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改说,她掉进了水里,等待有人来救她,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一个名叫凡凡的女人的身影,却没有想到她只是看着她,还为她播放一首周杰伦的《我落泪情绪凋零》。卡夫卡的荒诞小说在现实上演。
我们掉进了月老奇怪的红线世界里,那里错综复杂,不知道月老有没有将红线胡乱应付,乱扯,毕竟潦草应对,已经成为编制的常态,月老这个头发花白,患有严重眼疾的大龄老年人经常犯下错误,民政局门口长长的队伍就是对月老工作成果的美好见证,那长长的队伍,以及悲伤且荒诞的爱情故事,就连丘比特也快要看不下去,忍不住要将手中的箭射向月老,只是他不能,因为他们会相爱。
我没有搬进小改的出租屋,而是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放进狭小干净的柜子里,作为一个随时准备离开和回来的人物,我觉得以这样的方式存在比起将沉甸甸的行李放进房间里要舒服的多,毕竟没有那么沉重,小改表面上很平和,但是我觉得我看得懂她,她是一个很细腻、聪明的女孩子,洞察一切,她只是不想我难过而表现得轻松,她说她不想耽误自己的研究生考试,且深层意思是这样的:是的,笨蛋,我很生气,你让我复习过程中很不舒服。然后,转身且华丽地走进光里,让光将她湮没。
二零一七年春天,天空阴沉,大学城南路街,半旧居民楼,法桐树抽出新芽,路边几支黄色的迎春花开得热烈,春意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因为冬天留下的衰败依旧还在路上,枯叶衰草,生命被砍成两截。小改正在为关于我们居住的场地改造,她一边播放英语单词,一边用胶带将海报粘在墙上,海报是著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我注视着海报,弗洛伊德也正在用睿智的眼神注视着我,他的眼神十分锐利,直接穿透我的肉体直击心脏,他将我读得通透,嘴角浅浅的微笑,似乎向我炫耀着胜利,好像在说:“怎么样,我很懂你吧,你这个狡猾的小狐狸简直是天生的演员,你在表演你正在缺失的东西,你知道你缺失什么吗?诚实。”
诚实?
小改终于将弗洛伊德的海报粘贴完毕,对于她来说,那是个完美的男人,尽管她一直觉得弗洛伊德比阿德勒弱了一点,但她还是对他充满了喜爱,她最后摆了一个和海报里一模一样的姿势,夹着烟的右手摆在胸前,左手放在跨上,微微颔首,一脸严肃地看着我,尽管如此,眼睛里充满了笑意,最后被自己逗笑了,笑的有些张狂,狠狠地在海报上留下一个疯狂的吻,红色口红正好留下弗洛伊德的脸上。
“小心晚上找你。”我将一块蓝灰色格子桌布铺展在书桌上。
“我这么充满魅力,他应该非常喜欢这个吻。”小改撩了一下头发,发根的黑色又冒出了一点点。
“读心理学真的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吗?”
小改扑哧一笑,走到我身边,捏了捏我的脸,我看着她,她看向我的眼神很温柔,温柔到几乎要把我融进里面,她说:“我在大一春节回家后,亲戚围在我身边,一脸好奇地问,小改快看看阿姨在想什么,小改你快看看我是不是最近心理出了点毛病,我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说,我算卦要钱,不给钱的生意,不做。”
“你真这么说?”
“还能是假的吗?心理学又不是算卦,就像学计算机的又不是真的会修电脑。”
“就像学医并不会真的能把人救活。”
“调皮。”小改捏了捏我的腰,顺势将我拥入她的怀里,她看着我,她的眼睫毛很长,上下忽闪,我很喜欢注视她的眼睛。
两个人坐在小客厅深蓝色的沙发上,相互依靠,我靠在她的肩膀看阳台上摆放着几盆不知道名字的植被,长势很好,每一株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姿态,绝世而独立,是美人。
窗外下着蒙蒙细雨,细线串连,房间昏暗,光压在我们的身上,小改打着哈欠伸懒腰,她看起来很累,这些天,她一直在忙着收拾房间和搬东西,还要复习资料,看起来很费劲,我尽管很想帮她,只不过每天的课都排得很满,有时候晚上还要跑到图书馆应付作业,留小改一个人呆在这个安静又空荡的房子里,将目光从植被上挪开,看向小改,小改将脑袋放在沙发椅背上,闭着眼睛,我盯着她,看到她眉间的一颗痣,浅浅的,很秀美,记得妈妈说过,眉间有痣的人,会很有福气,会有福气吗?我想,我也许会是小改福气的一道坎。
我抚摸着小改的发丝在手里把玩,我的爱好是喜欢将小改的头发把玩在手里,握住粉色,让粉色像沙子一样流在手心。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我说。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将头发染成粉色?”
“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就问了呀。”
“有吗?”
“有,怎么不记着?”
“可能是内外妇儿太多了。”
“狡辩。”
“我发誓没有狡辩。”
“你想想是因为什么?”
“什么呢?”我极力思考是否有这么一回事,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就坐在我身边呀。”
我和小改都笑了,我骂她油嘴滑舌。
小改伸了伸懒腰,小声说,声音很轻,在安静的空间里犹如一根细细的丝,穿过耳膜,浑身酥痒。“在很久以前我就有一个愿望,就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住在一起,两个人无拘无束,谁也抵挡不了。”
我没有说话,而是再次看向阳台上的植被,内心惶然,甚至有些迷茫。
过了几分钟,小改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迷蒙地看着我,向我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我太困了,要睡觉,我要去睡觉了。”
我点点头,看着她走进卧室,客厅里独留我一人,安静渗进皮肤,能听到内心的声音,内心不只有一种声音在响,而是有无数个声音,走到阳台,站在那几盆植被前,凝视窗外一切,细雨蒙蒙,天空是灰色水彩颜料着墨晕染的,深厚又清澈,是春天的样子,我托着腮,时而看向天空中飞翔的鸟,时而将脑袋盯向窗下移动的伞,时间变得缓慢,生命的样子也在此刻被刻画得清晰,我愣了神,没有思绪,没有任何想法,像是被抛掷到母亲子宫里了一样,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是小F。
“干嘛?”一开口就没有好气,自从上一次在公交站牌看见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就连微信也没有任何消息,差点快要把这个人忘记,也差点以为自己被这个人忘记。
“最近怎么样?”小F声音低沉,很明显地听到他的鼻音。
“最近没有怎么样,你干嘛给我打电话?”
“想要问候你呀,你这个小狐狸,和那个小改怎么样啦?”小F说话轻飘飘的,像是喝了酒。
“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知道啦,和那个一头粉的女生,不过,你太不够意思了,竟瞒得那么深。只不过,没有想到,我还间接成了媒婆,简直是个大媒婆,凡凡,你什么时候也成为了我的媒婆,帮我也认识一个人好不好,我们专业的那个外教老师也行,这样我的专业课就不会挂科了。”
一把红色的伞出现在眼帘,非常亮眼,鲜艳的红色在这阴沉的天空下有些沉重,我将小F的话反复咀嚼,想要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媒婆?想不明白,便询问道:“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成媒婆了?”
小F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电话一头大笑,而且笑的很是猖狂,很难想象脸庞俊美的小F疯狂大笑的样子,一定是面目狰狞,他笑了一会儿说:“酒吧呀,就是在那个酒吧呀,入场券我搞了好久一直没有搞到手,她给我搞了三张,不过她好厉害,竟然能搞到那么多入场券......”
我呆呆地听小F说话,有点难以相信他说的是真的,震惊、恍惚、难过,喜悦一时间全都交替在心头,原来一切都是小改的计谋,忍不住微笑,甜蜜涌在心间。我没有接小F的话,而是听他在电话一头胡言乱语,他说他挂科了,今天上午才将考试考完,那个外教老师一直盯着他看,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外教老师看中了,所以外教老师故意给他不及格,以便接近他,小F侃侃而谈,讲了许多关于外教老师的话。
“凡凡,你不知道他看向我的眼神,简直太色 情了,拉丝你知道吗?简直是在拉丝,今天他收卷子的时候,竟然碰到了我的手,那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凡凡,我很迷人吗?我真的很迷人吗?我需要重新审视一下我自己。”小F在电话一头大喊,继而又悲伤地说:“可是,凡凡,我好孤独,我的心好空啊,自从他离开我,我的心就是空的了,寒假在家的时候我开始学习画画,想要用色彩填满自己,可是我画了好久,那些画好丑,好难看,我不想画了,放假那天,他来找我,向我道歉,求我原谅他,凡凡,我不想原谅他,我们一直在相互拉扯,我告诉自己下定决定,一定要下定决心,但他和我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摘下一片圆厚的绿叶,扯碎,扔在阳台上,弄碎的叶子,怎么也拼不完整,我叹了一口气说:“所以你现在在哪?”
“在KTV,我想唱歌,可是我发现里面没有我喜欢的歌曲。”
“那你准备怎么办?就这样混下去?”
小F忽然在电话一头哭了起来,他说:“我不知道,我的心已经是空的了,后来认识他,充满了目标,一下子好像找到了方向,可是他离开了,他结婚了,还有一个孩子,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被抛弃了,我被所有人抛弃了,凡凡,你救救我好不好,你不是医生吗?给我开点药好不好?”
我没有说话,觉得小F有点矫情。
让小F发来地址,穿上外套,拿起伞就准备离开,只是自己刚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推开卧室的门,小改正躺在床上熟睡,光线昏暗,阴影打在她的脸上,她睡着的样子十分美好,我看着她,想到酒吧的事情,忍不住想要大笑起来。
空气凉爽,雨丝也很温柔,车笛声在雨丝下也变得不再似以前那般尖锐,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再带有棱角,所有的事物都变得软绵绵,春天适合温柔,只是,因为温柔的存在,有些事情就会在对比之下变得沉重,比如说小F和我。
在很久很久之后我去回忆这个下午的片段,它竟然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沉重,一个充满迷茫的人去拯救另一个迷茫的人,这样的画面,无论怎么描绘,也丝毫描绘不出带有任何轻松色彩的词语。
‘红宝石KTV’这个名字俗气的要死,外观比起城郊地带的洗浴中心还要不靠谱,推开门,走进大厅,这家店很精准地装修出KTV的统一样子,金色地板,大吊灯,每一处都非常精确。
208包间,紫色的电视软包墙十分骚气地出现在我面前,电视上面还播放着朴树的《生命之树》,小F正躺在黑色沙发上一动不动,茶几上摆着空掉的啤酒瓶,我走上前,用雨伞捅了捅小F的肚子,他没有动,脸很红,快成了红烧猪头,又捅了两下,他才勉强将红肿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他先是盯看了几秒,然后冲我笑了笑,醉意熏熏地说:“凡凡,你来啦。”
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坐在茶几上,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就像电视里演的那种恋爱脑,除了无知以外,就是愚昧,不过小F还好的一点就是,人比较单纯,甚至有点傻,我拍了拍他的脸,无奈地喊了他的名字,他看着我点点头,眼神迷 离地看着我说:“干什么?”
“带你回学校。”
“不回,不想回学校。”小F看起来很痛苦,他艰难地坐了起来,面对着我,用手指戳我的额头,悲伤地说:“回去干什么?那个学校到处都是悲伤的气息,到处都是回忆,一点也不好,我不要回去。”
“那你想干什么?”
小F看着我,泪水流了出来,凶猛,这是这所大学第二个男生在我面前哭泣,我忽然想到了秋明,自从在那条街相遇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听小改说,秋明成绩很好,看着小F痛苦的样子,有点心疼,抽出手纸递给他,小F没有接,而是用衣服擦了脸,顺着沙发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低头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也不想这样,曾经的那股精神好像一下子消失不见了,骨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要积极向上,要做一个好青年,可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让我有做好青年的机会,积极向上,到处都是消沉。”小F低着脑袋,泪水不住地往下掉。
“你昨天在干什么?我看你朋友圈,又是体育馆,又是和同学相约跑步,活得好潇洒。”
小F愣了愣,冲我苦笑说:“因为今天那个外教看我的眼神啊,好像我赤luoluo不穿衣服一样,我怀疑他看出来我没有穿内 裤,说实在我的,我今天并没有穿内 裤,因为我每次不穿内 裤考试都会奇迹般地考过,只有这个课程期末考试,穿了内 裤,没有考过。”
“穿不穿内 裤和考试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也看不到,你干嘛还要说出来,太恶心了。”我一脸嫌弃地瞥了一眼小F的裤子。
“为什么不穿内 裤就感到恶心?可是有些人就是喜欢不穿内 裤,反正又看不到,或者你想看吗?我脱掉好了。”小F说着就站起来脱裤子,我立即制止他,让他坐下来,他很听话地坐回了原地,摇头晃脑地说:“星期三的晚上,我从图书馆出来,顺着一条小路回寝室,那条路很黑,我刚走到半路,有一个男生截住我,他站在我对面,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眼睛闪着光,我问他干什么,他一声不吭地用手握住我的生殖器,我大喊大叫地跑开,他在后面大笑,还大声说‘你不就是喜欢这样吗?’跑到图书馆,坐在外面的阶梯上,才想到手机,我应该拿手机拍下他,我坐在那里越想越觉得委屈,越委屈越生气,索性哭了起来,最后还是同寝室的室友看到我,拉着我回去,我和他根本很少说话。”
“那算是猥亵吗?”
“如果有一天有人摸你的胸,这算是什么?”
“你是因为这些才跑到这里喝酒唱歌?”
“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有原因的,没有原因的痛苦要比有原因的痛苦深沉的许多,除了无病呻 吟的人。”
小F给我讲述了关于他最近发生的事情,学校论坛上的SF之神的位置已经被许多人淡忘,继而又有一个新的人物出场,新人物代替旧人物,那是历史规则,小F说他竟然有点不适应,听到他说的话,没有办法不大笑,白眼快要翻到脑袋里面。
最终将小F从地上拉了起来,他有变得健硕,胳膊上的肌肉比起之前厚实很多,小F摇摇晃晃地走在我身边,走出KTV,走进雨里,空气新鲜,能闻到小F身上的啤酒味,想要举伞给他,他却直接跑到雨里,雨比起之前要大了许多,不再是温柔,而是严肃,他快步走到雨里,仰头大喊,声嘶力竭,路上的人都看向他,眼睛里露出许多惊讶,好像在说这个人脑子有毛病,我将小F紧紧地拉在身边,让他举伞,他不愿意,因为他个子高的原因,我没有办法一边拉着他,还要打伞,只好和他一起走进雨里,往学校方向去,小F像发了神经般和周围人打招呼,我严厉制止他,他就会乖乖的走路,过一会依旧会和路人打招呼,衣服湿透,浑身寒冷,好不容易将他拉到学校门口,他却开始不往学校走,我愤怒地看着他,想要甩他一巴掌,但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就会觉得不忍心,我想了想,便拉着他往小改的住处走。
大学城南路街,破旧小区,破旧的一室一厅,我一边打着寒颤脱掉衣服,一边恶狠狠地往小F身上扔,他很识趣地看着小改,而小改正掐着腰一脸疑惑地看着小F,三个人都不说话,小F一脸欠揍的表情看着我,小声地问我有没有干衣服给他穿,我大声呵斥说没有,他便缩着脑袋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小改看我很生气便将我一把拉进卧室,她用被子将我包住,便从柜子里找出自己宽松的衣服拿出卧室让小F换,两个人似乎并没有说什么话,小改很快回到卧室,将房间门关住。
“他怎么了?”小改一脸认真地看着我问,我也看着小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有人猥亵小F?说外教对小F眼神拉丝?说小F没有穿内 裤?还是说小F的心是空的?或者说小F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似乎哪种回答都无法说得通,最后,我只能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对不起,我没有问你就将他带回来,我本想让他去学校,可是他死活不进去,我太冷了,实在受不了就将他带了回来。”
小改笑了起来,走到我身边,将我抱住,皱眉说:“不要说对不起,再说我看他也不太正常,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先暖和一会儿,我去热点水,你们喝点热水。”
小改站起来走开,我拿起手机,看到小F发来的信息‘你们的爱巢还挺温馨’,想要破口大骂,只能忍住,穿上干净衣服走到客厅,小F穿着紫色宽大卫衣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他眼神黯淡,情绪低迷,像是个活死人,我走到他身边,坐下,用手推了推他的身体,他才勉强给我一个疲惫眼神。
“你想不想吃点东西?”
小F摇摇脑袋,竟然从眼角流下泪水,他哽咽地说:“我不饿,我想要睡觉。”
“那就睡一会儿吧,等睡醒就好了。”我看了一眼他身上盖的被子,心想他没有穿内 裤,不知道小改会不会嫌弃。
起身准备离开,小F拉着我的胳膊说:“你坐在这里陪陪我。”
坐回去,看了一眼小F苍白的脸,想了想便说:“那你答应我不准逃课,好好去上课。”
小F一脸诧异地看着我,给我一个鄙视的眼神,他似乎又接受不了我离开他,只好勉强地点头答应。
小改在我身边坐下,她盯看着小F,眼睛里充满了审视,似乎想要搞明白躺在沙发上的这个男孩到底在作什么妖,只是她没有问,而是盯着,像她平时思考的那种状态一样,严肃,静止,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座雕塑,她坐了许久,小F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时间在我们三个人中间流淌,房间内越来越昏暗,光线将他们的姿态弄得像千年木乃伊,我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沉默,站起来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水,小改这时才抬头看向我,扯起清亮的嗓门说:“要吃炸鸡吗?”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小F,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你呢?想吃什么?”
小F摇了摇脑袋,眼睛依旧不动,他的这种状态使我想起了某个暑假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我和小F身体里流淌着一样的血液,我没再理会他。
在等外卖期间,小改坐在沙发对面的桌子前看书,今天是周六,按照她往日的行动轨迹,应该是坐在图书馆里看书听课,她来回翻书页,书页开合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尖锐刺耳,况且她一直在不停地翻,声音急促又猛烈,看得出她心烦意乱,她翻了一会儿,站了起来,走到阳台,站在窗户前往外看,我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里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将小F带来的原因,或者是我一直坐在小F身边冷落了她,心里一直在犯嘀咕,却不想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像是故意刺痛她般,想要看到她失望的样子,我开始痛恨自己,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明白这是怎样的心理。
我看着小改单薄的背影想了许多,我在想我们之间的结局,我们之间应该会有怎样的结局,会有一个人像小F一样吗?会像雯雯姐和梦子一样吗?前些天雯雯姐给我发信息,她告诉我她生活的挺幸福,她说喜欢一个人可以戒掉,不论她是谁,我知道她在胡乱说话,她在安慰自己,她始终忘不了梦子,而梦子的生活似乎是按照她内心的想法进行,她成功上岸找了一份兼职,要为自己挣学费。都怪小F的出现,让我想到那么多东西。
炸鸡和柚子茶并不是绝配,因为世界上并没有绝配的东西存在。小改沉默地吃着炸鸡,眼睛盯着沙发上的小F,他依旧那样的姿态,小改很快吃完后洗了手就回了卧室,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像是在生我们两个人的气,只留下我一个人,我有点受不了小F,拿起手指擦了手就扔到小F身上,压低声音对着他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F扭过头,冲着我鬼魅一笑,那个笑容在他较为柔和的脸部上显得十分诡异,加之光线暗淡,看起来像恐怖电影的主人公,他没有说话,然后猛地掀开身上的被子,我扑腾一声站起来,气愤地扭头就走,其实我并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生气,小F下面有穿衣服,气冲冲地回到卧室,房间没有开灯,小改正躺在床上看手机,她见我走进来,将手机放下说:“怎么了?”
我摇摇头,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衣柜里的一顶红色帽子,我说:“不应该将他弄过来,早知道就不应该管他死活。”
“反正弄来了,干嘛这么生气。”小改一把将我抱住,两个人顺势躺在了床上。
“他不知好歹嘛。”
“他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小改将我松开,直直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
我看着小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小声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她扭头冲我笑笑,然后将我拉在她身边,将嘴唇压在我的嘴唇上,她嘴巴里还留着蜂蜜柚子茶和炸鸡的味道,我的心因为她动作的热情而猛烈跳动,她并没有松开给我喘息的机会,而是将手伸进我的上衣,探进我的内 衣里,我没有拒绝,因为在那一瞬间,大脑是不受控制的,已经忘记失魂落魄的小F正躺在沙发上难受,忘记还没有洗吃过炸鸡的手,忘记外面的雨已经变得很大,脱下衣服,一丝不挂,关于女人的密码被打后就没有合上,呻 吟,喜悦,兴奋,性,昏暗,隐蔽,我们在格子里做着天性使然的事情,我们火热的身体相互触碰,像是母亲子宫里的孪生姐妹。
昏暗的夜,冰凉的空气,暖和的身体,两个人盯着黑暗的某处说话,小改拍着我的脑袋说:“我今天很烦躁,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F那样子后,脑子里浮现出你离开我后的样子,我在想你会离开我吗?我们会和小F一样吗?尽管我不知道小F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能猜到他正在为失去的一些东西悲伤,那种悲伤在我面前就像是小说伏笔一样,我控制不住那样子想,我似乎没有办法,并不是因为怀疑你对我的情感,而是怕自己失去你,今天下午你好残忍,竟然一直守着小F,不理会我,也不和我一起,我在吃小F的醋,一个死基佬的醋,说起来这真的是一个笑话,当你回到房间的那一刻,看见你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你,想将你彻底吞噬掉......”
听着小改在黑暗中喋喋不休,我突然有点反感这一切,不想要有人将我的位置放得那般重要,一直以来,我无足轻重,我是一个随时都会走掉的人,想要告诉她:“小改,将我看成一片羽毛,随时会被吹走,你就不会因为我而悲伤。”
天还没有亮,就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朦胧着双眼看向周围,所有东西都在微亮的光线内安静伫立,打开手机,早上六点,接着就看到小F发来的信息‘谢谢凡凡,我会好好上课,答应你的事情不会不做,毕竟你那么好,只不过,你们昨天的声音太大,明明我那么孤独。’羞红了脸看向身边的小改,想要对小F破口大骂,但是我没有给他任何回复,走到客厅,小F将衣服以及被子叠整齐摆放在沙发上,桌子上的炸鸡已经被吃干净,饮品也喝完了,还不忘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走到窗前,想要在楼下寻找小F的身影,只是外面雾蒙蒙的,并不能看到任何东西。
之后,直到大三下学期结束前再也没有见过小F,就连微信也是出于一种失联状态,他消失不见,唯一一次知道关于小F的消息是寅寅告诉我的,她说小F正在努力学习,他的行为吃惊到那个外教老师总是找小F进行课外辅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