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招山下,黑云缭绕,魔气升腾,万物生灵都在压抑之下瑟瑟发抖。
魔族大军将族内众人围在祭台之下,又以结界将冲天魔气封住,使这一项声势浩大的活动瞒天过海。魅螭剑散发着邪恶的煞气,不时发出嗜血的颤动。西使斜倚在祭台的宝座之上,像万物之主般藐视一切。
“交出紫叶朱贝,否则,休怪圣使不顾情面。”将军耀武扬威的呵责。
“卑鄙小儿,暗中下毒算什么本事,有种就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出手。”族中小辈愤愤不平。
“不知死活!”将军皱了皱眉头,拔剑出鞘,忽的祭台上剑光闪过,那忿恨的族中小辈便倒在地上,胸口的血溅红了石阶。
结界万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死在万剑之宗魅螭剑下,也算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就像随手捏死了一只蚂蚁,西使站起身来,踱步走到赫檀长老面前,微俯下身子。“赫檀长老,本圣使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如果你不想平远神族灭族于此,请交出紫叶朱贝。”
“逆子!”赫檀脸涨得通红,挥起巴掌抽在西使脸上,留下火红的五指印。
西使直起身子,舔去嘴角的血迹,嘴角抽了抽,面上露出一副难以捉摸的笑。西使点点头,“不愧为一族长老,有骨气。你的回答本圣使很满意。”忽的风云色变,一脚将赫檀的椅子踢翻,眨眼间魅螭出鞘,抵在赫檀的脖子上。
“曲离会!”大长老振着蛇杖,怒不可遏,“他可是你血亲。难道你要背负弑父杀神的罪名吗?”
“我曲离会背负的罪名还少吗?”西使揪着大长老的衣领,似要将其吞灭,“血亲?他对我何曾有过半点怜爱!我流落街头受尽侮辱的时候他在哪里?我被驱逐到焚寂谷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在哪里?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也幻想着我的父亲高大的身影将我救起,可结果呢?结果就是我在一次又次的绝望中,领悟到,世界的法则本就强者生存,不是吗?”
赫檀捂着胸口咯了几口血。西使一摆手,便有魔兵将赫檀押回椅子上。西使依旧摆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指着那个死在魅螭剑下的小辈,对赫檀道,“他,是第一个。接着会有第二,第三……直到你交出紫叶朱贝。他们的命都掌握在你手中,他们的死也是因你而死。你想数到几,嗯?你不说话,哦,你一定是在思索。没关系,你慢慢想着,我先替你数着。”
西使又一挥手,魔兵押出一排族民,
西使沉浸在方圆百里的恐惧声中,贪婪的享受那种绝望的神情。唇齿轻启,从咽喉的缝隙里,缓缓的发出声音,“二——”
银光闪过,血溅石台。人群一阵骚动。赫檀不忍,闭上双眼。
“你闭上眼睛,怎么知道数的对不对的呢?”西使抬起赫檀的下颌,怒喝,“睁开眼睛,睁开眼看着他们是怎么因你而死。三——”
“我平远神族,英勇之气天地长存,岂会贪生怕死。今日不过族灭,若真将紫叶朱贝交于你,恐怕天地生灵都将陷入浩劫。西罗域使!因果善恶,皆有报应,奉劝一句,及早收手,积德行善。”
西使苦笑,“好啊,四——如果你想血流成河,我奉陪到底。五——六——”
“住手!”大长老喝住西使,“他们是平远的族民,也是你的同胞。他们不曾伤害过你,你又为何要伤及无辜。”
“大长老,我敬你仁慈善良,将我收留,” 西使捶着胸口,“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西使忽的转身指着赫檀,“只要他交出紫叶朱贝,我立刻麾军撤出神界,否则,莫怪我曲离会狼心狗肺,辜负您的养育之恩。七——”
方才死去的族民的幼子挥刀上前,泣涕涟涟,稚气的喊着,“坏蛋,你还我阿爹,还我阿爹!”
“鹏鹏——回来——”被魔军拦下的妇人撕心裂肺的喊着。
西使轻而易举的将那孩子举起,任那孩子在空中挣扎,“坏蛋,放开我,放开我。阿娘,救我,阿娘——”
“当年,拜你所赐,我也和他一样无助;下一个因你而死的族民,就在我手上,你看看他惊恐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的我,赫檀,你的心当真比玄铁还要寒!”
“畜生,畜生!”赫檀面目涨红,徒劳地咆哮。
妇人泣不成声,却在下一刻,她听到西使泯灭良知的一声“八——”,她瘫坐在地上,剑光闪过,她闭上双眼。
“赫檀——”大长老冲上前,拖住西使。
魅螭出鞘,斩过赫檀脊背,赫檀身下护着那个噤若寒蝉的幼子。
魅螭出鞘的力度削铁如泥,就算赫檀有神力相护也难逃重伤,可现在身中涣神散,无法动用神力的赫檀却未伤丝毫。西使皱了皱眉头,难道是那一束光?
方才螭魅划过赫檀的脊背,发出裂帛之音,也是在那一刻,赫檀周身隐隐有紫光闪现。
西使恍悟,握住魅螭,化天地神力为滔滔剑气,电闪雷鸣之势将赫檀逼退在刑柱之上,赫檀周身的紫光渐浓,化作一叶之盾挡住魅螭剑的凶煞之气。
赫檀吃力的用神识阻挡身体里的紫叶朱贝现形,却仍抵不过神器间的相互对抗。大长老被魔兵缚住双臂,无可奈何。得意的神情渐渐浮现在西使脸上。
就在紫叶朱贝现形的刹那,浩瀚磅礴的原始灵力从天而降,将魅螭与紫叶朱贝间的联系斩断。
“前辈,您还好吗?”辰晔扶起赫檀。
“拦住他,不能让他夺走,紫叶朱贝!”赫檀虽气喘吁吁,但话语中仍坚定有力。
紫叶朱贝已现形,因着方才一击抛掷空中。西使一跃而起,欲将紫叶朱贝收入囊中。辰晔当仁不让,借助刑柱的高度,攀追而上。
西使中指将将触及紫叶朱贝,铸灵诀化作电闪雷鸣般霹雳而至,西使疾步后退,那朱贝又被抛回空中。
“小子,终于不躲在女人的身后吗?”西使一眼便识出眼前的少年正是当日昆仑池底,将他到手了的澜风剑夺走的那人。西使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少年碎尸万段。
魅螭斩下,澜风剑亦迎刃而出,两柄神剑凌空相撞,花火四溅,
清城出手,风沙四起。混乱之中,那死里逃生通风报信的小神将大长老救下,又疏散开被看押的族民。
风势愈加猛烈,魔兵举步维艰,犹如浮萍跌跌撞撞。昏暗的风沙中,紫叶朱贝散发着淡紫的荧光。辰晔的灵力淳朴浑厚,因修习了以灵化神之术,格挡西使的神力不在话下。魅螭虽为万剑之宗,却丝毫统帅不了被灵化了的澜风。西使见此,袖袍挥开,魅螭便分化为数柄一模一样的剑,袖袍又挥回来,空中浮动的魅螭剑数量又增加一倍。西使的袖袍越挥越快,漫天皆是寒气逼人的魅螭剑雨。辰晔被这纷杂的剑雨围困,灵力凝起结界,依旧抵挡不住剑气的攻击。澜风一挥,虽能斩断一大片魅螭剑,但那些断了的剑竟鬼魅般的又融合一新。
纵使不落下风,但被一群剑缠着,一时半会儿难寻破解之法。
却在此时,清城勾了一缕风,将紫叶朱贝夺了过来。指尖轻点,紫光大溢,形成一面盾牌,护在辰晔周身。魅螭剑影触及紫叶朱贝,顿时消了剑气。辰晔见魅螭对自己已构不成伤害,便无所畏惧。
澜风震怒,直逼西使咽喉而去,西使收回魅螭,万剑归一,逼得紫叶朱贝浮出上空,却仍抵不住辰晔这无畏的的一击,倒射而退,撞到祭台的刑柱上。却是这千钧一发之际,西使面前闪出一红衣身影,双掌夹住澜风,推向一边。辰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亦警觉地撤回剑,朝红衣男子挥去。
“辰晔小心!”
红衣男子不避不闪,勾起右手中指,便有石刺在辰晔身边拔地而起。又有神力凝聚起砂石,击向辰晔。辰晔躲闪不及,被击中胸口,划退数步。被清城扶住。
西使半跪在地上,冷笑道,“没想到救我的人,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