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重头来过。
拿着几件衣服再次住进了小改的房子里，将衣服放进她的柜子，用心掂量‘我们重头来过’的重量，内心能隐隐感觉到这几个字将会主导我和小改往后的生活，这是具有预见性的，从小改向我说起这几个字后，预见性就如同算命先生的指头，来回晃动，只等着算命先生说话。
小改很兴奋，在我将衣服放在她柜子里的那一整天，她就处于兴奋状态，她的话变得很多，开始喋喋不休地给我讲笑话。
“前两天上课，我坐在第三排靠近走廊的地方，正坐在那里看手机，有一个男生忽然站在我的旁边，问我头发在哪里染的，他说他也想染成我头发的颜色。”
“男生染粉色是不是有点怪。”
“很怪，然后我们班级有两个粉头。”
“啊，简直怪极了。”
“别人都说我们是双胞胎，弄得我一度想将头发染过来。”
“你有没有想染过来？”
“还不要啦，我决定等你什么时候不要我了，再染成黑色。”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呀！”
“那我就看看什么时候染过来”
“可能永远染不过来了。”
“我觉得太伤皮肤。”
“还好，我的头发比较能折腾。”
两个人坐在床上会为她的头发讨论很长时间，也会为了她的一个笑话笑了很长时间，然后开始讲述对方这几天上课时候发生的趣事，我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呆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来，就是行尸走肉般跟着同学去上课，一节课一节课的上，耳朵和心都在天上飘着，小改告诉我，她那几天也是很平静，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甚至连睡眠比起平时还要好，内心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就连胃口也是出奇的不错，能吃下两碗拉面，那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个奇迹，早上的时候她会给花浇浇水，晚上的时候看着花发发呆，一个人，安静到就只剩下心跳，她说：“只是心跳不再是自己的了，她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因为我知道，她时时刻刻在思念另一个人”。
我们似乎都很忙碌，她忙着复习考研，我忙着最后一个学期的学习课程，我们早上一起出发去学校，骑着自行车，穿过街道，停在一家很好吃的生煎店，吃上生煎和小米粥，或者买两份小笼包就匆匆地往学校赶，然后在一个分叉口分开，她驶向她的道路，我走进自己的教室，中午的时候她会在靠近她们学院的餐厅二楼等着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将两个人的身子隐藏在人群中，互相依靠着交谈，关于学习，关于八卦，关于好多有趣的小事情，那是周五的一个晚上，我们坐在图书馆，我正在准备六级考试，对于这次考试一如以前一样没有信心，心里很恼火，看着小改在英语卷子上划下很多重点，内心变得恐慌起来，索性仰着脑袋看坐在我对面女生在一个本子上画画，她在画一只猫，碳素笔在本子上哗哗作响，也许是看得入迷了，不知道小改盯着我看了很久，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将一张纸递给我，上面写着‘对面女生好看吗？’我笑了，看一眼小改，她正用一副很生气的姿态看着我，我翻了一下白眼，在她耳边小声说：“没你好看。”
“真的？”小改哈着气说话的样子很好笑。
“当然了，我们小改是最好看的。”
“你今天吃什么了？”
我睁大眼睛，内心有点慌乱，甚至有点害羞，因为我在想是不是今天有吃什么刺激性的食物，散发出了难闻的味道，便不好意思的紧闭嘴巴，摇了摇头。
小改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亮，她宠溺地拍了拍我的脑袋说：“笨蛋，我是说你嘴巴好香啊，竟然在夸我。”
我一时间被她的笑弄得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被玩弄，便拍了她肩膀说：“你竟然逗我。”
“明明是你自己想错的嘛。”
我又拍了她一下，她捂住肚子啊了一声，一脸委屈地看着我说：“人家姨妈来了，能不能温柔点。”
我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说：“才不温柔呢。”
“凡凡大医生，你不能这么对待病人啊。”小改撒娇地往我身上拱，一脸娇羞，这样的小改并不多见，我被她的这一行为弄得很不好意思，脸颊又红又烫。
“好，大病人，你坐在这里老实点行不行，不要老往我身上蹭。”
“我就要蹭，现在不蹭一蹭，回到房间蹭你啊，我来大姨妈了。”
“那也不能蹭。”
“怎么不能蹭，我倒是可以让你兴奋一下，谁让你没来大姨妈。”
“快了嘛，你来了，我就来了。”
“那我还是想蹭你。”
小改说完，对面女生微微抬了一下脑袋，抬了眼睛看我们，我不好意思地戳了戳小改的腰部，低下头看卷子，小改也回到自己位置，只不过持续不到一分钟，我就安奈不住，催促小改收拾东西走掉，两人将手上的书本一通乱收拾，就火速离开图书馆，到了图书馆外，和小改站在路灯下捂着肚子笑，小改搂住我的腰，她将脸往我脖颈里蹭了蹭，小声说：“能蹭你，真好。”
我看了一下四周，觉得小改越发大胆，便推了推小改的脑袋说：“别那么张狂啊。”
“哪里张狂了，都是女的，没事。”
“真没事？”
“当然没事啦，谁能知道我们是情侣，还以为我们是姐妹呢。”
“姐妹啊。”我感叹地说。
“当然，你不想和我做姐妹。”
“你想吗？”
“不想，我想和你做恋人。”
“是怎样的恋人？”
小改一脸疑惑地看着我，然后抬头看着天空，蹙眉眯眼，小声说：“怎样的恋人啊，不知道，不过最好是永远在一起的恋人，我希望等我成一个老太太了，身边还有一个老太太，拿着扇子要我和她一起去跳广场舞。”
“我不喜欢广场舞。”
“那我就拿着吉他给你唱歌，可能老了，唱得不好听，但是能弹奏。”
“真的吗？”
小改很嫌弃地瞥了我一眼，说：“为什么不能是真的？”
我没有回答，而是靠着小改往前走，过了一会儿，小改叫了我一声，我轻声应答。
小改这次说话的声音很小，语气里流露出对未来的无限期望，只不过在我看来，声音在这有一丝凉意的夏夜里很是忧伤，她说：“我怎么会不希望等我三十岁往身边看你的时候，你在为自己的眼纹而发愁，等我四十岁往身边看你的时候，你在为自己的肚腩喋喋不休，等我五十岁往身边看你的时候，你抚着自己的头发说人真的老了，等我六十岁往身边看你的时候，你拉着我的手说还好老了有你陪着，等我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往身边看你的时候，你正坐在我身边看着我，总之，每一次往身边看你的时候，你都在，每一个春秋。”
“如果我死了呢？”
“你的骨灰就在我的骨灰旁边，我们一直在。”
我笑了，爱意包裹，低头看着和小改整齐一致的步伐，紧紧搂住小改的胳膊，小改不止一次说过，在她往后的日子里，我将一直都在，不会缺席，我望着天空，然后扭头看向小改美丽自信的脸颊，内心翻涌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小改真的将我纳入她的那整个生命，而我呢，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因为我不确定吗？不，只是我没有考虑过。雯雯姐向我说过，她和梦子之间很少谈及过未来，只是顺着时钟的针秒转圆圈，一圈一圈的转，我在想等到那时钟的电池没有电了，圆圈会停止，她们也会停止，我和小改会像圆圈一样停止吗？我看着小改的面容，很想问小改，在这样的设想里，她有没有想到另一种可能。只不过，我没有问，我不想让小改思考关于未来的日子，因为现在，我们还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