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转过身来,正欲开口之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杨岳双眸一亮,他万分熟悉今夏的脚步:“大人,一定是今夏回来了!”
陆绎暗自松口气,下一刻房门开了,今夏拿着包袱走进来,转身关好房门。
陆绎眯眼打量夫人,见她鞋面上尘土颇多,便已猜到今夏去过泥泞之地:“今夏,你去哪里了?”大人心中好奇,这满城镇地处边塞,气候干燥,不比江南水乡,想要寻处泥泞之地,似是没有那么容易。
今夏将包袱放在桌子上,边解开边说道:“我在裁缝铺子,遇到当年春喜班的长生,他恰巧去取定做的戏服,我去寻春喜班落脚之地了,那条路真是泥泞……”
“春喜班来满城镇了?”陆绎颇为吃惊……片刻之后面色平静下来,戏班子到处搭台唱戏,来到满城镇似乎也说得过去。
今夏将一套男装递给杨岳,然后又拿一套给陆绎:“大人,真是天赐良机,春喜班今晚要去宁夏府衙唱戏,我们趁机可以……哈哈……”
一旁杨岳也微微点头,说道:“今夏说得不错,的确是个摸清宁夏府衙的好机会。”
陆绎接过夫人手中衣裳,吩咐道:“杨岳,你回房换好衣服,天黑之后去贺兰山脚下,看看能否遇到岑福、阿舍他们。”
“是。”杨岳明白陆绎的言外之意,自己必须去帮助岑福等人避开斧头帮。他走出陆绎房间,心里琢磨如何行事。
房间里,今夏斟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她看了眼夫君,又斟杯茶水端着走过来:“大人,喝杯茶水,等天黑之后再行事不迟。”
“好,”陆绎接过茶杯,喝了口茶水,“长生知晓你我二人真实身份吗?”
“这个……”今夏思虑片刻,“我拿话语试探过他,班主十有八九没跟他提过咱们的事情。”
陆绎放下茶杯,胸有成竹道:“春喜班那位班主,十分在意颜面,怎会轻易将自己丑事说与徒弟听呢!”
“卑职也这么想。”今夏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若有所思,“大人,不过那位班主倒也不是歹毒之人,说不定他能为了满城镇百姓和蒙冤的李将军,助咱们一臂之力呢!”
“但愿吧!”陆绎识人颇精,那位班主流浪江湖多年,不见得愿意掺和朝廷之事。
今夏蓦地轻拍桌子站起来,说道:“这个忙,那位雾影花(班主艺名)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陆绎宠溺一笑,调侃道:“那就有劳夫人出马,再唱一出苦肉计了!”
今夏叠着桌面仅剩的男装,神情狡猾:“这次苦肉计估摸是不行了,夏爷我自有妙计。”
说完,今夏拿起整齐男装往门口走去。
“今夏,你去哪儿?”陆绎盯着夫人,哭笑不得。
“我,我去隔壁房间换衣裳。”今夏眨眨眼睛,脸颊竟然红了。
陆绎无奈摇头:“你我夫妇二人,还用如此生疏吗?”
“嘿嘿……”今夏神情不自在,却又透着甜蜜,“那卑职……那我去隔壁将洗漱所用之物取来。”
陆绎望着夫人背影,又是欢喜又是好笑:成亲已数载,有些事情,她依旧像个未出阁的姑娘。
窗外,微风吹过,满城镇傍晚,难得不起风沙的好天气。
——
天,渐渐暗了下来。西边天际的云霞最终淹没在黑暗中。满天星斗,闪闪烁烁,宛若今夏最爱之物银子的独有光芒。
陆绎等人用过晚膳之后,杨岳率先离开客栈,小心谨慎地往贺兰山方向奔去。
月光清冷,静静地笼罩着满城镇的一切。
身穿当地寻常百姓衣裳的陆绎和今夏并肩前行,原本就人烟稀少的满城镇大街。因天黑之后,愈发空荡荡的……似乎只有夫妇二人身后的影子陪伴他们。
一路上,陆绎、今夏加快脚步,因为他们生怕春喜班众人提前赶往宁夏府衙,所以必须赶在他们动身之前,混进戏班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今夏、陆绎终于来到春喜班落脚的破庙附近。望着脚下坑洼不平、又泥泞异常的小路,大人微微皱眉:看来春喜班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否则怎会在此偏僻破庙中落脚。
今夏、陆绎小心翼翼地来到破庙后面,隐约能听见搬东西的声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内力深厚的陆绎更是清晰地听到一句——
“手脚麻利点……省得府衙大人等急了,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
“府衙大人”是谁?昔日在京城,陆绎仅知晓李方将军在此地掌管军事;知府大人是何方神圣,陆绎还真未曾听过。
今夏凑近陆绎耳边,低声说道:“大人,你在此地稍后,我去会会班主。”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
望着勇敢的夫人,陆绎心中一动:“小心点,我会暗中护你周全。”
——
破庙院子里,只有几根蜡烛照明。趁着夜色,今夏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她身穿当地特有服饰,还是女扮男装。正在忙着收拾行头,准备赶往宁夏府衙的众人,几乎未留意到她。
夏爷一向自来熟,很有眼力见地帮这个搬搬箱子,帮那位拾起掉落在地的道具……不时还跟人套近乎——
“小心点,莫要碰坏了道具。”
“手脚麻利些,免得班主出来责骂。”
……
这时候,有人突然问道:“你谁啊?我怎么见着面生得很?”
“呵呵,”今夏浑身一颤,佯装镇静道,“我是长生哥的远房表弟,前几日刚来春喜班。”
“长生的表弟啊!”那壮汉听他能说出长生的名字,也就不再过问什么。
今夏暗自松口气,环视一周,见西南角搭了个小帐篷,从里面隐约透出烛光,不用问,那定是班主的房间。
见周围人都在忙碌,今夏自来熟地走到墙边土灶旁,手法娴熟地斟了一杯茶水,放在盘子里,端起来往西南角走去。
——
她几步来到帐篷门口,深吸一口气,娇滴滴地说道:“班主,您的茶水。”
夏爷记得很清楚,当年在扬州,她与陆绎在春喜班混了几日,知晓班主每晚都饮茶水。
“端进来吧!”班主的声音沙哑透着威严。
今夏端着茶水走进去,放下后转身离开,心道:真是天助小爷,他竟然背对着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