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鑫,你还好吗?
人海茫茫,攸丽由衷地想说这样一句话,想起这样一段时光。
她的记忆似乎穿越回了童年,那青涩的悸动,美好又胆怯,人生经历中的第一朵小花就开在童心里。
早已远去的记忆已经支离破碎,只有这段美好却不曾流失。
J城第二小学是攸丽与刘鑫共同成长的地方,进一步熟悉,是在五年级的时候,一次寻常的调位,他们坐到了一起。
许是攸丽从小失去母爱的缘故,从入学起,她就显得比同龄孩子胆小,自卑,循规蹈矩。所以她也就成了老师心里标准的好孩子,班里出格的同学里一准找不到她。
因此除了几位住在一条街上的同学,她没有什么比较要好的朋友,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女孩儿。
新同位刘鑫却是个爱打爱闹的活泼男生,在班里称得上孩子王了。这种无法无天的性子,也就是老师有法子,硬给他按上劳动委员、体育委员的头衔儿,他还真干的不错。
当时学校的桌子都是双人的,同位间都兴划杠。
以刘鑫大大咧咧的性格,每次上课都没个正经坐姿,桌子被他占去大半,那条杠形同虚设。
一开始攸丽还经常推他几次,过不一会儿,仍旧如故,后来也懒得理他了。
每次攸丽都是占了一个小小的一角写字,心里委屈也忍了,就盼着老师下一次的调位儿。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攸丽就习惯了与他合作。
同学间互相检查作业,互相监督背课文。尤其是室外活动或开会时,那条板凳从来都是刘鑫一人扛出扛进,而且占的位置都是最好的。
以前攸丽与女生同位儿时,都会被前后位欺负,弄得座位窄窄的,从与刘鑫坐一起后,这种现象就杜绝了,攸丽被他欺负的委屈也被这种方便抵消了。
十二三岁的年龄,还不知什么叫男女有别,他们相处得很自然。
那时两人都爱读书,四年级起攸丽就成了长篇小说的忠实读者,那种对文字的饥渴充实了她寂寞的少年时光。因此,他们俩作文都很出色。
刘鑫的数学却是比攸丽好得多,思维也快,性子也急,每次给她讲题,两遍不懂就是底线,然后抓过作业,刷刷把答案直接给她写上。
渐渐地攸丽变得与刘鑫十分默契,有几次他们的作文被老师用作范文在课上解读,里面用的名字都有相同之处,内容也相似。许是互相影响了吧,总之那时的感觉是越来越好了。
就从他刘鑫开始,攸丽,这个老师眼里的乖′孩子也学会了在老师跟前撒谎,学会了考试时做个小弊,开始不安分起来。
一个学期即将过完,在攸丽四年多的学校生活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小小的乐趣,书里那些微妙的情爱描写让她也变得敏感起来。
不知刘鑫是怎么想的,反正攸丽已经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不知是纯洁的同学之谊,还是来自异性的那种自然相吸。刘鑫上课时离攸丽越来越近,两人气息相闻。
这种在刘鑫来说不以为然的霸道逼近,弄得攸丽面红耳赤。
不知是不是故意,刘鑫三天两头地不带课本,非要和攸丽挨着共用一本。那小坏心思怕是已经昭然若揭。
攸丽是个不爱动的性格,什么游泳、打球,她一概不会。
刘鑫体育好,这一点儿俩人绝不是一路。
可不管攸丽愿不愿意,刘鑫经常拉着她学打球,每当他支开别人手把手教她时,攸丽心里又高兴又不好意思。
可他当着别人骂她笨的时侯,她又记仇几天不理他,他却像没事人似的仍就拉她去练。
攸丽是旱鸭子,被刘鑫经常笑话,每当她因身体原因不能下水呆在岸上等同学们时,刘鑫就把衣服,书包塞到她怀里帮他看着,那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她在同学们眼前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小学时,虽是情窦未开两小无猜,但在当时学生的眼里也算是出了格,开始有些暗示的语言。
想想那时老师也不像现在这样视早恋如猛虎,几次上课时同学出俩人的洋相,老师也不在意,宽容多了。
青涩微妙的关系持续到六年级,大家成熟多了,也对这种现象习以为常,有不少同学都有了这种感觉,也成了同性间的小秘密。
记得那天放学后,刘鑫以借书为名和一个同学找到攸丽家里,就在她家的小院儿里,窗户下,他低着头,脚搓着地,脸是红的,支支吾吾,说的含糊,直推身旁那个同学。
还是那个同学说了借书的事。
攸丽拿出书时,也是脸热心跳,也不知往屋里让他们。
在学校里还自在点儿,在家长跟前竟不知说啥好。
刘鑫接过书也只是嘿嘿笑着,没说什么就走了。
从那天起那本书他天天带着,到现在攸丽清楚记得是冯德英写的《苦菜花》。
终于有一天刘鑫下课时指着书里的一页对同位道:“里面的杏莉像不像你和我?”
天呐,幸亏他的声音小,远处的同学没听到。攸丽吓的心里直跳,也不敢看他的脸是不是红。反正他说完就蹭地出了教室,一直到上课铃响才进来,这一节课俩人没怎么说话。
从那以后他们的相处还是一如既往,但攸丽却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从那句话开始的。
记得那年端午节放学时,街上有卖艾叶的。
每天放学后,同学们会分成两队。他们两家住的不是一个方向,所以总是不在一队。
攸丽那天分手后就听另一队有人叫刘鑫的名字,问他那是卖的什么。听他不介意地说了个艾字,引的全队人起哄,问他爱谁,是不是那队的谁谁。
攸丽几乎都感觉到了同学们在她身后的眼光,脸红的恨不能躲起来,不过内心深处也是挺温暖的。这种温暖和害怕的感觉,在她以后的日子里永远存在着。
有一次他们学校集体到相邻学校操场开会,不记得是什么活动了。
刘鑫的小弟是那个学校一年级的学生,不知给他说了什么,被他打了几下,又与我们班的一位女班长打了起来。
攸丽始终不知为什么,后来才知道这位女生与刘鑫住在一条街上,很喜欢他,这种喜欢有时很露骨。
不过说起来,这位女生从外貌到能力都算是比攸丽优秀的,不知为何会阴错阳差。
攸丽现在想来,才明白,那时候的小屁孩儿也有感情错位的事。无论那位女生怎样对刘鑫好,他都是无动于衷。
班里每次出黑板报,都是攸丽负责,刘鑫也总是帮她画这写那,等到很晚。
当时在大人的眼里,这些幼稚的举动应该很好笑。可在孩子的心里,所有的快乐,纠结,悲伤都是发自肺腑。
而且在所有孩子们的心里,这种情感已被他们自己认可,情感也会在很久的以后不会磨灭。直到他们上了中学还有人提及攸丽的那些纠葛往事,实际上他们早就各分东西了。
这种情感毕竟是天真无虑,一切思想行为都是顺心而为,没人去想以后的事。
攸丽清楚记得与刘鑫毕业时最后的三次见面,第一次是与她的两个妹妹去公园玩,途经一个路口的大槐树。树下是刘鑫与两个男生,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制服,戴着红领巾。妹妹认识他还提醒攸丽。
不知那时是怎样想的,他们相对笑笑竟没说话,擦肩而过。
第二次是取毕业照片儿的时候,照相馆门口孩子很多,攸丽进去时刘鑫是刚出来。两人在门口相遇。
刘鑫问攸丽照片儿拿了没,要看。
攸丽说还没拿到,等她排队拿到照片儿出来时,见刘鑫还在与一帮同学等,就只是为了从她手里看了一眼照片。不知他想的什么,要说什么,总之啥也没说。
可笑的是,有同学拿了那位女班长的照片,故意递到他面前,他连看都没看,扭头走了。
直到毕业,他们之间的关系仍是这样纠结着。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是在返校领取毕业证的时候。
攸丽去得很晚,办公室里也没了座位。
刘鑫就在里面喊攸丽的名字,让她进去。
他就坐在老师办公桌旁的凳子上,那张凳子空着一半,是他的腿搭的上面,是不是他给攸丽留的无从知晓。
只是在满屋人的注目下,攸丽退缩了,直到散会走出,她都没敢再看他一眼。
她现在想来刘鑫当时一定很尴尬,这也是她唯一的内疚,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与他见面道别呢?
以后听说刘鑫回了老家,多年后又听说回来了。只是那段经历也成了永远的过去。
毕业后那位女班长倒是与攸丽保持了一段联系,经常穿过几条街约她去看电影,时不时地提起刘鑫。
她的用意攸丽当时不觉,现在想来明白她真的用心了。直到半年多后两人才渐渐地疏远,她以后是不是见过刘鑫就不知道了。
岁月匆匆,这些往事都在各自的生活中淡化,许多人在磨练中没了纯真,添了沧桑。
攸丽小时候的经历也只剩这点点滴滴,记忆中刘鑫的样子也模糊了,只记得他是中等个头,瘦瘦的,有些黑,一双眼睛很大,不安分的四肢和一个同样不安分的嘴巴。
写这篇文,是因为我珍惜老一辈这种幼稚的美好。
攸丽也说过,她很幸运自己有这样一段经历,同时也很感激这段时光。她说不知刘鑫在哪儿,她会诚心的祝愿他。
笔者也相信,这份青涩,不是青梅竹马的初恋,也算不上刻骨铭心的坚守。
青涩的懵懂,两小无猜的友谊,懵懂情感的尝试,真的很美好,很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