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二九回持节相依寻故旧,秽迹潜身觅断魂
书名:华山剑侠录 作者:移剌大王 本章字数:13092字 发布时间:2022-09-18

第二十九回 持节相依寻故旧,秽迹潜身觅断魂

回目注:魂,十三元。

洛阳城此刻已然风声鹤唳。

移剌瑞面色愁苦,在内屋不住走动,却又不时偷眼撇那身前美人。杜若面如桃花,伏在榻上,手持酒杯慢慢细品,笑道:“你这厮惧怕武氏姐姐更甚于猛虎?”

“此非说笑时!你哪里也不要去,若有事便持此印找尚书令大人!”移剌瑞似乎下了极大决心,从怀中郑重取出一方金印,塞到杜若手中。

杜若惊讶道:“你今夜到底怎了?”

移剌瑞也不多说,披上外衣,提起节旄,便大踏步朝房门处走去。杜若大惊,拉住他道:“到底何事这般惊慌?”

“我冥冥中似感夏王有难!”

“纵然出事,与汝又有何关系?”

“大王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坐视不理!你且在城中等我,若我一月还未回转,便先回龙都。”

杜若摇头一笑:“等我片刻!”

“作甚?”移剌瑞反问,杜若将金印又塞给他,一把夺过节旄,便将那厮强推出房门,在内反锁。

“这小娘力气好大!”移剌瑞兵刃尚在屋内,进退不得,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过不多时,杜若手握宝剑推门而出。移剌瑞仔细看来,原是她换了一身黑衣男装,挽了男子发髻,面上涂得黝黑,头戴斗笠,腰悬宝剑,将节旄递给他:“给!”

“干嘛?”移剌瑞大奇。

“干嘛?老娘随你一起去!”杜若微怒,斜剑出鞘,移剌瑞尚未明白,已被她挟持一隅,剑指胸口。移剌瑞惊喜道:“你功夫怎么这般好!”

杜若得意,收件入鞘,忽而转身落泪:“我的事便对你说多少次,也从不记得!”

移剌瑞失了方寸,急道:“你别哭嘛!有话好说!”

杜若噗嗤一笑:“快些走吧!”

“啊!”移剌瑞抗拒不得,被杜若拖拽着走出馆驿。

屠神卫营垒之中,高崇乾一人独坐,神色略有疑惑,躺在营床上辗转良久睡不下,众将士不禁发问:“高大哥,可是有甚心事?”

高崇乾左思右想,大觉不妥,起身披衣,有小校递来酒坛、牛肉,众人陪他一道吃喝,却难解其愁怀,高崇乾反复琢磨,却不敢宣之于口:“那小叫花早不来晚不来,怎么恰在我要搜查之时挡住去路?他在偷窃调令时,手法诡异,身法迅捷,绝非一般乞丐!不对!其中有诈!”

“怎了?”众将士在营中惊问,高崇乾冷汗淋漓直下,心头颤抖:“大哥,莫非你当真是个作奸犯科之人!你教兄弟来日怎生相处!”

“高大哥,到底怎了?”众将士面色担忧,高崇乾平静道:“事不宜迟,我们再去悦来客栈!”

“高大哥!咱们已然回复尚书令大人,调令也已交回,现下私自调兵,这是死罪啊!”

高崇乾起身踱步,主意已定,正色道:“你们再此等候,我一人前去,不用跟来了,若有紧急,寻常宵小之辈也非我对手,众兄弟早些歇息。”

“高大哥路上千万小心,带着此物,若是需要兄弟时便发出此物!”高崇乾接过火炮信号,叹息一笑,换了一身便装,腰悬宝剑,辞别屠神卫众兄弟出营房去了。

洛阳城内已尽子时,城中宵禁,他遇到几队巡逻士卒,问了问城中情况,对方见他是屠神卫军司马,对其格外崇敬。

高崇乾走到南门处,正见移剌瑞与杜若姑娘和城门校尉大声争吵,忙即上前,笑道:“移剌大王,别来无恙!”

移剌瑞喜悦道:“高兄弟,你快和李将军说说,让他速速开城门,让我二人离去。”

城门校尉李忠看到高崇乾后大为激动:“高大哥,你怎么来此了?”

“我不放心城中治安,这才巡视一番。”高崇乾忽而心思一转,笑道:“移剌大王是夏王身边红人,想是他有些私务,你让他离去便是,也不打紧!”

“话虽如此,可……”

高崇乾将移剌瑞拉到一旁,嘱咐道:“要我帮你也无不可,移剌兄却也需帮我一帮!”

“怎么帮你?”

“你此去可是要找大王?”

“正是,大王在一个时辰前便不见踪影!我担心他安危。”

“你自去出城便是,若遇到匪人,观其相貌,可是兄弟五人……”高崇乾仔细述说了一番,而后叮嘱道:“若是遇到,不要打草惊蛇,回来告知我便是。”

移剌瑞哈哈大笑:“这还不简单。”

高崇乾笑着走到李忠身边,低声嘱咐道:“移剌大王却有要务,你也知他与大王、雪将军、虎臣将军、冠军将军关系极好,忘记带令牌不过是小事,此刻再取尤恐耽误时辰,你若等得,我且去找尚书令大人,如何?”

“打扰尚书令大人恐不妙,我何不卖高大哥一个人情?”李忠心思活络,笑道,“既然高大哥说了,这有何难!”

高崇乾极力帮助。杜若甚是感激:“高将军好!”

“平……夫人好!”高崇乾看着二人亲密神情,顿觉自己是个多余之人,脸色甚是尴尬:“这两人自打漠北大战归来之后,便不清不楚,后来不知又因何事闹翻,听闻她后来一赌气。嫁给平西将军没藏鹤雪。时过境迁,平西将军病故,现在她又孀居在家,养育少子。我朝虽不禁寡妇再嫁,可……可毕竟曾为人妇,移剌大王又未娶她,二人整日这般粘在一处,便不知道避嫌么?”

高崇乾心里暗暗摇头,送二人到城门处:“移剌兄可要记得在下所托之事,万分紧要!”

移剌瑞大笑:“吾怎会忘记,一定!”

“高将军再会!”杜若在马上挥手告别。

高崇乾叹了一声,与李忠别过,径直走到悦来客栈附近,此时方才丑时三刻,他却满怀心事,全无睡意,竟自坐在客栈门口直到天亮。店小二一早摘下门板,见到这位熟人,吓了一跳:“高将军!您怎在此?”

“且有煎饼豆浆肉蛮头之类,卖我一些!”

“是!是!”高崇乾坐在酒店一隅,从天亮等到午时,全不见仇禁恶身影。店内前日踢碎了酒坛的掌柜看到高崇乾,又心生恐惧,强笑道:“高将军,您来了,我给您备一桌酒席,可好?”

“不用了,我且问你,您这酒店里可是住了仇家兄弟五人?”

掌柜疑惑道:“未曾啊,只见他们兄弟三个来此吃过一次酒。”

“那仇兄弟的货物可在贵店后院。”

“似是有一车货物,不过前几日小的嫌那破车碍事,也不见他们急用,便推到马厩旁,一次家中小儿玩耍,将那车子打翻,险些砸到身子,他娘自抱了我儿安抚,小的收拾那车子,里面不过是些铁器、衣裤、香料、棉花之属,数量甚少。这般治货,又能卖几个钱?我怕他车里有些珠宝被歹人惦记,便打算帮他将货物整理一番,再以大铁箱锁住,待需要时再来开锁便万无一失,可车中只得那些不值钱东西,后面便不曾记挂。高将军与那客官相熟,可需在下传话?”

“不必,不必!”高崇乾面色煞白,脚步踉跄,缓缓朝军营走去。

且说昨夜移剌瑞与杜若出城,城外黑灯瞎火,二人如无头苍蝇难辨方向,只得折断树枝,制作火把,少不得又耽搁时辰,可行不多远便又欲岔路,指路碑上密密麻麻小字,乃是前周之时所用古篆,字体甚是优美,然笔画繁复,书写不便。大夏草创之初,国家百废待举。夏王与王仲明等人殚精竭虑,将周文去繁为简,又复开科举,数年来,百姓中识字者多出一倍。然因财政尚不富裕,各地道路碑文仍未来得及全数更换。

移剌瑞举起火把下马细看:“南阳郡,正南行四百五十里;颍川郡,东南行三百里;商都郡,东行两百四十里。”

移剌瑞看着三条道路,心中发愁。

(注:颍川,现在许昌附近;商都,现在的郑州。)

杜若掩口笑道:“移剌大王好雄才,前朝这些古篆却也认得!”

“不要烦我!”移剌瑞甚是恼怒,杜若知他心事甚重,不再说笑,只下马柔声安慰:“你也别急,大王武功盖世,无人能敌,咱们若寻不到时,想来是时机未到。”

“刚才都是我太急了!”移剌瑞方才疾言厉色,甚是愧疚,拉住杜若玉手,二人眼神相对,柔情无限,杜若掩口一笑:“便当做闯荡江湖好了!”

“也对!”移剌瑞哈哈大笑,忽而腰间宝剑嗡鸣震动。

“快上马!”移剌瑞喜悦非常,翻鞍认蹬,不住调转马头,节旄震动之声忽大忽小。杜若大奇:“这剑当真神异!”

“你可不止!这剑是宝贝!前将军亲自赠给我的。”移剌大王面有得色,随剑鸣所响而前,待朝颍川方向走去时,剑鸣大起,似乎雀跃万分!移剌瑞霎时大喜,擎起火把,远处看了看:“走,往这处去。”

杜若点头,二人正欲前行,一红色身影挡在两人身前,笑道:“移剌瑞,你怎么在这?”

杜若看那姑娘青春年少,貌美可爱,哼了一声,眼圈一红,便欲回转洛阳,移剌瑞大急,拉住她缰绳。

“难怪你这厮不愿理我,原是有了更年轻貌美的姑娘!”

“你们女子便是不问青红皂白,说翻脸便翻脸!”移剌瑞百般解释。

杜若、红玉同时怒道:“你怎么出口伤人,我们女子又未曾惹你。”

“姐姐,我叫红玉,你叫什名?”

“我叫杜若!”二女都是没心机之人,竟然一见如故,立时聊在一处。

移剌瑞见二女和顺,方才笑道:“我早便说了,这位乃是大王的亲侄女,你便多心。”

杜若面色一红,回头瞅他,伸手摆弄衣角。

红玉笑嘻嘻问道:“杜若姐姐,天色这么晚了,你为何与这大胡子着急出门,莫不是私奔?”

杜若羞红了脸,又叹息道:“我便想这样,他也没这胆子。”

“那你们为何……”

“哎呀,快些走吧,晚了便赶不上大王了!”移剌瑞见二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由得急躁。

杜若道:“妹妹可知道路径?”

红玉笑道:“你二人可算问对人了,我正欲找伯父和伯母,可他二人身上气息与常时不同,又似乎分做两路,不对,现下好像变成三路,一路朝正东而去,一路则是东南,还有一路……”红玉捏着鼻子,吐了吐舌头,“好像还隐隐掺杂了一股牛羊肉味与死尸味,好腥好臭!”

移剌瑞哈哈大笑,手指东南:“小娘准头差了些,我这宝剑刚才已然示警,该沿此路前行。”

红玉嗅了嗅鼻子,笑道:“你还说这剑厉害,就属这一路怪味最重,难不成伯父带了百十斤肉与人聚餐啸饮?”

“非也,我也不知你所说对与不对,然此宝剑随我已近十年,颇有灵性,乃是出世神兵,自有其神格,且上面附了历代英雄之灵……”

红玉呀的一声惊叫,便化作一道红影,骑到杜若所乘马上,抱紧了她:“你别吓我……我……我怕鬼!”

杜若握住红玉手掌,轻笑安抚:“我看不如便信他一次,若是不成……”

“若是不成,我们在转向便是,只是你二人共乘一骑,他小姑娘家虽然轻盈,你却……”

杜若大怒:“我却什么!”

移剌瑞急忙摆手,胡诌道:“你却也身段太妙,这马身段不妙……这马纵是千里马,时刻长了怕也熬不住。”

“这还是句人话!” 杜若噗嗤一笑,红玉却又化作一道影子,移剌瑞、杜若惊骇:“红玉!红玉!快回来!”

“姐姐,我在这里!”红玉银铃般笑声从极远处传来,仿佛已在数十丈之外:“移剌瑞,杜若姐姐,快来追我!”

二人大惊,喜悦非常,两骑一人朝东南飞驰。

天将拂晓之时,萧家二主连带家奴丫鬟侍卫近二百人已到荥阳县城西五十余里,按照萧卿之、萧懋之、萧敬之三人商议,此次来天都者不过萧家十余口,离去时分做两股人马,一股人马由萧懋之、萧敬之带领,萧琤、萧孌等众随行,出天都南门,到达商都,便分乘小船顺流直下,到聊城县南再入大运河,而后入淮;另一股则由萧卿之带领,亦出天都南门,直奔三国时旧都许昌,既当今之颍川郡,而后借汾水之力乘舟至阜阳,便可入淮。两股人马入淮之前,皆需夜行晓宿。

在荥阳县西五十余里时,萧懋之一路早已人困马乏,疲累不堪,萧懋之破口大骂:“那元俌奸贼诓骗我等,说什么夏九州欲行刺杀之事,便是此事属实,我们护卫甚众,彼等不过草莽,如何下手。而那奸贼来天都月余,已将洛阳周围十余县民心全数收揽,更不许我等私调民夫,大河水这般浅,没有纤夫,如何行进!这天煞的匹夫,他扮作好人,到教我等受罪!”

萧敬之颇为淡然:“既来之则安之,便当此行是在锤炼心性罢了。”

“三弟向来如此淡然,汝该留在家中,续写完那部《说文》。”萧懋之话锋一转,又笑道,“吴廞裘这孩子甚是恭孝,不枉我族栽培,这倒是此行意外之喜。”

箫家数十辆装满金银财宝的大车辚辚而动,萧桀则在一旁不住呼喝:“快走!快走!不可耽搁!”

萧懋之观看车马行进速度,心下暗暗点头。萧琤安慰笑道:“大伯,爹爹,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些虽比不得咱族中资产,却也非是儿戏,足够支持庄客数年之用度,还是谨慎为妙。”

“琤儿,累不累。”萧敬之上前,取下水囊递了过去。萧琤微笑:“爹,儿子不累。”

“这两日我派人沿河探查,江湖上有个叫做漕帮的,虽比不得生死门,却也称得上是巨蛟大鳄,非一般门派可比。这些贼人觊觎我族财货,沿河而行,监视甚紧,若在洛阳时就乘小舟,那些贼人多半便会下手,若再有其他贼人做那黄雀,纵然打发了,也定事倍功半。” 萧懋之面现忧虑,忽又转头问萧琤,“琤儿,袁家人马又在何处?他们似乎与我等所走非是一路。”

“侄儿也不知。”

萧懋之略觉诧异,笑道:“琤儿一向机智多谋,我还以为……”

“伯父!侄儿也只凡人,怎能知晓百里之事?”

萧敬之深思半响,惊道:“大哥,顾家为何未参与此次天都朝会?顾坦之老儿当真反了?这点面子也不给圣上?”

萧懋之笑道:“你这厮平日就知考经据典!他顾家虽家大业大,土地广阔,山林众多,然商旅私营作坊收入亦占了几尽半数之多,其中盐业为重中之重,顾坦之脾气又十分火爆,在建康时便因盐铁之事和大王吵翻了,在家称病不出,大王也便不强求他来此。”

“你怎知?”萧敬之又问。

“族长私下和我所说,这事非是在朝堂之上发生,因天子一念,每年税负减去两三成之多,换了谁人都受不得这等气。哼!”

“可纵然如此,顶撞圣上也非正道。”萧敬之叹了口气。

“大伯,爹爹,我们出发吧!”萧家族人的几辆马车已歇息了片刻,萧琤便去催促众奴仆准备再度起行。

萧孌睡眼朦胧的从大车中下来:“爹爹,求您了,再歇一会,让女儿在车上再睡一会嘛!”

“乖女儿,前边不远便有市镇,到了那里再好好睡。”

“车上好颠簸,女儿想在这里再睡会嘛!”萧孌使小性,不住摇晃父亲衣袖哀求,萧懋之怜惜女儿,亦感为难。

萧敬之笑道:“眼看天光将至,便再歇歇,又有何妨?”

“三弟所言有理,那夏九州总不能生了翅膀,飞天遁地而来!”萧懋之此刻也疲乏之极,眼皮沉重,不由得有些犹豫。

二人正说话间,狂风突然大起。

萧琤大为警惕。

“有埋伏!”萧虺大喝一声。林中无数暗器激射而出,惨呼声此起彼伏!

“速速伏下!”萧琤高喝,旋即按住萧孌与萧懋之躲在轮毂之下,萧敬之躲闪不及,身中几镖,长声痛呼,满地翻滚!婢女惊叫声、家奴嘶吼声、侍卫喊杀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萧虺使出浑身解数,手中长剑挥舞的风雨不透,护住萧家家主众人,萧琤躲在其后,静观局势变化。萧懋之身上亦挨了一刀,强忍着剧痛,大喝一声:“给我住手!”

恰此时,无数黑衣人现身树上,吕执事当下一跃而下,余众紧随其后,围住萧家仅存的一百余人。

“阁下何人,意欲何为?”萧懋之强忍怒气,直斥其非。

“取汝狗命!”吕执事大喝一声,夷山剑如枪似锏,如白虹贯日,直取首脑!眼见那强猛剑气便要将自己一剑穿喉,萧懋之心丧欲死!岂知一声大响过后,自己仍旧安然立在地上,抬首看时,萧虺已与吕执事斗在一处!

“少主,快带主公逃命!”眼见萧虺持剑相攻,拖住敌人,萧懋之等人急速遁走!谁知无数黑衣人从树上纵下拦住去路!

夷山剑纵横捭阖,威能惊世,萧虺见招拆招,游刃有余,不时寻隙反击,竟毫不落下风。杀父仇人就在眼前,身处大树之上蛰伏的欧阳仜早已双眼血红,杀心大起,手指硬生生扣入树干,直抓得木屑纷飞!

欧阳峑道:“叔父,我们给师祖报仇!”

“不可违背宗主之令,此行非为杀人,乃行震慑之事,不可以吾私仇耽误国家大事!”

欧阳峑手掌捏在树上,恨得咬牙切齿!

施剑恩、鲍剑山、任剑雄、钟剑飞带领数十名幽燕剑门弟子与敌战在一处。顾幼锋、水婈君从旁相助,双剑往来默契非凡,然毕竟敌众我寡,双方战况焦灼。

萧虺身形洒脱,一面激斗吕执事,一面往来驰援萧家中士卒。海舵主眼见形势并不明朗,转头道:“欧阳兄在后方掠阵,若有人意图逃走,便行击杀之责。”

“是!”

“仇兄,我二人且去相助!”

仇禁恶目射神光,如一颗流星冲向敌阵,铁拳所到之处无不催折,且其周身刀枪不入,萧家护卫惊骇莫名,兵刃无不崩折,瞬间死伤十余。海舵主左臂铁手成龙爪之势,右掌气劲成龙,挥击可达两丈开外,一招神龙摆尾便击杀数名高手!

施剑恩与众幽燕剑门弟子阵势稳如泰山,出手既毙敌!

此时尚有二十余精锐侍卫拱卫在萧家众人身边,余者百余人在外激斗群侠!

局势却越发恶劣!萧懋之并无应变之才,心头狂跳,一时没了主意!萧孌紧紧抱着父亲,浑身颤抖!萧敬之伤势不轻,已然无法走路,萧琤给他包扎伤口:“爹!儿子带您离去!”

“不可!我死了,咱们萧家尚可维持,二哥与我儿却万万离不得!”萧敬之仔细瞅着萧琤,眼神一阵迷茫,暗道,“我儿神采怎变了些许?”

“事急矣!爹!我背您逃走!”

“不可!”

“你二人别再争了!”萧懋之急的满头大汗,进退失据,朝萧琤、萧敬之怒吼。这边厢,顾幼锋长剑翻飞,挥洒自如,萧殔骇然:“这人气息为何这般熟悉!”

“你去收拾那些恶奴,这几个奸贼由我拖住!”顾幼锋心念一动,手中剑越使越重,萧家四恶顿感泰山压顶,再不敢轻视此人!

婈君雷喝一声,手拍剑匣,内中飞出第一把剑,五尺刚锋化作雷暴卷起一阵狂澜,轰得远处萧家奴仆人仰马翻!

“好剑术!”施剑恩大喜,一招‘龙行大川’,刺死一人,鲍剑山一招‘虎跃千山’挑飞一人,任剑雄、钟剑飞各施手段,四大弟子大声呼喝,幽燕剑门士气大振,无不以一当十!

“众兄弟!今日我等尽忠报国,将写着害民之贼尽数毙了!”

“尽忠报国!击杀群贼!”

萧家百余侍卫阵势散乱,士气渐渐低迷,不断有人落荒而逃。欧阳仜暗器到处,无不应声而倒。

萧殔四人强振精神,与顾幼锋二番激斗,如何不明白他拖延之意,谁知面前剑气如绵绵群山,无有尽头,峥嵘之势尽藏于雾霭之中,心中惊得颤栗难抑,眼见四面八方皆是剑气,只得奋力左抵右挡,忽而一道电光刺破雾霭,群山峥嵘显出!

“大哥!小心!”萧冥大急,眼睁睁看着那一道剑气以长虹贯日之势击其要害!萧殔面临死亡威胁,惊恐嘶吼:“我命休矣!”

“大哥!”萧桀、萧执、萧冥三人不顾破绽奋力抢攻顾幼锋!

“找死!”顾幼锋剑气四起,三人被刺得满身是伤,鲜血长流!萧殔持兵刃回援三人,顾幼锋冷然逼视,心底倒也有些敬佩:“你这剑贼倒还重情重义的很!”

“要杀杀我,休要伤我三个兄弟!”

“如你所愿!”

萧桀、萧执、萧冥已然左支右绌,难以抵挡,却忽觉压力一松,一道强横剑气早已扫向萧殔!

“大哥!”三人肝胆俱裂,奋不顾身,竟和四人之力一道抵敌,顿时被剑气轰得倒退四五步,萧殔首当其冲,口吐鲜血,萧桀、萧执、萧冥臂膀酸麻,却仍护在大哥身前,誓死不退!

萧殔保住性命,回首微笑握住三人手臂!一股浓浓兄弟情义在几人心间流淌!

“此贼太过厉害,怎办?”四人再度起身,萧冥眼中神色惊惧,紧盯对手一举一动!

“算你命大!”顾幼锋压低声线,口吐音波,四人但觉头脑昏沉,脚步已然有些晃荡。

萧殔面色惨白,喘息略定:“这蒙面人功力竟如此强横霸道!!”

“大哥,我四人保命要紧,何苦为萧家做鹰犬!”

萧殔一咬牙:“主公待咱几个不薄,且再拼死一斗!保护主公周全,然后再撤!”

“是!”

多般兵器在黎明前剧斗,火电交融,霹雳悬空!顾幼锋挥洒剑气,当即压低嗓音,轰然冷笑:“一群蠢物!且回身看看!”

萧殔怒斥:“这等小计,如何骗我!”

顾幼锋持剑而前,纵声大笑:“今日教汝等葬身于此!”

“大哥!”萧冥回首间骇然变色,身后已然陈尸满地,水婈君剑气如龙,不过在这顷刻之间,已然击毙三十余贼,仇禁恶、海舵主亦以铁拳轰击内中高手,施剑恩四人带领幽燕剑门弟子渐处上风,萧家形势急转直下!时有个别婢女、爪牙欲逃,欧阳仜便即凌空指之伺候,但听闻一道惨呼声,便有一人倒地,不知死生!

欧阳峑依样葫芦,正要将淬毒飞镖射出时,却被欧阳仜拉住手臂:“侄儿,这些婢女多半也是苦命之人,便留得她们性命,那些手持兵刃的豺狼则一个不饶,全数杀了!”

“是!孩儿险些枉杀无辜之人!”欧阳峑神色兴奋异常,游走于大树之间,投射暗器击毙了十余人,眼见顾幼锋大杀四方,又是嫉妒,又是羡慕,恨不得也纵身一跃投入战场,段质捷则操纵飞鸟机关,时或伏击一二漏网之鱼。

萧敬之满眼急切,催促道:“今日事不济矣!汝等快走吧!”

“怎办!难道便这般走了!这些财宝都不要了?”萧懋之进退失据,眼见无数大车珍宝扔在远处,不知如何应对,萧琤声音急切,面色却无变化:“再等等!”

二人见他镇定,只得咬紧牙关坚持,萧孌仔细看萧琤颈项,忽而一奇,萧琤怒而回视,攥住她手腕,萧孌昏死在她怀中。

“你干什么!”一高大奴仆少年抢上前去。萧琤不认得此人,却不知这便是当日大船上阻止萧玧对萧孌施暴的正义少年。

萧懋之素知女儿不守礼法,以为家奴与萧琤又为了女儿争风吃醋,当即大怒,呵斥少年:“都到了这般时刻,还有这等心思争吵,退下!”

“你背着她!一会听我口令,随大家一起逃命!”萧琤出言,少年背起萧孌。

连城在树巅之上静看此战惨局,时刻关切夫君安慰,眼见大事渐成,而那萧虺却如滚滚洪涛中磐石一般屹立不倒,心下焦躁:“那人便是大王的徒儿,没想到此人剑术竟深不可测,今次大意了!”

萧虺与吕执事激斗良久,难分高下,其剑术变化莫测,竟似隐隐高出一线!吕执事心下渐渐焦躁,正待变招时,谁知萧虺身形如电,射向水婈君!

顾幼锋骇然变色,再不顾萧家四贼,调转剑锋猛刺萧虺后心!萧虺身形诡异,谈笑间躲避猛击,鬼神莫测一剑斜刺!眼见婈君顷刻毙命于其剑下!

“不可!”顾幼锋大骇,弃下四贼,挥剑猛击,却已空门大露!水婈君躲闪不及,闭目待死!

“教你们这对鸳鸯再阎罗殿上相聚!”萧虺冷笑,左手剑气破空而出直射顾幼锋心口,右手剑已然斩到婈君后颈相距不足寸许处,谁知一道银华、一道罡风、两道青光如及时雨一般瞬息而至!萧虺臂膀酸麻,手中剑嗡鸣震颤,不由得倒退数步!

仇禁恶、欧阳仜、连城、昌邑四人已怒目而视,将其团团围住!连城手持靖海剑,绵绵剑气蓄势待发!

“顾少侠,水姑娘,可曾受伤?”昌邑侧首相询,顾幼锋、水婈君侥幸逃得性命,上前四手紧紧相握,大有劫后余生之感,感激道:“多谢吕执事相救!”

萧家五贼四人带伤,一百余侍卫,三亭被暗器击毙,三亭毙命于方才,余下之人不过数十,已然成了困兽之局。水婈君持剑回身,剑气再度澎湃而起!

仇禁恶、欧阳仜、昌邑、连城,四强者步步紧逼,萧虺如临大敌,不敢妄动!欧阳峑、段质捷纵身一跃,挡在萧家众人身后,顾幼锋、施剑恩及众弟子蓄势待发!

萧虺大喝一声:“主公!快撤!”

萧家四贼随着萧琤、萧敬之一路数十人亡命奔逃!

“奸贼,想跑?”昌邑大怒,正待阻拦之时,四道强猛剑气分袭欧阳仜、仇禁恶、连城和自己!仇禁恶、欧阳仜自然不惧,谁知那剑气竟凌空转向,连带自己身前那一缕竟合二为一齐刷刷射向连城!

“城妹!”昌邑大惊,不顾安危持剑截挡!仇禁恶、欧阳仜始料未及,一左一右截击,连城连消带打,最后与昌邑合力轰散剑气!四人再抬首时,无不破口大骂。

“这奸贼好狡猾!”

萧虺趁四人相救连城之时一把抓住萧懋之腰带,二人急速远遁!众人一哄而散,那少年不知跟随那一路,只独自背起萧孌消失于林中。二萧终于突围而出,然包围圈中尚余少众奴仆负隅顽抗,瞬间又有数人陈尸于地。

“速速截其归路!”海舵主大怒,一马当前追杀萧琤。

“剑山、剑雄、剑飞,速速随海舵主追击贼人!剑恩、峑儿,留在此地协助!” 欧阳仜口中传音,身形早已朝萧虺追去,水婈君、顾幼锋亦踏上树巅随其而去。

“是,师父!”鲍剑山三人带领众弟子疾速追赶海舵主。

施剑恩奋力阻拦逃亡之人,仇禁恶大喝一声,手中电射而出漫天花雨,终有十余爪牙被截下!

那十几人竟有恃无恐,面上神色镇定之极。

正派中人只余下昌邑、仇禁恶、连城三大高手,再加上施剑恩、欧阳峑、段质捷共计六人。

昌邑冷笑道:“汝等本是九锡门虎贲军,今日伪装成萧家护卫,当真自作孽不可活!”

那十几人也不惊骇,笑道:“阁下便是生死门吕执事!今日我们便决一死……”那贼人话音未落,人头早已飞起,昌邑身形奇快如电,一进一退如狂风扫落叶,干脆利落,夷山剑一抖,刃口上竟无半滴血污。

九锡门众方知自己是待宰羔羊、俎上鱼肉,眼中显出惊恐神色。

“众兄弟,将这些畜生全部击杀!一个不留!”

“杀!”

六人剧战十余九锡门高手,却已然对众爪牙成碾压之势。夷山剑、靖海剑,青芒四起!赤铁拳、银铁拳,拳拳碎骨!三大高手瞬间击毙五人,重伤两人!施剑恩剑出如星翻手刺死一人,欧阳峑胸中似乎积郁了无穷怒气,以一敌三,只进不退,三人眼神惊变,心生退意,段质捷从后夹击,射出无数铁锥,立时刺穿要害,三贼口吐鲜血,倒地毙命!

昌邑走上前去,将两个重伤哀嚎之人一剑刺死,众人再看时,地上已泥水殷红,碎肉交叠,白骨断折,俨然成了修罗地狱,里许之内,除六人外,竟再无丝毫生者气息!

“夫君!”连城心有不忍,轻声呼喊,昌邑一抖长剑,取出一块白布擦拭剑上血迹,收剑入鞘:“城妹,这些恶贼平日助纣为虐,死有余辜,此刻仁慈,便是对百姓之大不仁。”

“我省得的。”连城低头,任由昌邑给她摘下面纱,擦拭眉角血迹:“怎能让这些畜生脏血污了我家连城!”

连城妩媚一笑,握住昌邑手掌。

“可打开这些宝箱,还是叫众百姓来取?”施剑恩话音未落,欧阳峑便欲上前,连城手疾眼快,拉住他手臂:“不可碰触!”

欧阳峑面色羞红,急忙后退:“男女授受不亲,夫人不可……不可如此!”

昌邑与众大笑,连城笑得花枝乱颤,赞道:“当真是个孩子!”

“我……我是大丈夫!”欧阳峑急道。

“师弟乃是师父门中之宝。他还是个……”施剑恩哈哈一笑,欧阳峑急道:“大师兄,你若说了,我和你没完!”

“不说!不说!”施剑恩强忍笑意肃容,众人如何不懂。

“放火!”仇禁恶、段质捷、施剑恩、昌邑在所有箱子上倒上热油,扔下火把:“速退开十丈!”

过不多时,数十余大车中,仅有四车未见动静,其余车中惨呼声大响,十六个黑衣大汉推开箱子,惨嚎而起,一时间暗器从箱中如雨激射数丈!那十六人则浑身烈焰,在地上呼号翻转,眼见不能活了!

欧阳峑大惊失色:“暗器势道如此强劲,若我一时心急打开,岂不立时死了!”

昌邑道:“欧阳兄弟,此事乃是宗主交代,他说‘九锡门行事歹毒之极,万事皆需小心!’”

“这群奸贼!”欧阳峑眼看十几个刺客被烧死,心中竟满是快意。

仇禁恶掌力一吐,激荡起一阵凛冽罡风,余下四车火势顿熄!他又手起掌刀,两丈开外斩开铁锁,掌力一吐,箱盖翻开,竟是数万两金锭!

“此番该当无碍了!”仇禁恶咧嘴一笑。昌邑赞道:“仇兄得全宗门秘籍,一身惊世骇俗神功今日方见真容!”

“不敢当!不敢当!”仇禁恶憨厚一笑,忽而又转喜为怒,一掌拍下,车舆瞬间散架:“这些杂碎竟从民间搜刮了这许多民脂民膏!当真死有余辜,今次让他们跑了性命,可太便宜了些!”

且说水婈君、顾幼锋、欧阳仜全力追赶萧虺,谁知那厮功力悠长之极,身背一人纵跃之速疾逾奔马,几个呼啸之间不见踪影。

欧阳仜大骇,挥掌示意:“此贼狡诈之极,不知又耍什么诡计!”

顾幼锋、水婈君道:“前辈,不如我们分头追击?”

欧阳仜复仇心切,不假思索道:“也是一法,可你二人需答应吾一事!”

“何事?”

“我一路,你二人一路,万不可再分兵力!”

二人点头,欧阳仜朝前面奔去。

水婈君见他走远,对顾幼锋道:“夫君,你且回去,我怕此贼使调虎离山之计策,吕执事那处若有疏虞,大为不妙。”

“吕执事夫妇俱是高手,又有仇老前辈辅助,该当无碍,你独自在此大不妥当!你我一道前行!”

“甚好!”顾幼锋握住妻子手掌,二人结伴而前,只不过走了百步,萧虺便即在树旁露出半张脸来:“你二人倒有胆子!”

“我在前,你在后!”顾幼锋拔剑出鞘,缓缓踏步,婈君与他相隔丈许,目视四野:“莫非这贼子设下了机关……小心!”

婈君大喝一声,却仍迟了半步,顾幼锋身子坠入一处陷坑之中,眼前一阵恍惚,但见脚下是五六丈深的洞穴,而黄土中露出数尺长明晃晃的刀锋!

“这奸贼!忒也小看我了!”电光火石间,顾幼锋提气在陷坑土壁上一踏一按,便稳住身形,再按一掌、踏一脚,身子拔高丈余,如此这般反复数次逃出出险境!却全然未见到数次手掌所按与鞋底所踏之处竟隐隐透出诡异红光!

顾幼锋逃出生天,眼前景色却已大变,立时惊呆了:“这是哪里?”

他回过身仔细观看,这处密林中竟空无一人,更不见婈君与萧虺身影,忽而脑中灵光一现,依稀想起方才手足所踩踏处诡异红芒之形态,面色惨白,大惊失色:“‘咫尺天涯’的秘法!难不成我已身在百里之外?”

顾幼锋冷汗直下,他当下纵跃上树,竟隐隐看到里许外地上那片众人与大片火光:“那是仇老哥和海舵主?我们三人追击了萧虺该有二十余里,竟被他一个秘法挪移到此处!不对……”

博恒抬起脚,右脚底有一张极小符纸,又抬起左手,乃有一朱红色篆文痕迹,一时间恍然大悟,回想前时,不由得怒火中烧:“果然是‘咫尺天涯’!这奸贼!他算准我在陷坑中脚踏方位,将符篆暗藏其中,只待我触发!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博恒顾不得许多,再度朝水婈君处赶去!

殊不知数十里之外水婈君亦惊恐非常,朝陷坑底部焦急呼喊:“博恒!博恒!”

萧虺面露淫邪笑容:“小娘子,不必叫了!你再怎么叫他也听不到。我在这陷坑中设置了机关,你那夫君纵然逃得性命,此刻也在老远,嘻嘻!”

水婈君心底骇然,沉着冷静,取下剑匣奋力一拍,那柄七尺长剑呼的一下飞出,化作一条长龙般擎在手上。

萧虺正色,取出腰中九节鞭,奋力一抖一扣,机关结合,竟凝聚成一把八尺有余长棍,棍头如短剑,锋利异常!

婈君气息平和,纵身丈许而前,撩剑而起未半,萧虺持棍砸落,正在其势将发未发之时,谁知那女郎剑招一变化起一阵狂风刮来!

“好剑法!老师将看家本事都传了给你?我的亲亲好师妹!”萧虺邪笑,九节鞭由硬变软,亦卷起一阵罡风,两股气劲一撞,婈君身子不住倒退,相比之下,功力相形见绌!萧虺抖鞭再度成剑,身如闪电飚射而前,谁知竟扑了个空,对面亦闪起一团雷火,以神速相争!

萧虺鞭尾八方‘乱’刺,神庭、天府、关元、劳宫、伏兔、风市乃至命门、承山皆在其剑力笼罩之下,分毫不差!

“这淫贼剑法超卓,刚刚便可杀我,为何凝剑不前?” 婈君惊奇,亦举剑‘乱’斩,大包、天府、梁丘、还跳、三阴交、商丘亦在剑力掌控之中,却因力有未逮,身法不占优势,便难以刺其背后大穴!纵然如此,萧虺也有所忌惮,然目光却仍贪婪盯在婈君胸腹处。

“奸贼!”婈君越怒,剑法威力渐增,萧虺却不杀她,冷笑道:“先享受戏鼠之乐趣!”

婈君脑中清明一片,激斗时真力渐增,四大剑门之术竟渐有合一之势!萧虺渐处守势,眼看再有数招便遭断臂穿胸之厄!

婈君喜悦,正要毙敌于剑下时。萧虺暴起!无数精纯剑气如漫天暴雨,倾泻而下!

“分、寸、尺、丈、引;龠、合、升、斗、斛;铢、两、斤、钧、石!这才是剑法!” 萧虺只出一剑,便具莫大威能,破尽对手招式,反败为胜!

“原来你故意示弱!”长剑临项,婈君心惊,却不怯懦。萧虺冷笑收剑:“现在若下杀手,想来你也不服!再来比过!”

“他这一剑尽集四大剑门剑术之精华!天下间竟有如斯精妙剑法!”水婈君长剑被敌挑飞,当即合身倒纵至剑匣处,取出一柄五尺长剑握在手中!萧虺仍旧目射邪光视其胸腹。

婈君大奇,脑中灵光一现,持剑在手,亦视萧虺胸腹,见其微微起伏,心中狂喜:“若非你修成地仙,方才有胎息之能,凡人纵然呼吸悠长,也必有气短之时,到时‘黄钟’自现!”

萧虺见对方气息内敛,亦变得破绽大减,当下变换身法,婈君一一应对,越发得心应手,虽然一剑未出,对剑术之领悟却已突飞猛进!

萧虺忽而面露微笑,收剑而起:“大师兄,别来无恙!”

水婈君听到另一人呼吸声,却不敢回头,眼前一道烈电射来,立时与萧虺缠斗在一处!

那道电光便是欧阳仜!

诚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般二人激斗比之前次又有不同!

“大师兄,恭喜你得全神功!”

“你这奸贼,今日我便替父报仇!”

“萧虺!纳命来!”顾幼锋全力施展轻功,终于再度赶来,水婈君亦持剑猛攻!萧虺纵声大笑,谈笑间穿插迂回,躲避三人猛攻,仍似游刃有余:“后生可畏,少陪了!”

欧阳仜大急,不顾破绽猛刺一剑,然萧虺早已化作一道烟尘远去,三人又急又气,拼命追赶,却只听见那奸贼猖狂大笑之余声在林间回荡。

三人气的咬牙切齿,欧阳仜本欲破口大骂,忽而方察觉水婈君身上剑气之凌厉,竟骎骎然直追当世宗匠,当下甚奇:“这女娃功力之深,比之老仇、吕执事夫妇、海舵主与老夫竟已相差不大,若当真吹毛求疵,那便是功力之精纯尚远不及我辈。夏兄当真奇人,竟教出这般卓尔不群之弟子!”

顾幼锋亦觉骇然,欢喜道:“婈君,你进步这般神速,却将我比下去了!”

水婈君收起一身凌厉剑气,腼腆一笑,拉住夫君手掌。

“顾少侠!我们三人速速回去!不可让吕执事落单,局面凶险,需谨慎应对!”

“走!”

这边厢,海舵主与幽燕剑门众弟子气势如虹,不断追杀萧敬之一路,眼见萧琤背着自己,奔走之速越来越慢,身边侍卫只剩不足十人,再难支撑,叹息道:“我儿,你速速逃命去吧!为父读书人一个,想来他们亦不会为难!”

“父亲!”萧琤闻言,竟当真放下爹爹,萧敬之面色坦然挣扎起身,转身面向身后追兵,正欲振作呼喊时,尺许长利刃竟自前胸刺出,而后又复抽出,汩汩鲜血立时喷涌而出!

海舵主赶到此处,目睹大变,惊骇莫名,与众人立在丈许开外。

“你……你这逆子……”萧敬之口吐鲜血,手指萧琤,眼神凄厉,委顿余地,一时未死,脑中灵光一现:“你不是琤儿!”

‘萧琤’面露狰狞神色:“老贼知之晚矣!”

“可叹吾书未成……如何能死……” 萧敬之眼中满是不甘,身子倒地,死不瞑目!

‘萧琤’嘿嘿冷笑,呼啸一声,远处天上发出无数雷火烟花!

海舵主大骇:“孩儿们,快走!”

‘萧琤’狞笑:“想走?晚了!”

刹那间树林中四面踊跃数百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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