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十月四号,这是关于爱的一天,天气晴朗,阳光白得像新娘婚纱,天空蓝得像鲸鱼身体,夜晚的星星盛满小王子笑意,凡凡漂浮在粉色海洋,一望无际,到处是甜蜜。
二十一年来终于知道爱的滋味,只是爱意从小王子的笑意渐渐消失后,托付给赤luoluo的黎明时,爱的滋味是胆囊炎混黄的舌头,满嘴满口的苦涩,也是穿着不合时宜的新娘礼服掉进,去往葬礼人群,开心和难过搅混在一起,分不清楚,不知道哪个更多一些。以上这是我在二零一六年十月五号早晨从睡梦中醒过来,望着安静垂落的遮光顶,内心感受。寂静填满寝室,是飘落在冬天的一片枯叶,除了寂寥,还有轻飘飘的沉重,回想前一晚上的一切,像梦,无法释怀,却无法准确叙述梦所发生的细枝末节,只能凭借感受讲述那一点在心头的迂回,四肢僵硬地躺着,将自己置身昨晚的深夜......凡凡漂浮在粉色海洋之上,飘啊飘,飘啊飘,直到看见一只蓝色鲸鱼脑袋,小小的,像一滴泪落进水里,忧伤填满粉色海洋。
挣扎着拿起手机,早上八点十一分,好多条讯息弹了出来,除了两条是小F,其余的全是小改。
凌晨两点,‘凡凡,我好激动。’
凌晨两点零五分,‘不敢相信,你会成为我的女朋友,小傻瓜。’
凌晨两点三十分,‘心情还是很亢奋,睡不着,过于激动。’
凌晨三点,‘睡着了吗?心真大,还以为你会和我一样激动不已。’
......
凌晨五点零七分,‘一夜没有睡,精神还是很亢奋,像是吃了兴奋剂。’
凌晨六点,‘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去。’
凌晨八点,‘还没有醒?今天阳光很好,好想向全世界宣告。’
......
翻着信息,被小改的兴奋逗笑,却在慢慢的翻看中,浑身颤抖,甜蜜蜜流出泪水,真可怕,眼睛停留在‘好想向世界宣告’这七个字,后背冒出一阵汗水,紧张到手脚冰冷,心脏几乎快成了打开电源的自慰振动棒,七个字成为我死亡后的头七,蜡烛被熄灭,要阴魂不散,紧张地握着手机,恐惧从死亡的棺材缝隙蔓延。
不想向全世界宣告,害怕被迫赤裸裸地站在人们面前,连伸手遮住脸颊的机会也没有,紧张地打开小改的朋友圈,面前出现十月一号分享的一首歌曲,《夜空中最亮的星》。
躺在床上琢磨了许久,要不要给小改打电话,头皮发麻,思考了足足十分钟,出了一身汗水,坐起来,背靠墙壁,握着手机,像是握着一枚手榴弹,做出英勇的牺牲姿势,该怎么说出口呢?害怕伤害,美人鱼流出绝望泪水。
深深吸一口气,像梦子教给我那样。
点开语音通话,微信语音通话拨打声音冰冷刺耳,希望马化腾改变微信语音通话的呼叫声音。
小改并没有让我听很久那声音,很快接过电话,给了我一个很美好的‘早安’,‘早安’两个字成为了海子笔下的小麦,金灿灿,是幸福的颜色,小改并没有给我开口机会,而是抑制不住地笑,声音热烈,将身体上的寒冷驱散,跟着小改也抑制不住笑,手榴弹炸出绚丽烟花,美人鱼看着‘手榴弹牌烟花’也抑制不住地笑。
“好啦,好啦,不要笑了,像个傻瓜。”小改停止大笑。
“是两个傻瓜好不好,不明白你干嘛在笑。”忍不住想要反驳。
小改在电话一头大笑说:“两个傻瓜也行,成双成对嘛。”
沉默,手里揪着被子一角,轻轻呼出一口气,小声说:“小改。”
“嗯?”小改轻轻应答,声音像棉花糖般柔软。
“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我们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还不想让人知道,并不是说不想别人知道是和你,而是,而是这一事实,我谈恋爱的事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支支吾吾拿着手机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始终没有说明白自己要表达什么,越是往下说,皮肉就越是往刀刃上按,尤其是听到另一头沉默的声音,怕小改突然消失不见,自己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索性握着电话开始解释,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握着电话乱说一通,脑袋彻底糊掉,电话那头的沉默是一把绳子,要将我吊在高高的树枝上,最后只得闭上嘴巴。
等待小改说话,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声音,是生气了吗?焦急地呼喊小改的名字。
“我在呢,叫魂呢。”
“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说......”看着自己的脚,让她说什么呢?说对自己发表的长篇大论的看法?还是其他?忽然觉得难过,早知道憋死在心里,也不要说出来,咬咬嘴唇,低声说:“说什么你知道啊,你怎么会不知道。”
小改在另一头笑了起来,爽快,利索,是自信的小改,她说:“你知道全世界是什么意思吗?”
有点不明白小改想说什么,满脸疑惑地问:“所以呢?什么意思啊?”
小改在一头叹气,笑说:“你到底是怎么考上医学部的,是佛祖显灵么?”
“佛祖没有显灵,是上帝瞎眼,让我这样不靠谱的人学习医学,有点反人类。”
小改在一头大笑不止,笑了一会儿后,长长呼出一口气,严肃地说:“全世界也可以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必要让别人知道啊,这是我们的事情不是吗,你不想说,就不说嘛,想说了,我也没有意见,不要觉得对不起谁,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一起决定就好啦,我要和你谈恋爱啊,干嘛和别人说,又不是一定要向谁宣布,沉默的爱意永远比大声说出来都长久,所以才有那么多明星塌房嘛。”
被小改坚定的声音打动,感动的痛哭流涕,在电话一头激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傻笑,要把二十年的笑全都挤在那一刻,是个傻子,快乐的爱意要向全世界表达才是快乐的,快乐是兜不住的,即使再严肃的人,在她说完的那一刻,很想告诉她,告诉全世界吧!关于我们两个人的全世界。
小改在电话那头匆匆忙忙,并没有告诉我,她在干什么,挂掉电话,长久地沉默,眼睛是空的,脑袋是空的,键盘按下两个空白格,却不知道应该打出什么字,索性空着,一直空到最底部,重新出现新的空白页。
二零一六年十月五号这一天,结束在小改拿着早餐急匆匆敲打寝室门,顶着一头粉色长发,满脸笑容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两个人吃着早餐,满脸微笑,那一整天都在一片只有快乐的空白页里丧失。
在后来的后来,回忆,发现,那片空白页比起下面所有带字的页张都要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