喝酒的酒肆!”
二人在酒肆中,坐在之前坐过的位置上。过不多久,那天那个说书的盲童又进了酒肆,依旧是像那天一样的开场,说的却与那日的不同。只听那盲童开口说道:“今天给各位哥哥姐姐叔叔婶婶们说的是《周处传》。话说这周处本是吴国鄱阳太守之子,年纪小小便成了孤儿,周处年少时膂力过人……”
二人听完,傅炎铮心中本不快乐,此时更加烦闷起来,只因周处这般英雄的人物,最后竟然死了。柯如月照例赏了些银两,二人便默默无言得离开了酒肆。
当日三人便宿在了绛州。夜里傅炎铮心绪不宁,想到柯如月的病情,想到自己此去长安前路未卜。名义上说自己去长安是送月儿回家,但实际上自己去长安做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月儿到家了,我呢?这一路上他就如这几个月来一样,看似目的明确,事实上只是为自己的无所事事寻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傅炎铮想到此处,越发的不能入眠,窗外一抹淡淡的月华映在了窗子上,窗外树枝晃动将性子投射在窗上,宛若一场正在上演的皮影戏。
忽然两道身形如风一般闪过,傅炎铮打开窗户望去,果见两人身如鬼魅,在黑夜中施展轻功追逐。傅炎铮追了上去,但那两人速度太快,追不多远便失了踪迹。见追他们不上傅炎铮索性收了身法,慢慢的往前行走。
走过两个街口,忽听得有人说话,忙停下来静静的探听。一人说道:“臭鸟,凌虚城待你可真是不薄啊,竟然让你将武功练到了这等地步,还把渡虚步也传给了你,真是可喜可贺啊!”这声音傅炎铮一听便即认出,说话这人正是铁葫芦。
只听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蒋离,你跟城主的恩怨,你自去找他了结,却追着我做甚?”
傅炎铮心道:“原来铁葫芦名字叫蒋离吗?我还以为他就叫铁葫芦!”
铁葫芦继续道:“我跟霍老大的恩怨早已了结了二十多年,我是一败涂地,退出江湖二十年,如今重出江湖便遇到了你这臭鸟,当年你可没少撺掇霍老大与我为难。这次正好找你练练手,出出气!”
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又说道:“比起我来。你更应该去找田牧,你可别忘了把你逼出灵剑宫的人是他。”
铁葫芦又道:“你这臭鸟本性难移,专好挑拨是非,我今日便打烂你的鸟嘴!”
说罢只听得呼呼的兵器舞动的声音,傅炎铮慢慢的贴在墙边侧身看去,只见一人手持一把折扇正与铁葫芦打得难解难分。那折扇在月色下反射着明晃晃的光,显然是用精钢打造。使折扇那人身着长衫做儒生打扮,相貌看不太真切。
只见二人一个拳脚进攻,腰间铁链葫芦不时突袭,忽以铁链做软鞭抽打,忽以葫芦做锤子敲砸。另一个折扇开合,开则为利刃,合则为钝器,忽以扇刃削割,忽以扇骨戳击,各具奇妙变化。更奇妙的是随着那儒生不断得出招,傅炎铮竟觉出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像是三九天的阴风一般。
二人斗了二十多个回合,忽然各自住手,那儒生说道:“蒋离,想不到你弃剑不用,武功招式倒比之前更强了。只是不知你内力如何,是不是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说着合扇戳向铁葫芦。
铁葫芦手持葫芦抵住戳来的折扇,就此定住宛如雕塑一般,也不见二人如何用力,傅炎铮只觉得那寒意越来越强,心知二人此时正比拼内力,皆将内力贯注在兵刃之上。若一方不敌,另一方的内力便势如破竹沿经脉而入直捣丹田要害。
只见铁葫芦虽神情自若,然而蓬乱的须发皆在月光下微微闪动着亮光,竟然已经结了一层白霜。那儒生则紧咬牙关身上如蒸笼一般不断地冒出白色蒸汽。傅炎铮心知这是二人皆将侵入经脉中的对方内力逼出体外所致。
傅炎铮趁那儒生全力对抗铁葫芦,无暇他顾,拔剑向他背后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