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婉亲自给她喂食中药。静慧咳嗽几声，将头转向床的内侧，口中喃喃，“这药真苦。”
她劝慰道：“住持，良药苦口利于病。我去厨房拿一些糖块，给您解解苦涩。”
静慧却伸出苍白无力的手，抓住她的衣角。摆摆手，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不用了”。
静慧这一病便是大半个月，愣是好不了。蕊辛可急坏了，遍访名医。找了一个偏方，说是能治疗住持的病。
耳房，药方拿到手，二人研究起这张方子。秦钰婉拿着方子，仔细阅读，一边嘀咕着，“蕊辛，你这靠不靠谱？”
蕊辛瘪了瘪嘴，双手背后，趾高气扬地说：“那可是我花了二百两买的方子，能有什么纰漏？”
她伸出手指，一行行点下来。忽然皱起眉头，说：“上面这几味药倒是好配齐，只是这一味药难配齐。要清晨沾满露珠的新鲜地锦草。这地锦草清热解毒，只是要新鲜的。”
蕊辛一听，拍了拍身上衣衫的灰尘，说：“这有什么，我们明儿一早去后山挖不就是了。”
“你知道哪里有地锦草？”她诧异地问。
蕊辛一脸俏皮地笑了，从背后拿出一本本草纲目。指着地锦草的图样，自信满满地说：“喏，我们照着图找不就行了。”
她白了她一眼，叹息说：“我还以为你懂药理，看来我们明日有的忙了。”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出东方，红耀耀的山头一片泛黄。草儿花儿苏醒了，鸟儿在枝头歌唱，莺莺燕燕间是一片花团锦簇。远山渐渐清晰，轮廓上泛着一丝乌青。太阳照射在罗文庵门口的飞檐上，一串金黄色的铃铛，在风中缓缓飘动，发出叮叮的声响。
庵堂的朱墙内，一枝杏花探出头。点点翠绿间是一抹粉红，浅浅的粉白相间。透出一股清淡的馨香，令人流连忘返。屋子外的松软泥土中，蚯蚓在扭动，松动着潮湿的土壤。偶尔从坠落的花瓣间穿过，留下旖旎的芬芳。
秦钰婉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门外，蕊辛重重地叩着门板，大声嚷着。“秦姑娘，快起床了，我们还要进山呢。”
她转过身，将被褥往身上紧了紧，看了一眼睡在一旁的孙泽兰。自从那日尼姑死亡，孙泽兰的精神出了问题。整日喃喃自语，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半个月没出门。
孙泽兰倒是熟睡了，还流了哈喇子，显然是睡得很沉。见一旁的孙泽兰安眠，她轻悄悄起身。换上一身粗麻布衣衫，穿上一双浅灰色的布鞋子。将门虚掩上，走到廊道上。嗔怪道：“蕊辛，你急什么，我还困着呢。”
蕊辛瞧了她一眼，嘟囔道：“你这姑娘，懒散得很，以后可找不到好婆家。”
她一听，伸出手锤击着她的胸口。往她胳肢窝挠痒，被她制止住，噗嗤一声笑了。她说：“好了，好了，不跟你胡闹了。”
二人结伴而行。蕊辛身后背着一个竹篓子，里面放着镰刀，麻绳之类的工具。秦钰婉倒是两手空空，只管跟着她一同上山便行。
山路有些泥泞，只因昨日下过一场雨。空气是潮湿的，还有树叶的清新味道，缓缓散发出来，带着一抹浓香。山峦叠翠，远处的山体笼罩在一片白色的迷雾之中，恍如蓬莱仙山。仿佛大雾背后住着一个得道高僧。
丛林中，奇珍异草，数不胜数。珍贵的草药更是多如牛毛，随便一挖便是茯苓啊，野山参啊之类的。林中多有瘴气，一层层遮蔽着日光，显得林间更是迷离。脚下是湿滑的泥土，身边是苍翠的草药，头上是温润的日光。置身在此，恍如隔世。
蕊辛朝着后面呼喊道：“我说秦姑娘，你能不能快点跟上？”
秦钰婉本是闺中小姐，很少在山林间行走。她显得有些笨拙，与大自然有些格格不入。还没走几步，便崴了脚。蹲坐在一边，哭唧唧起来。
蕊辛无奈，只能停下脚步，转身返回到她身边。蹲下身子，给她脱了袜子，给她轻轻地揉脚。“哎哟，你轻点。”她略显娇气地说。
蕊辛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就不该带你来这里！”
她俏皮一笑，逗趣道：“我来都来了，你甩不掉的。”穿上鞋袜，二人又继续行走在如迷宫一般的药草林中。
走着走着，日头渐渐西斜。到了午后，阳光更是强烈了。她的额头上渗透出细密的汗珠子，微微地能看到毛孔上往外冒出水珠。
“哎呀，蕊辛，我们歇歇吧。我带了干粮，我们歇会。”她主动提议。她抬起眼眸，一双如露珠冒水的眼睛水灵灵的。
蕊辛将背篓子放下，挑拣了一块稍微干净的泥土地坐下。她从背篓里拿了白面馒头，掰了一半递给蕊辛。她吃得津津有味，果然走了很多山路，肚子是容易饿的。秦钰婉一块一块撕扯着馒头。入口即化的馒头，沾染了唾液，乖乖地滚入食道。
她吃着吃着，发现一旁的枝头上结满诱人的红色果子。这果子晶莹，是椭圆形的。上面布满乌黑的小点，看着特别好吃。“有果子。”她欢快地呼喊着。起身，往树枝扑了过去。
她两眼放光，将红果子摘下。将麻布衣衫撑开，围成一个围兜。
过了一会儿，围兜里便盛满红果子。蕊辛缓过神，一看，吓了一跳，说：“这是蛇果，小心。”
她一听，吓了一跳，红果子掉了一地。
说时迟，那时快，枝头上一条青绿色的蛇，正望着她。青蛇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好像要吃了她。瞬间，树枝上爬满了蛇，都是同一种类。盘根错节地盘踞在枝头，看着密密麻麻，甚是吓人。一下子钻出这么多蛇，太匪夷所思。
眼看着蛇张开嘴巴，露出小小的尖利的牙齿，扑将过来。蕊辛一个箭步飞跃到她身边，将她往后一推。蛇飞了过来，正巧咬在蕊辛的右边小腿上。毒血渗入，惹得她哇哇大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