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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粉色的忧伤 作者:乌鸦 本章字数:12909字 发布时间:2022-09-20

二零一六年十月四号下午三点,主动提出送寅寅去火车站,原因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知道如何往公交车上投钱,想知道人类聚集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想知道触碰现实是怎样的滋味,将这一想法和寅寅说出来之后,换来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她将我称为山顶洞人本人,我欣然接受这一设定。

山顶洞人决定在 十月四号出洞,这是我在开学回到学校后,第一次踏入非学生地带的地盘。B11路公交车,坐在最后的靠窗座位,身体在公交拐弯时向内侧倾斜,窗外景物在苍白的阳光下显得破败,不喜欢在阳光下看城市街道,因为总会显得衰老和凌乱,这和在阳光下看一个人的脸是一样的道理,缺点将会暴露的一览无遗,最喜欢阴天和傍晚的城市,天然滤镜能将城市显得柔和许多,夜晚更是如此。斑驳树叶落在身上,伸手去够,顺着指缝落下,寅寅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她身上的香水味随着车体的颠簸探进鼻子里,寅寅这个女人很神奇,她总能将稚嫩女生和成熟 女性两者身份流畅转变,我在寅寅身上想到了小改,她的美是种令我难以自持的吸引,既不是稚嫩女生,也并非成熟 女性,而是她之于我与生俱来的吸引力,是同性之间相排斥的吸引力,正因为吸引力过于强烈,又因其是同性的缘故,只能不断远离,不断远离,我知道这一比喻很不恰当,但是,小改对我就是这样,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梦子说的没有错,一切都会忘记,关于小改,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的存在,就像我曾经做过的那场梦一样,我的感官将会放在玻璃瓶子里,那里存留着我身上关于小改的一切,而我,一个真实的我将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一个将会爱男性的女性,历史长河之下,顺理成章,分支彻底砍断。

公交车拐进滨海南路,记得很清楚,七月底的一个夜晚,我和梦子坐在出租车上彼此依靠身边的车窗玻璃上,出租车驶过滨海南路,幽暗的路灯闪过眼前,世界被一笔带过,那一晚,两个失意人,正在享受一场荒唐的情感闹剧。

不再看向窗外,而是将脸放在寅寅头上。

“记得我和你说过关于知道青苗的事情吗?”寅寅开口说话。

“记得,想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时候,我很难接受,甚至有些反感,我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像是受到背叛一样。”

背叛?听到这两个字,忍不住一惊,幸亏这时候公交车体抖动了一下,寅寅没有感受到我身体的异样,她的脑袋依旧靠在我的肩膀上。

“为什么会是背叛?”

“想到长期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是喜欢和自己一样的女性,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寅寅的话令我心情有些悲伤,无法接受这一解释,却又为此感到十分抱歉。我没有回答寅寅,而是沉默地看向前方,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正在涂抹口红,真是危险。

“那个周六,我们四个人坐在地上吃着火锅,至今搞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拿出啤酒喝,同样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我和青苗没有醉倒在地,呼呼大睡,很奇妙,我们两个坐在地上,她的脸喝的红彤彤,眼睛也红彤彤,看起来有些上头,而我虽然很晕,却十分清醒,直到今天还知道那个时刻的感受,白炽灯在旋转,周围事物都在旋转,却清晰地知道自己和周围事物的联系。”

“那我呢?”我已经忘记寅寅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和晓月在地上睡大觉,因为感到房间很闷,便和青苗跑到阳台上,两个人靠在昏暗的墙根处,沉默不说话,空气冰凉却很舒服,我安心地依靠在墙上,那时候我们站了很长时间,真的一句话也没有说,不知道要说什么,气氛在醉酒里并没有显得多么诡异,只是后来回忆,总觉得那时的气氛怪异到了极点,站了很长时间后,青苗忽然站到我面前,她盯着我,眼睛炯炯有神,闪耀着光辉,我被她这一举动吓得要死,还笑她诈尸,可是她却没有笑,表情严肃像是宣布什么大事一样。”

“是告白吗?”

“没有错,她说她喜欢我,已经很久了,以为她在开玩笑,还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话她搞恶作剧搞得太假,不相信,但看到她认真严肃的样子,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恶作剧,这是真的,很难为情,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被女性告白,像是受到极大侮辱般,虽然用这个词不恰当,但当时就是这样的感受,我呆呆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说实在的,如果不去看她的眼睛,也许气氛并不会暧昧不清,可当时情况就是那样,酒精,眼神,情绪,空气,所有事物都不合时宜地一股脑出现,她吻了我,就像我和后来的前男友那样吻在了一起,不过,说起来真羞 耻。”寅寅捂住脸,随后轻轻松开,抓住我的手,紧紧捂住,像是在握住一根救命稻草般。

“分开后,青苗炽烈地看着我,眼神令我有些恐怖,第一次被女生那样看着,内心稍微泛起了恶心,难以忍受,推开她,话也不说,溜进床上,将遮光帘紧紧拉着,浑身颤抖不止,真的,那个晚上,我整个人都在颤抖,就连睡梦中也在颤抖,第二天,一整天也没敢从床上下来,之后就开始躲着青苗,像是躲瘟疫一样,就连听到她的名字都觉得可怕。”

“被同性告白很可怕吗?”

“当时会觉得,现在并不觉得,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不管你爱的是谁,如果有一天,松鼠和乌鸦相爱,这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只是这样的奇观会被所有人拿来研究,被拿来研究的事情都会显得特别,并非从一开始存在显得顺其自然,如果从人类的一开始,女人和女人相爱,男人和男人相爱,女人和男人相爱成为一件奇事,那么世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是啊,是要灭绝的景象。”

寅寅忍不住笑了起来,瘦小的身子在颠簸的车体里抖动,她挽起我的胳膊,将脑袋紧紧贴在我的肩膀上,小声说:“两个人既尴尬又痛苦,只要有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必定要回避,那个时候青苗开始往校外住,偶尔会来寝室,但是见了面也只是打打招呼,后来我交了男朋友,她也开始恋爱,两个人便心照不宣地和好,那件事情再也没有提起过。”

“别扭吗?”

“别扭,但是比起别扭,更多的是痛苦。”

“怎么想到今天提起这件事情。”

“不知道耶,想到那天要你微信的男生,突然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好奇怪,是不是?”寅寅抬头望了我一眼,我也回望她一眼,闪烁光芒的眼睛以一种寻求答案的眼神看着我,将她的脑袋按在肩膀上,眼睛看向前方,公交车上的扶手随着车体来回摇晃,车停下,下去一个孕妇,走上来一个身穿斑马条纹卫衣的男生,紫色头发很是显眼,也许是我目光过于赤luo,他便用世界毁灭的神情看着我。

“肯定是那个男生引起了你的表达欲。”目光紧盯紫发男生。

“也许吧,想要把他介绍给你,是一个很不错的男生耶,干干净净,学习很好,他是唯一一个拿到外科成绩满分的人,是不是很厉害。”

“我不知道是谁,也不感兴趣,如果可以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扭头看向窗外,公交车在等红灯,窗外正好是一片商场,商场墙上贴着明星海报,LED屏上闪着明星代言的商品,我忽然想起暑假的一个下午,那天我也是站在一个巨大LED屏下看着小改迎面朝我走来。

寅寅笑了起来,将脑袋从我肩膀上挪开,小声嘟囔说:“知道你不感兴趣。”

往左拐弯。

往右拐弯。

往左拐弯。

往右拐弯。

驶向一条宽阔的马路,火车站建筑物是巨雁展翅孤傲地坐落在广场上,火车停下,将人群散落在广场四周,相隔看起来不过十几米,命运却从不交集,是夜空下孤独的星辰,只是,散落的人群中总会有一个人出现,向你微笑,是小王子眯起了眼睛。

寅寅检票进入等候厅后,我独自一人被抛在售票大厅门前,眯着眼睛看着广场上来回走动人群,像是被置身巨大洪流,身子似乎在天上漂浮,是无法落地的气球,被迫无依无靠,是无论多少内外妇儿,以及折磨人的四六级也无法将我的脚心触碰在夯实的土地上,生命的重量是空的,灵魂的实质是虚的,存在只是一场消耗地球氧气的运动,没有内容,没有形态。

去哪里?在三年后的同样日期里,站在另外城市的火车站广场上,泪如雨下,人群变成开闸后的洪水,将我冲向未知的地方,苟延残喘后,剩下的只是蚂蚁噬心的忧伤。

寂寞地站在公交站牌前等待一辆能将我拉向荒无人烟孤岛的公交车,12路车驶过,3路车驶过,7路车驶过......最后坐上B11路公交车,车上没有座位,扶着把手站在靠近后面车门一旁,公交车驶过下一站,人群蜂拥而上,时间选择错误,手机上的时间正好是十二点整,人群拥挤,汗酸味和香水味混搅在一起,闻起来刺鼻,脑袋昏昏,身体随着车体摇晃,生命在体内的重量不断倾斜,总是无法直立。认真地拽着扶手,眼睛紧盯窗外,阳光白到将所有事物模糊起来,整个车体像是行走在一片白茫茫的雾中,心里不断琢磨接下来要干些什么,接下来将要自己度过五天,寝室空荡荡,整个女寝也是空荡荡,时间突然变得多了起来,一大把一大把地抓,想要甩掉,怎么也甩不开,先去吃顿好吃的,脑海里浮现出和小F一起吃麻辣香锅的场景,用力将记忆甩掉,突然看到窗外闪过麻辣烫的店面,却想要吃煲仔饭。

身边的人不断挤着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着屁股,硬邦邦是木棍的触感,低下头,勃 起的生 殖 器在隐秘处摇晃,顺着往上看,是一个秃了顶的油腻男人,我将挎包狠狠地往后面甩,明显感觉甩到什么东西上,再去看身后男人,对方脸上露出难看表情,心里顿时感到爽快,却又感到悲伤,身子朝一边挪了位置,再去看,发现男子用着一副杀我又要干我的眼神看着我,恶狠狠地瞪过去,车子停站,便随着人群下车,看着公交车开走,男子紧盯的眼神却在公交车后面一直存在,直到消失在拐角处,独自一人站在陌生的公交车站牌前,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

二零一六年十月四号的下午,一个名叫凡凡的二十一岁女人穿着一身休闲装,背着一个天蓝色斜挎包面无表情地摇晃在陌生的街头,阳光即将在西方燃烧,金黄开始从白色里抽离,渐渐显露。拐弯,高德地图上显示再过一条街就能到小吃广场,我却站在破旧的小街道前看着老旧房屋,路边葱郁树木不断掉落黄色落叶,街道很安静,窄窄的路上只有几辆电动车行驶,几个少男少女从身边路过,说着各自的学校,空气里流淌着一股饭食的香味,抬头看向上空,树叶将天空遮挡的密不透风,扭头看向后面,是夹在破旧旅馆和超市之间的成人用品店,是砖缝里的小砂砾,不明白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欣赏即将黄昏的破旧街道,就是站在这个地方,接到了小F的电话,措手不及,难以招架。

“干嘛?”街道电话就开始对小F进行质问,语气很不友善。

小F像往常自然过滤掉我的语气,兴奋地问我:“凡凡,你在哪?”

“你有什么事吗?”

“今天晚上要不要出来玩?去酒吧。”

想到曾经在酒吧的某个时刻,灯光,酒精,音乐,齐发女孩,一个柔软到花瓣里的吻,这些回忆画面让我不自觉地有些抵触,只是,这条安静的街道让我有种丧失真实的感觉,被人抛弃的感受随着光的消失越发强烈,想要有个人陪着,想要急切地远离这个地方,告诉小F:“没有在学校,现在在市区。”

“给我发个位置共享,我去找你。”

将位置发给小F,站在树下等待,塞上耳机,播放一首早就听过无数次的歌曲,是小改曾在朋友圈分享的歌曲,一首《灵魂伴侣》送给渐渐暗淡的光,凡凡是一个十级耳机发烧友,只是歌单里就只保留了关于一个人的歌曲,每一首歌都异常珍贵,那里是关于凡凡的秘密花园,其性质和日记本一样,在那些歌曲里,情感在来回撕扯,扯出好多口子,血淋淋无法辨认肉身。

若你又是一颗

可望不可及的星辰

我便是眺望眼神

......

站在树下,脑海里全都是关于小改的一切,尽管很多次将这场混乱情感用死亡来表示,用结束来表示,还是无法彻底的抛弃掉,反复咀嚼,快要成为吃了半个小时的被称为强力胶口香糖,却发现已经黏在了牙齿上,怎么也弄不掉,只能忍受着黏在牙齿上的痛苦,却还在回味关于口香糖留在齿间的味道,痛苦和享受并存,可对于我来说,痛苦远远多一些,因为已经受够了每天用苦行僧的意志问自己爱上女人是否感到羞 耻,还要将女人的ru房和男人的生 殖 器进行对比,‘性’在那一刻似乎只有羞 耻的对比性,灵魂竟被贬的一无是处。

小F打扮精致地站在我的面前,他一靠近我,就闻见他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两个人吃了花甲粉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半,新闻联播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天气预报,十月五号晴,十月六号晴,十月七号晴,十月八号晴......未来七天将会一直晴。

不知道小F将我带向哪里,他一条街一条街地带着我穿梭,像两个夜晚贩卖人口的犯人,形色匆匆,还偷偷摸摸。

“小F,酒吧在哪?”站在偏僻的巷子口,周围静悄悄地,头上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飞虫环绕着灯乱飞,小F的脸在昏暗的光下有些泛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我,满脸笑意。

“再走一百米就到了。”

“为什么这个酒吧这么隐蔽?会不会不安全?”

“非常安全,这是一个合法酒吧,就只是位置比较偏僻而已。”

‘而已’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一个酒吧而已,位置比较偏僻而已,来到了这个酒吧而已,所有的一切在‘而已’里变得漫不经心,变得无足轻重,变得满不在乎,却在后来的日子里回忆起来,原来‘而已’是后来的隐喻,送寅寅去火车站是隐喻,公交车上的猥琐男是隐喻,幽静街道是隐喻,身后的成人用品店是隐喻,就连寅寅所回忆的往事也是隐喻,隐喻用小说的草蛇灰线手法出现。阿多尼斯说隐喻是个幌子,而幌子,只是迷乱。‘隐喻是一次迁移,在烈火与烈火之间,在死亡与死亡之间。’

 

酒吧人很多,气氛怪异,比如说站在门口角落里的两个男人在激吻,两个男人端着酒杯在一旁表情暧昧的交谈,紧靠小F,穿越人群,小F不断向周围张望,像是搜寻着什么,酒吧里声音嘈杂,音乐快要把耳朵炸掉,酒精挥洒的到处都是,小F将我拉到吧台前,给我要了一杯苏打水,我坐在椅子上,小F靠在吧台前,眼睛不断看向舞池,我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只看到挤挤攘攘的人群,人们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磨掉,台上还有几个男女在辣舞,这和寅寅带我去的酒吧截然不同。

生命在这狭窄的喧闹场所躁动不安,每一处在这里似乎都是满的,快乐是满的,幸福是满的,生命的深度是满的,什么都是满的,满的快要溢出来,溢的哪里都是,捡不起来,只能踏着溢出来的东西火热兴奋,只是看得出脚下东西的沉寂,那是灯光下隐匿看不见的东西。小F兴奋地搜寻人群,他告诉我,那个人是他二十年人生中遇见的最好的人,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契合自己的灵魂,我在一旁被小F油腻的话逗得哈哈大笑,才二十岁的人,却像是经历了三生三世苦恋般,有点好笑。

“所以,你干嘛要带我来?”我拍拍他的肩膀,有些不明白。

小F看向我,狡黠而又含情脉脉,梳的整齐的头发将他的脸严肃了几分,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替我收尸的,记得要把我拉到学校,不要丢下我不管。”

没办法不对小F鄙夷,被拉进这个酒吧,就只是充当工具人的身份,一脸嫌恶地瞪了小F一眼,嘟囔着骂了他几句,他并没有在意,反而笑着说:“叫你出来透透气还不行,九天假期,你又不回家,也没有兼职,不考研,不看书,天天呆在你的棺材里,等蛆吃你啊。”

“蛆不吃我,你都能把我磨成骨头,没事的时候想不起我,有事的时候恨不得把我绑在你身上。”我喝了一口水,看向坐在一侧的长发女人,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神赤luo,被盯得浑身不舒服。

小F安静地呆在我身边,一直朝人群看,认真劲头像是玩找不同的游戏,他一定会赢,否则在许多天后,就不会有另外一个小F出现在我另外的生命里,然后两个生命抱成一团,互相取暖。

小F最终站在了一个男人面前,满脸笑意,眼睛里闪烁着星星,像小王子的那朵玫瑰,我也在那一刻明白,原来小F和自己是同类人,反应过于慢半拍,才明白寅寅支支吾吾的意思,竟然笑了起来,一个人坐在吧台前笑的厉害,笑的眼泪出来,眼中的小F和男人变得模糊起来,所有事物都在泪水里模糊掉具体的身影,像回忆一场夜晚的梦境,看不清具体事物,只知道大概情节,支离破碎,是被敲碎的镜子却又完整地粘在一起,而我,这个名叫凡凡的女人在这个破碎之镜里看见了一片具体的身影。头顶上的灯光在闪耀,忽明忽暗,将酒吧里某个情感弄得隐晦,这是描写酒吧的常用手法,所有事物在这里被隐晦,我在隐晦里抬头,看见一片粉色朝我走来,心跳狂烈,和酒吧里的音乐来回碰撞,碰到血液流了出来,碰到脑浆炸裂。

偌大的校园,将能够见面的地点想象出无数次,却没有想到以这样的形式见面,灯光,酒精,音乐,还有到处散发肉体的摩擦热感的空间里,她,小改,顶着一头粉色出现在我的面前,像肥皂偶像剧里女主角偶然出现在男主角面前那样,偶然性在情缘面前具有美感。盯着朝我走来的小改,她满脸笑容,和我见过的小改完美重合在一起,漂亮,自信,令我着迷,想要将情感隐藏起来,要将着迷痴呆的眼神弄得不近人情,要将激动的表情弄得麻木不仁,可在这个无法自控的场所里,所有的一切都丧失控制,索性疯狂,在这个混乱场所,每个人都丧失自控能力,即使犯错也不是罪过,十七岁少女因为醉酒后怀孕,酒精被审判,所有人无罪释放,撒旦愤怒地丢下一只眼睛审视法官。

小改将身子依靠在吧台前,闻得见她身上的香水味,是熟悉的味道,她注视着我,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她的想法,想要躲过她的眼睛,却在不顾一切的音乐里勇往直前,酒吧里的气氛引导我犯罪。

“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小改声音说的很大,听得出她很激动。

我点点头,忍不住想笑,是啊,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小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小改,月老的牌到底烂到何种程度能让你遇见我,一把烧掉红线才好,所有人都不用在一起,世界上再也没有感情这一说法才好,这样一来,情感这个东西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你笑什么?”小改将脑袋靠近我,眼睛里闪着光,一脸认真,我盯着她,看得见她眼影上的晶片。

“觉得很奇妙,能在这里遇见你。”

“你和谁来的?”小改目光灼灼,眼睛里的笑意快要把我阉掉。

我扭头看了一眼热舞人群,小F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只留无袖T恤,正和那个男人贴身热舞,有些辣眼睛,我将眼睛挪到小改脸上,小改正认真地看向人群,不知道她认不认识小F。

“一开始见你和他在一起,还以为你们在谈恋爱,但是现在不用担心了。”小改看向我。

“你认识他?”感到吃惊,没有想到小改会认识那么多人。

“认识,我们系里有女孩和他谈恋爱,结果被抓包是个gay,在学校贴吧,还有表白墙上,挂了他,他也没狡辩,直接给自己起了个英文名字strowflower,蜡菊,其实是spicy chrysanthemum,辣菊,辣椒的辣,菊花的菊,人称SF。”小改撇嘴笑了起来。

我诧异地看向人群,终于知道寅寅让我看小F朋友圈图片的原因,小蜡菊,不由将目光移到小改脸上,只觉得有些荒唐,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好笑,辣菊,这是一个悲伤且荒唐的名字。

“你认为我们在谈恋爱?”盯着小改的眼睛,不想移开。

“是啊,总是见到你们在一起,餐厅,路上,还有教学楼,简直被吓得不轻。”小改抿嘴微笑,魅力十足。

我愣了愣,看着眼前目视我的小改,一时竟有些醉意,没有酒精的苏打水却令人昏沉,我微笑点头,扭过头,看着酒保后面一排酒柜微笑,忍不住微笑,内心好开心,好兴奋,快乐在那一刻溢满整个杯子,变成彩虹糖蹦出来。

“为什么被吓得不轻?”

“怕你被骗啊,很多次想要告诉你关于他的事情,但是得到证实后,就没有再向你说。”

我低下头笑了起来,止不住地开心。

“你怎么在这里?”问小改。

“朋友拉着我来啊,本打算不来的。”小改挑了一下眉毛,满眼笑意。

我点点头,脑海里突然出现暑假里饮品店的场景,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击,没有感觉的疼痛感令人喘不过气,故作轻松地问:“你男朋友也来了?”

“男朋友?”小改皱起眉头,声音充满疑地问,接着便笑了起来,像是听到讲笑话般,她笑着摇头,然后将身子往我身边挪了挪,靠的更近,她说:“我没有男朋友,已经没有了。”

“是分手了?”

小改将脸凑在我面前,第一次距离小改这么近的距离,三十公分的距离,眼睫毛,眼线,亮晶晶的眼影,还有深邃能够看清我灵魂本质的眼睛,将我的衣服扒开,仅剩下赤条条的身躯,躲开,喝下最后一口水,压制住内心的躁动不安。

小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两个人一起坐在吧台前沉默,音乐和人群的欢呼击打在墙壁上被反弹,反弹进耳膜里,神经快要被震碎,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着什么,未知的恐惧将我侵袭,措手不及的感觉很刺激,经验却告诉我只能麻木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说,又想把所有话说出去,说什么?告诉眼前这个粉色头发女孩,我对一个女人产生了情感,这是一份错误的情感,月老输了牌,将所有东西搞得乱七八糟,但最终会整理干净,毕竟是月老的工作,所有工作都会出错,都是可以值得原谅。

没有办法,还是没有办法制止住对待小改的情感洪流,为了避免洪流倾泻,尽量避免一切相遇,怕好不容易关上的闸会被打开,可是在这个酒吧里,一切都要,一顷而下,无法抵挡。

无所谓啦,怎么都无所谓啦......一个声音穿过。

我们在一起坐了很久,小F已经消失不见踪影,我和小改坐在凳子上看看人群,看看手中的水杯,然后说着学校里的事情,她向我讲述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我向她讲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但是彼此看起来都很高兴,默契地说起喜欢的歌曲和电影,像知心老友。

我们坐了很长时间,之后小改向我指了指走廊那里,问我要不要出去透透气,扭头看了一眼人群,寻不到小F,点头同意。

十月份的夜晚是微凉的,昏沉的脑袋在呼吸新鲜空气的第一口就已经清醒起来,知道自己正在面对一个名叫小改的女人,她和我一样,都是二十一岁。

两个人并排站在墙根黑暗处,周围来来往往有很多人,三三两两,周围气氛比起酒吧还要暧昧不清,没有音乐的暧昧,气氛更加致命。

小改的眼睛在黑暗处闪着幽光,脸部轮廓被阴影打得恰到好处,迷人的女人,心里感慨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般迷人的人,却玩笑般错误地来到自己面前,不自觉看得有些入迷,想要永远看着,永远?这是个伪命题。

“记得上一次和你单独在一起还是在小炸弹。”小改笑了起来。

“很奇妙对不对?”我笑了起来,的确奇妙至极。

“很奇妙,这次终于有机会单独和你在一起。”小改轻叹了一口气。

一时愣住,内心在为小改的话踹踹不安,像是受惊的小鹿般,有些做作地笑了起来。

“暑假里一直去那个商场,就再也没有见过你。”

暑假里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电影镜头般闪过,像一场噩梦,怎么也挥洒不掉。

“你为什么再也没有去?”小改声音很小,像玻璃般易碎。

低下脑袋,小改,小改,该怎么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去呢?只是因为得知你有男朋友?不,不,是因为自己,我害怕极了,怕自己像个怪物般对你图谋不轨,怕被看穿,怕被捅破,害怕赤luoluo地站在人群中,却连抬手遮挡脸颊的勇气也没有,这种感觉糟透了。

“不想再去了。”小声回答,心虚至极。

小改没有继续说话,过了很大一会儿,她指了指左手边,她告诉我,一直往左走,拐一个弯,有一家卖鸡杂面的,做的很好吃,上高中的时候她经常和弟弟一起去吃那家的面,我点点头,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高考后,去吃面,那家店的老婆婆告诉我上了大学回家不要忘记再去吃她家的面,我告诉她一定去,而且还会带着喜欢的人去吃。”

“你带了吗?”

“没有啊,没有谈过恋爱怎么会带人去啊。”小改笑说。

我抬头看向小改,小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下闪烁,我想起在商场时见到的场景,那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孩就站在那里等待着她,我轻轻笑了,对小改这样说表示很无语。

“你不是交了男朋友嘛。”

“如果我说,我那是骗你的。”小改轻声说。

我低下脑袋,觉得小改这样说很搞笑,为什么要骗我?她谈恋爱与不谈恋爱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骗我?有什么原因吗?答案在心跳间隙隐隐约约出现,却很兴奋。

“对不起,我骗了你,那个不是我男朋友,是弟弟,亲弟弟,经常对别人说那是我男朋友,有人会信,吓得我弟弟都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他害怕影响自己谈恋爱。”小改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猖狂。

抬头看向小改,泪水想要喷涌而出,答案似乎在一瞬间呼之欲出,像泪水斑马模糊了双眼,弟弟,那是他弟弟,在这个清凉的初秋夜晚,忽然觉得‘弟弟’这两个字很美好,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滑稽可笑,我为之疯狂、为之失心落魄、为之伤心的要死要活的‘男朋友’,却是弟弟,这是悲情琼瑶剧?还是玛丽苏剧?矫揉造作与眼前这个现实世界格格不入。

小改笑了很久后,停了下来说:“什么时候我带你去吃那家面吧。”

点头,答应,却被小改严肃的面容吓了一跳,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神里有光,是寒冷的光,认真地能将我的脑袋削掉,我在她的注视下将笑容收住,她开口说话,语气冷冷的,很严肃,感情却炽烈到令我震惊,她说:“那你说话算话。”

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微笑说:“怎么啦,干嘛这么严肃。”

“我严肃吗?”

“严肃呀。”

“可能是因为我想到了关于你的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你想让我说吗?”

“你说呗,又不是不让你说。”

“因为你总是消失不见啊,总是微信不回,即使回了消息也是淡淡几句话,像打太极一般,就算是见到我,也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呆愣住,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小改感觉得到我在远离她,可她不知道我只是不敢靠近她而已,每一次靠近都是一场斗争,自我和本我在内体持续争斗,消耗掉我所有力气,依旧无法接受喜欢同性这一事实。

小改再次站到我面前,距离我很近,我靠着墙壁,不敢直视小改的眼睛,怕被看透,内心脆弱,受不了被看穿的痛苦。

“有时候我就在想,你的脑袋里到底想的什么?”

“想的可多了,内外妇儿,六级考试,还有实验课,缝猪皮。”

“除了这些呢?”

“睡觉啊,就是躺在自己床上睡觉,睡到世界消失掉。”我在满嘴跑火车。

“所以,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一直在睡觉喽。”

“应该是在睡觉。”

小改没有再说话,而是微笑地看着我,眼睛里的笑意在昏暗的光下藏不住,看得出她很开心,是快乐的小改,是开心的小改,而我也因为她的开心而开心,忧虑被快乐掩盖,不准备冒头。今晚,管不了太多东西。

“那么我告诉你哦。”小改认真地说。

“嗯。”

“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就算是有人狂热的追过我,我也从未接受过,因为不感兴趣,并非是对谈恋爱不感兴趣,而是对那些人不感兴趣。”

“现在那个令你感兴趣的人出现了没有?”

“出现了,我很确定地说,他出现了。”小改一直看着我,被她的目光盯得脸颊发烫,不知道该怎么躲避眼神,只能迎面看她,心脏要跳到嗓子眼,快要忍不住大叫。

“然后呢?”小心翼翼地问。

小改摇摇头,苦笑说:“每天都像是陷入一场巨大的斗争中,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很害怕说出去后,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本来见面的机会不多,彻底砍掉,会痛苦死掉的。”

不再接小改的话,隐隐约约感受得到,第六感告诉我,多说出一句话,就会变得难以收拾,索性不再开口,想要把事情变得可控起来,不要将世界弄得不受控制,挣脱线的风筝总会没有安全感。

小改没有说话,两个人一动不动,空气微凉,弥漫着酒精味,男女从眼前经过,我们像是被隐藏幕后的导演,看着灯光处上演关于现实的戏码,两个人的沉默并没有觉得尴尬,反而很轻松,从来没有想过现实的小改站在自己身边,会这么轻松。

时间过去好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八分钟,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更长,我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想了许多,关于自己,关于小改,关于小改之于自己,这个问题好深奥,深奥到直达生命深度,爱上和自己一样的同性,这种情感是否和爱上异性是一样的感觉?迫切需要有人告诉我这一答案,告诉我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差别,之于身体,之于灵魂是否有差别,不知道爱上异性的感受,无法让我知道对于同性来说,这就是爱,我需要作出对比,才能知道这是爱。

“记得第一次见到你,还是在大一,青苗让我帮她搬东西,你穿了一身满是喜洋洋的睡衣坐在桌子前啃鸡腿,吃的很香。”小改声音很温柔,几乎要柔进旁边的路灯里。

喜洋洋睡衣?我回忆自己的这件衣服,脸热了起来,那是初中时期的衣服,这件睡衣寅寅嘲笑了很多次,依旧不敢扔掉,直到寅寅在我生日的时候送了我一件睡衣,才将那件睡衣放在衣柜里,在最里层,被好多衣服压着,因为嫌麻烦,不扔掉也不拿回家。

“凡凡。”小改小声叫我的名字,很喜欢她叫我的名字,比起任何人都好听,声音独特,富有情感,像是把我的名字紧紧包裹在口袋里,满满的热度。

“嗯。”小声应答,两个女人勾肩搭背从眼前走过,在路灯停下亲吻,真大胆。

“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小改声音很激动,心脏也随着她的声音激烈跳动。

“告诉什么?”

“你想让我说吗?”

“想说就说。”

“说了你会像之前一样躲吗?如果躲的话,我就不说。”

“我没有躲你。”

“那你依旧会将我当成朋友。”

“会的。”

“你发誓。”

“我发誓。”

她低下头,压低着声音继续说:“你对于我来说不一样,很不一样,那种感觉曾在高中时出现过一次,因为是女生,所以被自己狠狠压抑掉了,可我遇到你,发现自己无法压抑这种情感,看见你就很开心,看不见你就很难过,尤其是你不理会我的时候,简直要死掉,即使看一百本书也无法让自己走出悲伤,恨不得想向李白借酒。”

这是告白吧。脑子一直在围绕这五个字打转,所以该怎么办,惊慌失措?我并没有表现出来,疯狂摇头?自己只是,木木地背靠着墙站立,像具雕塑,一动不动,以为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慌张不已,没有想到脑袋出奇镇定,比起弄死实验室的小白兔还镇定,而且对内心的感受清楚异常,那就是开心,是开心鬼的开心,是开心果的开心,甜蜜蜜想要跑到月老面前跳恰恰舞,却还是被自己压制了下来,因为忧虑从开心鬼的头发里抽出,从开心果的果心里流出,是恰恰舞错误节拍,说不出来,难以描述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很奇怪,总觉得你知道我喜欢你这一事实,因为感觉告诉我,你是知道的,可是每当我看到你冷漠淡然的表情的时候,我又产生另外的感觉,你不知道,反反复复之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来回拉扯着心脏,比起吃牛筋还难受,就在暑假之后,我已经决定放弃你,真的,是撕扯着自己放弃你,已经在暑假的时候将伤口治愈的好一些了,却又在上个月看见你之后,变本加厉,看见你走开的背影,觉得你好残忍,连一个笑脸也没有,连一句问候也没有,只是残忍的走开,有种被人抛弃到路边的感觉,也是在那天,看着你的背影,我在想,我一定要告诉你,告诉你我对于你的情感,不管你愿意听还是不愿意听,冒着从此失去你的危险,尽管后来遇见你很多次,还是不能鼓起勇气。从今天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开始在心里嘀咕,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站了好长时间,才鼓起勇气走出来,走到你面前。”小改声音低沉,声音随着讲述越来越哽咽,我看着她,内心悲伤,心疼这样的小改,我眼中的小改不应该这样,应该是自信开心的,可是现在的小改好令我心疼,想要抱紧她,想要拍着她的后背说自己也好喜欢她,不要她声音这么悲伤,不要她说自己的小心翼翼,这样的小改不再是我认识的小改,我看着买面前低下脑袋的小改,粉色的头发在黑暗处看得见,心情要在粉色里溺亡,小改,我的小改,关于一个粉色的小改,我该怎么向你说起自己的苦恼呢?无法表达,害怕错误。

沉默,长久的沉默,这是唯一能给的答案,时间在我们之间流逝,等待句号将这一篇章翻过,只是句号没有画出来,而是小改在长久沉默之后,突然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里的泪花在昏暗的夜下看得见,她看着我,含情脉脉,像极了偶像剧,只是这偶像剧是现实的悲剧,被冠二十一世纪莎士比亚悲剧后续。

小改,我眼前的小改,你该让我怎么表达呢?这偌大的世界让我的语言无法痛快表达,世界只能放出了一个巨大的臭屁给宇宙。

“凡凡,告诉我,你对于我有没有那种感觉,像你喜欢秋明那样喜欢我。”

秋明?快要忘记有一个秋明存在,想要告诉她,我并不喜欢秋明,喜欢秋明的只是另外一个我,小声说:“我不喜欢秋明。”

“真的?”

“真的,干嘛要骗你。”

“你为什么和他谈恋爱?”

“不知道。”

“那么你喜欢谁?哪怕是以前的人也可以,从小学,初中,高中,随便哪个都可以。”小改语气很焦急,有些迫切,丧失理智的小改有点吓人。

摇头,无奈地看着小改说:“不知道诶,似乎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从来没有过,男生没有,女生也没有,男生女生都没有。”

“不要这样满不在乎好不好,你这样我很抓狂,抓狂到想要摔东西。”小改眼睛里的泪花更多了。

心好痛,忍不住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温润湿漉,皮肤的触感在手心里震颤,她对我的这一行为惊呆了,一动不动看着我,像一块会掉眼泪的石头。

“没有满不在乎,真的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只是......”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心脏跳动猛烈,全身各个器官在疯狂抽搐,咬咬嘴唇,用尽全身力气,小声说:“只是,对你不一样罢了,不知道是怎样的情感,说不出来,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有些害怕,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种感觉很难受,小改,真的很难受。”

话刚落下,小改就紧紧地将我抱住,她的怀抱很温暖,令我感到踏实,那一刻,我的这颗气球是落地的,脚心是踏在土地上的,可是,内心的那个洞似乎还在,风刮得好猛烈,忍不住将小改抱得更紧,直到她将我松开,才放手,她看着我,满眼爱意,是任何东西抵挡不住的,我也看着她,让爱意从那个巨大洞口里升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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