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婉和乳娘孙泽兰坐着华贵的马车,经历路途的颠簸,不日便到了罗文庵。秦钰婉从马车上下来,顺便伸出手搀扶孙泽兰下来。
孙泽兰身子娇弱,扶着酸疼的腰,碎嘴道:“我说秦姑娘,这一路颠地我腰疼。”
秦钰婉抿嘴一笑,说:“乳娘,我们上去吧。”
这时,她抬起头,望着一级级往上延伸的石头制成的台阶,犹如天梯一般。一旁是垂落而下的水帘,顺着台阶往下流淌。
孙泽兰很是好奇,指着台阶旁的盘龙浮雕,说:“秦姑娘,你看,那有条龙。”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湿滑的石头上雕刻了一条飞龙,栩栩如生,宛若新生。龙儿吞云吐雾,龙头威武。眼睛炯炯有神,泛着神光。
这石龙浮雕恍如真的一样。在奶白色的雾气烘托下,仿佛龙腾飞了一般。有如神龙化物,果真是鬼斧神工。秦钰婉一看,顿觉这里定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心内思索着,见四下无人,同孙泽兰一起拾级而上。石阶潮湿,缝隙中偶有苔藓生成。翠绿色的,青绿色的,鲜美异常。
她转过头,对走在一旁的孙泽兰,小声叮嘱道:“乳娘,慢着点。小心路滑。”孙泽兰抬起略显丰腴的脸庞,慈眉善目,对她的好意心领神会。
二人默不作声,认真地走着台阶。刚到罗文庵门口,驻足停留。庵堂里面的女住持欢快地过来迎接二人,身后还跟着一群个子不高,身材娇小瘦弱的小尼姑。
女住持很是热情,双手合十,口中念叨着:“阿弥陀佛,这位便是秦姑娘吧?”
她抬起眼眸,睫毛犹如覆羽一般,定睛望了望眼前这位年岁不大的女住持。一身浅灰蓝色粗布蓑衣,头戴圆帽子,将乌黑的短发一概遮蔽住。指甲齐整,短短的,朴素干净。
“哦,是。”她只是淡淡回了几个字,眼睛一直盯着住持的面容。
这面容虽算不上好看,却也是齐眉整眼。这五官不出色,堆叠在一张脸上却也是亲切。女住持干净得体,礼貌周到。
女住持微低颔首,小声地自报名号。“贫尼静慧,以后施主的吃穿住行,由我管。”她双手合十,默默回应。
这时,人群中出现一个响亮的声音。“不就一个舞姬,至于这么待见吗?”
住持静慧瞪了那个发声的小尼姑一眼,立马斥责道:“蕊辛,莫要多嘴。她是宸王府的贵客,容不得你放肆!”
叫蕊辛的尼姑,瞥了一眼秦钰婉,一脸的不屑。她这才端详起尼姑蕊辛,巴掌大的脸,尖尖细细的下巴。因为营养不良而干枯瘦弱的脸蛋,有些许沧桑感。眉眼长得尖酸刻薄,细细小小的,一点都不大气平和。一脸的小家子气,倒跟她的言辞颇为登对。
住持静慧脑袋低沉得更深了,介绍说:“秦姑娘,这是尼姑蕊辛。她这人心不古,就是说话不好听。您大人有大量,多担待着点。”
静慧复又看了一眼孙泽兰,询问道:“这是?”
她赶忙拉着孙泽兰的胳膊,解释说:“这是我远房亲戚,跟着我一同入住庵堂,望住持莫见怪。”
住持静慧会心一笑。蕊辛又开始碎嘴,“我看呀,是个来路不明的货色。也配到罗文庵来,哼。”
声音很是尖细,她听了很不舒服。想要发作,却被孙泽兰拦下来。她只能将一肚子的火窝在心里,默不作声地跟随着住持入了庵堂。
庵堂前殿,供奉着四大金刚。东方持国天王、南方增长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北方多闻天王。金刚怒目而视,眼睛突出,炯炯有神,令人不寒而栗。偶然一瞥,发现西方广目天王突出的眼珠下面,竟然流出一行血泪。到了正殿,供奉着三世佛,燃灯佛,释迦牟尼佛,弥勒佛。慈眉善目,望之产生敬畏的心理。
还未细看,二人便随着住持进了内殿。静慧给二人,分配一间偏僻的耳房,正好位于柴房的对面。二人一同走进去。只见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室,靠墙铺着一张干净整洁的床铺。格子条纹的床单严实地捂着,床头放着两个锦绣圆枕,一边还散落着淡黄色的穗子。
床畔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字画,上面写着一个静字。旁边绘制一朵彼岸花,妖娆中带着一丝诡异。
静慧见秦钰婉一直瞅着那幅字画。遂解释道:“这是我让蕊辛下山托书画师傅绘制,摆放在屋内。不然显得屋子太素净,怠慢了贵客。”
这番说辞,秦钰婉倒是接受,没有多想。“贵客,先在此歇息,我和蕊辛有事先不陪客人了。”说完拽着蕊辛往外面走去。
她透过一扇朦胧的纱窗,似乎能看到静慧和蕊辛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她的耳朵抖动着,耳廓扩张,耳垂晃动,仔细听着。她的眼睛仔细盯着静慧的嘴唇,通过识别唇语,听清二人的对话。
静慧小声说:“蕊辛,你准备好了没?贵客要到了。”
蕊辛瞪圆眼睛,诡异一笑,说:“住持放心,刀已经磨好了。”
她听得心惊肉跳,捂着耳朵,坐在床沿边上。
脑中思绪万千,如波浪般翻滚。盘龙浮雕,金刚眼中的血泪,一幅写着静的字画,静慧蕊辛诡异的说辞。一切的一切都有点匪夷所思,令人费解。她的心中恍如万马奔腾,心中暗暗种下不安的种子。
孙泽兰是个粗人,不敏感,不计较。将床铺铺好,白日里舟车劳顿,她的老腰早就承受不住。所以喝了一些米粥,早早睡下。
秦钰婉一夜无眠,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思绪犹如海洋里的海带,丝丝缕缕,扯不断,理还乱。
刚感觉迷迷糊糊,想要睡觉。却被外面一声“嘭”,好似陶罐打碎的声响惊醒。暗青色的天色,预示着快要日出,到底是谁在作祟。她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孙泽兰。谁知她睡得如同一头死猪,一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