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大璃和西陵边境战事频发,你来我往,谁也不服谁,但是谁也打不过谁,劳民又伤财。近些年战事少了,国库空虚,朝廷的补给也少了,只有身在边境的将士知道西陵军一直虎视眈眈,大璃将士丝毫不敢懈怠。
再僵持下去对璃国大军极为不利,所以收到大夫人的家书的时候,大公子和老将军合计了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
借苏寻病重,苏旭回璃都探亲,把这样的消息“不小心”传到军中敌探耳朵里,再由敌探传给西陵军,故意给他们可趁之机。
为了把戏做全,苏旭会在一队人马的护送下离开庸关,在中途由下属假扮他回璃都,而苏旭本人则返回庸关。
按照事先的部署,西陵军只要在这个时候进攻,绝对有来无回。
苏旭许是自负了些,又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他竟然亲自回了璃都,虽然算好了时间赶回去,没想到在途中遇刺,而西陵军对庸关的部署了如指掌,庸关差一点失守。
“这是有奸细吧?”蓝若雪插话道。
“是,是有奸细,事后父亲也把人揪出来处决了,但是庸关大败,身为主将的兄长不在场也是事实,虽然有提前部署,打了战胜什么都好说,吃了败仗就什么都不好说了。擅离职守,临阵脱逃,哪一条都是重罪。好在除了大哥身边的亲信,无人知道他是回了璃都之后遇害的,只知道他是为了以假乱真佯装出城才遭遇不测。”
因为这件事情不能深究,所以苏旭遇刺的消息一直被压着。
“那……他的尸骨也不会移回来安葬吗?”
“没有尸骨。”
“?”蓝若雪一脸问号,“什么叫没有尸骨?”
“兄长在十字岭出事,距离庸关六十多里,庸关战事吃紧,派不出亲信去找,又不能让不信不过的人去找,所以没有尸骨。”
“不对啊。”蓝若雪思忖着,“没有尸首你们怎么笃定他一定死了呢?”
“以当时的战况,以大哥的性子,只要他还有一口气,爬也要爬回庸关的,更何况都已经一年多了。”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你走吧。”苏煜下了逐客令,随后又补充道,“大哥回过璃都这件事对外只能说他是假的,可明白?”
蓝若雪似在思虑什么,半天没给出回应,苏煜不耐烦道:“想什么呢?”
“啊?”蓝若雪回过神来,“我是在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没有见到尸体,说不定人还活着呢。”
“自欺欺人没有意义。如果大哥还活着,都一年多了,他怎么可能不回庸关?你不也说了那是必死之局!”理智告诉他,蓝若雪没做错,可是情感上,他接受不了她预见了兄长的危难却什么都没说,理智和情感的矛盾交织,气性上来,语气也重了些。
蓝若雪也委屈,“我跟他说有血光之灾,他不信,我让他天亮再出发,他不干,我给他指了生路,他不走,我有什么办法?”
“生路?生路在哪里,你告诉我生路在哪里?”
“东啊,他的生门在东,他是主将,就算遭遇刺杀也有人护着他逃,只要他往东逃,是有一线生机的。”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就是想知道他最后往哪个方向逃的嘛,万一他生死一线信了我的话呢?”
“我怎么知……”苏煜愣了一下,赶紧找来地图。
苏旭在十字岭遭遇埋伏,卫光说他们拖着刺客,大公子是往清风崖的方向离开的。
清风崖,十字岭,正东。
“你刚才说大哥往东的话就还活着对吗?”
“也不一定,只是东方是他唯一的生门,有活命的机会。大公子属木命,五行相生,水生木,遇水才能逢凶化吉。”
“水,水……”苏煜一边呢喃着一边找地图上的水,清风崖下往东是梁公河。
苏煜指着地图上“梁公河”的位置,刚刚燃起的那么一丝丝希望又破灭了。
要到梁公河,需跳下清风崖,经过虎兽出行的密林,再行数里,别说当时苏旭有伤在身,就算一个健全的人怕是也没命从清风崖到梁公河。
“当我什么都没说。”
蓝若雪讪讪地离开,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从窗户翻出去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老夫人来了,只有她能让蓝若雪避之不及。
苏煜看着老夫人锅底黑脸又看了看窗户旁摇曳的文竹。
“母亲,你怎么过来了?”
“你说我为什么过来?”
苏煜就是随口一问,他当然知道老夫人为什么过来,毕竟他搬回来的时候院儿里莫名其妙多了两个丫鬟,说是来伺候他的。这个“伺候”嘛,可以单指生活起居的伺候,也可以是别的伺候,还可以是眼线。
“她来找你做什么?”
老夫人开门见山,苏煜本就心力交瘁也懒得周旋,如实道:“她来问我一些大哥的事情。”
“小五在家,她不问小五跑那么远来问你?”
“自然是小五不愿跟她说才来问我。”
“那你都跟她说了?”
“嗯。”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呢?对蓝若雪来说她有的是办法弄清事情原委,与其让她去寻东问西还不如直接跟她说了免得又生出些事端来。
“煜儿……”老夫人欲言又止,见苏煜一副爱答不理,爱咋咋地的模样,她又气又急,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无奈说道:“从小到大你是最让人省心的,做什么事情都有分寸,将军府经不起变故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