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神篇（五）——悲鸣
现实的悲鸣，宛若地底的回音，我会亲自，将你带回光明。
——十方生机•阎罗不见
……
通行令！通行令！
近几日，末法之都到处充斥着有关通行令的消息。
末法之都官方称：每年都会评选出对末法之都贡献最大的两百位鬼族生灵，然后给予他们通行令，凭借通行令，他们可以选择离开末法之都。
这一消息在末法之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有些鬼已经开始幻想外面的美好生活了，殊不知，所有离开末法之都的鬼，仍是被种族联盟严格管控起来的，加之外面很少有收留鬼族生灵的地方，最后，他们中大多数还是会回归管制区的，所以离不离开末法之都，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
冉青很高兴，他今天见到了传闻中的末法之都的行政长官，只见他们五十四区的区长屁颠屁颠地在行政长官面前带路。
冉青感慨，他们的行政长官真是人美心善，上任以来，极大地改善了他们这些鬼族生灵的生活，不仅提高了他们的工资，还给他们休假，现在还颁发通行令。
冉青告诉一旁的冉野，前方那位就是末法之都的行政长官，冉野没有说话，他认识那个家伙，那天拿剑刺伤他的家伙，还说他捡着一堆破烂。
冉青：“小冉，咱们的行政长官好看吧！要是有尖牙和爪子就更好看了。”
冉野注视着远方的轩辕宛，轩辕宛穿着黑色正装，扎着丸子头，五官端正立体，身姿纤长挺拔，左右眼下方有着轩辕家的标志图案——黑色十字星。
冉野的这一举动，瞬间被远处的轩辕宛察觉，她一眼就锁定了那个有着清澈冰蓝色眼睛的少年。
“看过来了！看过来了！”冉青激动地说。
冉野则不自主地颤抖，反应过来的冉野急匆匆地拉着冉青离开，离开了轩辕宛的视线。
“是他。”轩辕宛自言自语到。
回到家中的冉野，脸红得和个苹果一样，幻想着轩辕宛成为自己的妻子，然后……
“小冉！你在想什么呢？”冉青疑惑地问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冉野的语气有些急促，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着调了，自己是鬼，轩辕宛是人类；自己是贫民，轩辕宛是行政长官；自己和轩辕宛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
冉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将这种荒唐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冉野有着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团结末法之都的年轻一代，推翻种族联盟的统治。
瘦弱的身躯，却有着庞大的理想，在别的生灵看来，这是一件极其可笑的事……
……
末法之都第五十四区的矿场内，管理者举行了第一次选拔，冉青觉得自己有机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推荐了上去。
官员们的标准很简单，首先，候选的鬼族生灵不能有犯罪记录，其亲属也不得有犯罪记录。其次，要兢兢业业，不能有怠工记录，工作时长也要突出。最后，性格要温柔憨厚。
冉青很幸运地被选上了，因为这是第一届选拔，所以轩辕宛亲自给这两百名鬼族生灵颁发通行令，以表示通行令的真实有效，往后，将由专门的官员为这些鬼族生灵颁奖。
当轩辕宛走到冉青面前时，冉青期待地问道：“大人！我能将通行令转给其它的鬼吗？我有一个孩子，他很想出去看看，我想把通行令交给他。”
轩辕宛：“这是你的选择，与我无关。”
语毕，轩辕宛朝着下一位获奖者走去。
“这……应该是同意了吧！”冉青默默地想到。
末法之都，越来越不安宁了，羡慕与嫉妒的情绪开始蔓延，通行令的存在……也许是个错误。
……
另一边，在矿场工作的冉野看见冉青正兴奋地朝自己走来。
冉青：“小冉！通行令！你可以离开末法之都了！”
冉野：“不要，你和母亲离开吧，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冉青：“小冉，外面的世界比这儿好多了！”
冉野：“没什么区别的，只要鬼族的境地没有改变，到哪儿都一样。”
冉青：“小冉若是不走，我们都留在这陪你！”
冉野：“要我说，这个通行令真是鸡肋，不过能出去看一看也是好的，前提是足够强大。”
冉青：“那小冉你继续工作，晚上早些回来。”
冉野永远也不会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听见父亲的声音……这一别，即是永别。
……
平静的末法之都，躁动的心，嫉妒……也许源于自卑，嫉妒，总是孕育出更糟糕的情绪，它将无限放大生灵内心的恶，暴露生灵的本质，是善是恶，尽在于此……
冉野很疲惫，他每天都很疲惫，活在雾气弥漫的末法之都，已经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冉野这样想到。
末法之都的月亮格外醒目，月光毫不羞涩地拥抱她所能接触到的一切。
鳞次栉比的钢筋混凝土大楼、简陋的公共设施、战争废墟，这就是末法之都的样貌，走在街道上的冉野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在思考着，思考通行令的价值，毕竟是来之不易的东西，既然要处理掉，不如利用它来做些事情。
走着走着，冉野就走到了家门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来，冉野以为是父亲和母亲在杀鸡庆祝，庆祝父亲被选为末法之都最有贡献的鬼族生灵之一，至于鸡是哪里来的，应该是奖励的一部分吧。
冉野开心地打开门，以为自己要吃到夜宵了，但很可惜……门内……是一副令冉野绝望的场景。
黑漆漆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冉野感觉脚边湿漉漉的。
“你们在干嘛，别闹了。”冉野随意地说着。
突然，冉野从口袋掏出小刀，朝暗中的陌生身影刺去……
“啊！”暗中的鬼族生灵吃痛地喊叫，他紧紧地掐住冉野的脖子，然后狠狠地把冉野甩到墙壁上。
冉野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后从地上爬起。
冉野嘶吼着：“我要杀了你们！”
很快，两个拖着尸体的鬼族生灵朝冉野走来，被拖着的两具尸体，都没了头颅，但冉野很清楚，这就是父亲母亲的尸体。
“我！要杀了你们！”冉野怒吼到，他的眼里没有泪水，只有滔天的愤怒！这个两个凶手，一个戴着棕色的帽子，一个留着狮子鬃毛般的乱发。
“本来拿到通行令后，我们就想离开的，没想到出现了你这么个不要命的蠢货。”戴着棕色帽子的鬼族生灵嘲讽到。
冉野趁其不备，再次发动袭击，可惜，刀还没接触到戴着棕色帽子的鬼族生灵，冉野就被另一个凶手踢翻在地。
这天晚上，末法之都某处，回响着冉野撕心裂肺的声音，他的身体被一刀又一刀地切开，就像在肉片上练习花刀技法一般……
……
夜鸦盘旋在墓地上空，发出一声声呼唤，宛若悲鸣，它们好似发现了什么，径直朝地面飞去，它们围在一具躯体旁，啄着带血的伤口……
十生走到少年的躯体旁，仔细地打量。
十生：“罹，你喜欢这个少年？”
十生手腕上的漆黑镯子颤动了一下。
十生：“哎呀！真是恶趣味，你就喜欢这种濒临死亡的事物。”
十生拖着少年的躯体，慢慢地走回了家，所过之处，生机勃勃。
翌日，冉野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很简陋、很温暖，他尝试挪动自己的身体，但每用力一分，他的身体就更加疼痛。
冉野默默想到：我不是被扔到了墓地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已经死了？
哗啦啦啦！哗啦啦啦！
旁边响起了倒水的声音，只见一个穿着大黑袍的鬼族生灵正提着木壶，这是冉野见过的最漂亮的鬼，他的皮肤白皙，披头散发，五官精致，戴着眼罩，右眼下方有着虫子般的黑色细长的疤形图案。
“哎呀！这水有点冰冷。”十生失落地说。
冉野观察着这个雌雄莫辨的鬼族生灵，他好似孩子一般天真烂漫，又像个历经沧桑的智者。
“哎呀！你醒了呢！怎么样，感觉还好吧！”十生朝冉野微笑道。
冉野没有说话，再次将眼睛闭上，他好累好累，他想睡觉，一睡不醒。
“这个孩子……想必已经成长了，但……还远远不够，鬼族……不能依靠我们这些旧时代的神明，他们……需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来。”十生默默想着。
末法之都充斥着悲鸣，冉野一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寒风凛冽的墓地里，十生经过一具又一具新鲜的躯体，最终，他停留在了冉野的身旁……
……
行政大楼……
轩辕宛：“都抓住了吗？”
忏千悔：“有些讽刺，两百名获得通行令的鬼族生灵，其中一百八十一位都遇害了。”
轩辕宛：“将那些凶手当众处死，正好可以树立政府的威严，顺便清除一下毒瘤。”
忏千悔：“遇害生灵的亲属怎么办？”
轩辕宛：“政府会给他们补助，恰到好处的补助。”
结束了漫长的工作，轩辕宛走出行政大楼，冰冷的雪花沾在了轩辕宛那乌黑亮丽的发丝上，她并没有觉得这场雪有多么的美丽，反而像一场悲鸣……一场无声的……悲鸣。
“是时候拜访十生前辈了！”轩辕宛想到，她现在有些迷惘，她所做的一切，应该如何定义？或许只有十生能为她解答这一切。
狭小的木屋里，十生亲自擦拭着冉野身上的血迹，然后再次用回生术治疗冉野的伤口，这密密麻麻的刀伤，看上去很是恐怖。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外面还下着雪，十生坐在摇摇椅上，喝着小酒。
傍晚，轩辕宛紧张地站在十生的小屋门口，她深呼了一口气，随后坚定地敲响了屋门。
咚！咚！
十生老早就察觉到了轩辕宛的气息，他轻轻地抬起自己的手臂，一声清脆的开门声响起。
十生微笑地看着自己的饭票……哦不，是后辈。
十生：“丫头！带了什么好吃的呀！”
轩辕宛：“前辈，我带了两箱吃的，有鱼干、茄子、土豆、西兰花、牛排、排骨……（省略）”
十生：“哈哈哈！这么客气干嘛！”
十生很自觉地把轩辕宛身后的两大箱子搬进自己的小屋。
轩辕宛也很自然地跟着十生。
就在十生欣喜地清点食物之际，轩辕宛注意到，十生的小床上躺着一名鬼族少年。
“为什么他在这儿？”轩辕宛小声嘀咕。
十生敏锐地察觉到轩辕宛的疑惑，他开口解释：“丫头！这个小子是我从墓地里捡的，最近你不是搞了个通行令吗？大家都抢得不可开交，打打杀杀的，估计这个孩子就是其中的受害者，你看，外面还有一堆尸体，对了，你要赶快派专业人员清理一下墓地，不要将这儿玷污了。”
轩辕宛：“明白！”
十生：“怎么，你认识这个小子？”
轩辕宛：“谈不上认识，只是……他很特别，在我遇见的所有鬼族生灵中，只有前辈你和他有一股超脱的气息。”
十生：“原来是这样。”
轩辕宛：“前辈，你为何要救他？”
十生：“说实话，我很难相信，这么瘦弱的少年，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保持着一丝呼吸。”
轩辕宛：“御。”
十生：“没错！十二岁的觉醒者，有着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御。”
轩辕宛：“但很可惜，他的根基毁了，几乎不可能成为一名能力者。”
十生：“没有呦！丫头，还记得我们这些被称作鬼神的鬼将是怎么产生的吗？是苦难！无数的痛与恨，教会我们什么是爱，对鬼来说，越是艰难，越是强大；越是思考，越是超脱。”
轩辕宛：“我不理解，在苦难的环境下，如何能保证心灵不扭曲？”
十生：“哈哈哈！无法保证，因为……这些心灵扭曲的家伙……都死了呢？他们都是无法走到最后的卑劣者。”
轩辕宛：“前辈，你能保证这位少年的本质是无暇的吗？”
十生：“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趣，所以将他带了回来。”
轩辕宛：“那……前辈你……会杀了他吗？如果他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十生：“不会的呦！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鬼，他也是一个普通的小鬼，我还指望他替我赚酒钱呢！啦啦啦！”
轩辕宛很想吐槽：前辈，人家还没醒呢，你就打算利用人家帮你赚酒钱，这……也太损了吧！
……
这个世界很简单，一直很简单，之所以悲鸣，是因为……我们将其复杂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