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这次出远门,不若往常般潇洒地说走就走。也无可厚非,当年她是闺阁姑娘,如今已为人母,而袁大娘年纪见长,又是个闲不下来的脾气。
夏爷是既操心儿子,又担忧母亲,事事想了又想,叮嘱了又叮嘱,这才安心准备自己出门办案的随身物品和换洗衣裳。
杨岳家,上官曦甚是不放心,却又知晓此刻不能让夫君分神,只默默给他收拾行李。杨岳儿子杨飞似懂非懂地望着爹爹,一双眼睛全是好奇。
比起识大体的上官曦来,岑福的夫人周雨,则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跟着夫君前往宁夏府。
岑校尉身为锦衣卫,知晓办案不可能带夫人前行,就算她会功夫也不成。朝廷的事情,江湖草莽最好莫要插手。
周雨哭得梨花带雨,说道:“你我成亲至今,从未分开过,再说今夏姐姐为何能随陆大人同去呢?”
不善言辞的岑福瞪着夫人,气呼呼地说道:“夫人是六扇门捕快,是官家人,与你身份不同。”
“我也会武功,我也可以去做捕快。”周雨梗着脖子,脸颊都气红了,“肯定是陆大人徇私舞弊,故意带上今夏姐姐。”
“你……”岑福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甩周雨一个耳光,咬牙切齿道,“此去宁夏府,凶险异常,六扇门只有袁捕快和杨捕快是大人信得过之人,你莫要在此胡说八道,当心被人听了去,大做文章,连你我也受到牵连。”
周雨倒也不傻,随即沉默不言,因她知晓自己情急之下,的确是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了。
岑福见周雨泪眼婆娑,心中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走过去抱住夫人,柔声说道:“小雨,我也舍不得你,但我是锦衣卫,要报效朝廷和百姓,不可能整日与你儿女情长啊!你是我夫人,只能委屈你了。”
周雨的眼泪终于流淌下来,她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说道:“那我在家等你,你,你不可以在外与……与别的姑娘……”
“我知道,”岑福打断夫人的话,难得神情说道,“你大可放心,我岑福一生只爱周雨一个人。”
“这还差不多。”周雨破涕为笑,笑容却未达眼底,反而带着浓浓的担忧。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清晨,秋日的阳光宛若母亲的手,轻抚着京城的一切道路。
岑福率领十几名锦衣卫,乔装后,从京城东门出城去了。
陆绎、今夏、杨岳也是便装,各自骑马,从北门出城……
——
日出,有云;日落,有风;月升,有星;月落,有雨。
陆绎、今夏和杨岳骑快马,每日黎明之际便上路,趁着路上行人稀少,披星戴月地赶路,只为早一些到达宁夏府,以免生变。
从京城到宁夏府的这条路,倒也颇为安全。他们白日骑马,夜晚住店,并未碰见什么歹人。
越往大西北走,风沙愈来愈大,昼夜温差也极其明显。白日天气甚是温暖,可太阳落山,便是寒气扑来。
有时候,陆绎等人寻不到客栈,只得偶尔在田间过夜。一般这个时候,今夏便冻得瑟瑟发抖,好在陆绎将她揽在怀中,才能入睡。
陆大人呢?只能暂时当作夫人的暖炉,但陆绎却乐在其中,并且暗自庆幸:还好是敦厚的杨岳,要换做谢霄的话,怎么还不冷嘲热讽一番。
——
再长的路,终归有尽头。
这一日午后,陆绎等人终于来到贺兰山下。三人骑马勒住缰绳,仰头望去,只见巍峨雄伟的贺兰山上怪石嶙峋,悬崖峭壁无数,三三两两的松柏树和蒿草点缀其中……远远望去,宛若古人用泼墨法绘出的一幅名画。
杨岳从怀中掏出地图,仔细辨别后,说道:“大人,翻过这座贺兰山,用不了多久便能抵达宁夏府。”
今夏不禁感叹:“岳飞将军《满江红》里的‘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就是眼前这座山吧!”
“没错。”陆绎微微一笑,甚是欣赏夫人的才情。
突然,今夏隐约看见半山腰有炊烟,惊讶至极:“大人,你快看,那个地方有人。”
杨岳、陆绎沿今夏手指方向一看,果然在崇山峻岭中有缕缕炊烟升起,不仔细看或者眼神不好之人,定难以发现。
杨岳一向谨慎,说出心底疑问,“住在山里,莫非是匪患?”
今夏扭头看向杨岳,说道:“不见得,也可能是寻常百姓。”
陆绎紧拧着眉心,思虑片刻后说道:“上去看看,一切便可真相大白,只是眼下需要下马徒步上山。”
“是。”
今夏、杨岳爽快纵身跃至地面,且牵着马往山里走去。
贺兰山上,荒无人烟,遍地是杂草,大多数是耐旱的蒿草,脚下几乎无路可走。陆绎牵马走在最前面,杨岳断后,二人心照不宣地将今夏护在中央。
此时太阳偏西,阵阵山风吹过,三人不禁浑身一颤,贺兰山的深夜应该会很冷吧!
月亮升起,将月光洒向贺兰山,一草一木,无数巨石,似乎在月光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