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芬想到了离婚后章雪明为了得到女儿的抚养权，答应了骆超雄不用支付抚养费的事情，顿时张口结舌了：“你……你又不喜欢她。”

“老子喜不喜欢她，她都替我养着女儿，她还打算以后让女儿出国留学呢。你说，老子的女儿以后要是真这么有出息了，老子是不是也跟着享福了？现在她死了，老子女儿没人养了。就算有人养，还有谁能比她养得更好？老子找你算账不应该吗？”

“那……那我帮你养着晨晨。”章雪芬已经没法用脑子了。

“你养？你拿什么养啊？”骆超雄耻笑道，“你能养出什么好东西来？跟你一样，不是做骗子就是做婊子嘛？”

“那你想怎么样？”章雪芬瘫在地上，破罐子破摔。

“不想怎么样，既然你把人弄死了，那就得赔钱给老子。人财两失这种事，你觉得是我能接受的吗？”骆超雄施施然道。

“我……我没钱！”

“没钱？老子要你赔钱，还管你有钱没钱？”骆超雄眯起了眼睛，一个巴掌甩在章雪芬脸上，“你把你姘头弄死了老子确实管不着，你把我女儿的妈弄死了，老子就要你好看。不用做坐牢？还不想赔钱，你想什么好事呢？女人要赚钱还不容易，往床上一躺不就有钱了？看在你是我大姨子的份上，我不强迫你，你自己选，坐牢还是做婊子，你挑一样。”

章雪芬死死盯着骆超雄，在终于确定了他不是在吓唬她之后，突然尖叫一声：“我要报警！”

骆超雄盯着她，突然呲牙一笑：“报警？好啊，要不要我帮忙？我打算一会儿就去派出所，还请了律师一起呢。”

这句话让章雪芬顿时懵了，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问道：“姓骆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骆超雄陡然变脸，反手又是一个耳光甩在了章雪芬脸上，冷笑道：“老子早就跟你说过了，人财两失这种事情，老子从来就不干。你们既然弄死了老子的女人，那就做好准备，这一辈子都得替老子赚钱。郑大顺死了都逃不了，别说你这个活着的了。”

说着，骆超雄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披麻戴孝，给老子跪到灵堂上去。什么时候出殡了，你什么时候再起来。”

“磊磊……我还有磊磊呢。”章雪芬的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她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现在记得你有儿子了？你玩手段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老子的女儿啊？让你家小畜生一起去跪着，敢给老子惹出事情来，老子宰了他。”

章雪芬心中的绝望无以复加，她错了，她真的错了。从骆超雄和章雪明结婚后，她就知道，这个骆超雄不是一个好人。好人能在承包的录像厅里放三级片？好人能让那些混混不敢去录像厅闹事？所以她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他那文质彬彬的外貌，根本就是一个假象。他连自己的枕边人，自己的女儿都能狠下心来不理不睬，他怎么可能会对她怜香惜玉？不，不对，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

章雪芬蜷缩在角落里，第一次，流下了无比悔恨的泪水。带着咸味的泪水淌过脸颊，引出火辣辣的痛。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这只是开始，骆超雄的手段绝对不会到此就结束了的。

这一次章雪芬猜得没错，骆超雄怎么可能两个耳光就罢休了。什么跪灵堂，什么哭灵，那只不过都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呢。章雪明出殡以后，章雪芬和郑大顺的哥嫂就收到了律师函，骆超雄以骆明晨委托人的身份，要求两家赔偿骆明晨丧母的损失，从抚养费到学费，再到精神损失费，索赔金额将近四十万元。

因为郑大顺已死，所以只能以他的遗产作为赔付，于是他留下的那两间破房子折价四万元钱，赔付给了骆超雄。至于章雪芬，承担了近二十万的赔付责任，除去她一年多来从郑大顺以及各位老板那里或骗或哄来的八万元钱，还背负了十二万的债务。

章雪明不敢一走了之，带着儿子她走不远是一点，第二点就是，骆超雄很坦白地告诉她，如果找不到她，那就去找林家。林家五个儿子又怎么了？他骆超雄又不是没打过架。章雪芬知道骆超雄说得出做得到，所以她半点反抗的想法也没有。

这是后来的事情，此刻章雪芬看着骆超雄打开门出去了，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空荡荡的房间里找不到任何东西，她只能趁人不备，偷偷走到后门那里，舀了点水将脸轻轻擦了一下。原本还想让林三帮忙先藏一下磊磊，但是想到骆超雄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又不敢了。这要是惹恼了骆超雄，万一他真的找上了林家，不要说林家父母，就是林五那四个哥哥，都能把她给撕了。因此她想了又想，还是找辛姐要了一件孝服，穿上去了灵堂。

这里骆超雄出了房间，先到灵堂看到辛姐正陪着晨晨教她烧金箔，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章成明是从来不敢去招惹这个姐夫的，阮惠婷更不会多管闲事。章母早就进房间念经去了，早上让阮惠婧送过来十卷地藏经，算是她这个当妈一点心意了。

章雪芬坐在灵堂里，辛姐看不上她，也没理她，也没让她叠金箔，由她呆坐着。没多久，磊磊也被人送来了，因为小孩子的孝服没有，所以辛姐找了半天，找了件晨晨的白衣服给他换上。磊磊一开始不想留在灵堂里，哭得惊天动地的，还险些把烧纸钱的火盆给踢了。被章雪芬抓过来疯了一样打了一顿屁股后，老实了，抽抽嗒嗒坐在，一动不敢动。

阮惠婷看得五味杂陈，辛姐倒是淡定得很，轻蔑地说道：“不会投胎啊，找了这么一个妈，跟着吃苦头。至于那个女人，这些都是轻的，活该她受着！”

果然，来灵堂烧香烧纸的亲友，几乎都不搭理章雪芬。章雪芬自己也感觉到了，坐了一会儿，把儿子抱在怀里，轻轻揉着自己打过的地方，不声不响。

吃过晚饭，辛姐和阮惠婷把这两天的费用跟章成明交代了一下，就提到了娱乐城的事情。

“孙主任过来跟我说了两个方案，要么娱乐城不外包，依然归属之华酒店，我们都留在那里上班，算是酒店员工。要么依然外包，但是协议要重新签订。至于新协议的内容，孙主任说现在缪经理也不好说了，得跟总公司汇报了才行。他让我们自己选一种。”

辛姐看看领班，又看看阮惠婷。领班一摊手笑道：“我是无所谓的，我刚进来的时候就是做员工的。不过说实在的，我还是觉得承包比较好，酒店员工事情太多，三天二头的检查就够你喝一壶了，当然，最主要的是老板娘大方，有提成。”

件又提到了章雪明，众人脸色都有些黯然，辛姐忙岔开了话题：“小阮，你呢？你什么想法，说说看。”

“我在想，孙主任为什么要问我们？不是应该先去问小林妈？他才是投资最多的那一个啊。”阮惠婷沉吟着说道。

“协议是跟雪明签，小林那里有再多的钱，人家酒店不认账，他也没办法。他那是私下里协议，要酒店承认还得通过阿成呢，我觉得这个孙主任问阿成也没错啊。”辛姐推测。

“今天孙主任见过骆超雄了吗？”阮惠婷突然问道。

“我没注意。”章成明有些茫然，“孙主任找我二姐夫干什么？”

“是啊，要是为了娱乐城，不也应该是骆超雄去找孙主任的吗？”辛姐也困惑道。

从阮惠婷告诉她，章雪明留给晨晨的份额有可能需要骆超雄来代管的时候，她就担心骆超雄会插手娱乐城了。但是就算插手，他的投资也不过跟章成明持平，还有阮惠婷那里的十万债务呢，怎么看孙立成找他也用处不大啊。

阮惠婷没有说话，她总觉得事情有点超出了意料，但又不知道哪里超出了。她甩甩头，不去想这个问题了。她要担心的是自己在娱乐城的十万元钱，还能不能继续留在那里给她鸡生蛋。万一撤出来了，千岛县还有什么生意值得她涉足。

三人讨论了一会儿，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来，就草草收场了。辛姐打算留下来守灵，约定领班明天晚上来守灵。因为阮惠婧身体不方便，阮惠婷也留了下来，反而将晨晨送到了三楼，让阮惠婧照顾着她先休息了。

第二天来的人多了点，各家的亲戚都有，有的小坐了一会儿，有的问了出殡的时间就走了，也有坐下来问事情经过的，堂屋里热热闹闹，灵堂里的香也没有断过。

因为章雪明只不过是阮惠婧的姑姐，从亲戚关系上来说，跟阮家有点，但是跟葛俊成就没有多大关系了。何况白事比红事更讲究自愿，所以阮惠婷并没有特意去通知葛俊成。她相信在小小的千岛县，这么大的新闻，半天时间就足够人人皆知了。所以葛俊成有心的话，自然会过来的，不过来，那就说明他是无心的，去叫了也没意思。

章雪明在家停灵了二天，第三天就去火化了，第四天正式出殡，将骨灰盒送往灵塔。让阮惠婷万万没想到的是，出殡这一天，葛俊成竟然神奇地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责备章成明，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通知他？

“我跟你姐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从她卖服装开始，开红辣椒，承包娱乐城，我哪一次不去给她捧场了？这一个人最后的一件事，怎么说我都是该来的，你怎么不通知我？你这是存心陷我于不义啊，你还认我这个阿哥吗？”

章成明还有点懵，两人就算是连襟，阮惠婧比阮惠婷大，也应该他是阿哥才对啊。只是葛俊成这个人一向喜欢充老大的，何况人家又是为了他二姐的事情来的，因此也不好跟他太计较，于是只好顺着他苦笑道：“阿哥，这件事当天晚上就在千岛县传开了，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加上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二姐的事情都快把我给忙晕了，不要说你，家里亲戚都是听到消息自己赶来的呢，我根本就一个都没说。”

“也算是不凑巧，我那几天不是一直在市里嘛，偏偏就没听到这个消息。”葛俊成叹了口气，借着抽烟打火，眼角余光却在人群中搜索着阮惠婷的身影，“我妹妹那房款有点麻烦，所以我赶过去解决一下。你看，就这么着，差点就赶不上送你二姐了。”

“赶不上也没啥，心意到了就行了。”章成明见葛俊成心不在焉的，忙说道，“你是找小囡吧，我去给你叫来。”

“不用不用，我不找她，我就是来送你二姐的。”葛俊成忙制止了他，然后勾着他的肩，压低了声音问道，“兄弟，我问一下你啊，你姐没了，那这个娱乐城你们打算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