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神篇（二十六）——雾提薇娅（下）
我惊叹于鲜花悄然绽放的那一刻，它所有的潜能，都化为现实的力量……
——太初
……
冉野跟随九陌和七窍，走了许久，寒风呼啸，殿堂内部隐隐约约地响起柴火燃烧的声音。
七窍：“我们直接跳上去吧。”
九陌：“不妥，来访者……必须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七窍：“好吧，真枯燥呀。”
冉野：“为何要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九陌：“因为……你要了解雾提薇娅的全貌，你是鬼之首相，你需要继承鬼的意志。”
冉野：“原来如此。”
九陌逐渐深入殿堂顶部，奇怪的是，越靠近殿堂顶部，周围的一切就越是宏伟，空间也越发宽敞。
很快，冉野跟随九陌和七窍来到了一处……战场似的地方，为什么这么说呢？这里的地面是破碎的巨石，这里的墙壁也是布满了炮弹的痕迹，这儿给众生灵的感觉，就像是身处战场一般。
冉野跟着九陌和七窍在战场上穿行，突然，只见一名戴着护额，赤裸着上身的短棕发鬼族男子正轻蔑地俯视他们，他穿着武靴，身上挂着许多菱形宝石项链，两只手臂都戴有巨大的钢铁般的银色拳套，拳套类似橄榄形，拳套中间部位的圆环正缓慢转动着。
寒风吹进了殿堂，吹起了鬼族男子那刚好过肩的棕发，特别是鬼族男子头前的两撮龙须发，随风飘动。
“前辈！这是鬼族第十八任首相，也是彼岸棠联的第二任首相。”九陌鞠躬道。
“哦，我很失望，这样弱小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成为鬼族的首相，至于彼岸棠联……怎么可能会灭亡！太初首相呢！为什么是他！”棕发男子怒吼。
“彼岸棠联……已经灭亡，你们中的绝大部分……也灭亡了。”冉野平静地解释。
棕发男子：“放肆！”
迎接冉野的，是漫天的由毁凝聚而成的巨拳，冉野被巨拳打倒在地。
棕发男子手臂上的银色拳套高速转动起来，他从石柱上一跃而起，落在冉野的身前。
“你为什么这么弱！”棕发鬼族生灵怒吼。
“前辈，来访者还没适应这里。”九陌解释。
棕发鬼族生灵：“弱！弱小不堪！既然没有适应，那现在就适应吧！”
紧接着，棕发鬼族生灵像是教导自己的后辈一样教训冉野。
冉野吃痛地躲避棕发鬼族生灵的攻击，棕发鬼族生灵的每一拳，冉野都不敢硬接，因为……力量实在过于巨大，那外表环绕着飓风、闪电和火焰的高速转动着的拳套，差点将冉野的数据毁灭。
棕发鬼族生灵：“适应！快给我适应！”
冉野突然笑了起来，鬼神呼吸的数据出现，冉野的手腕上多了一对漆黑的镯子。
棕发鬼族生灵：“殇？”
冉野没有说话，他将鬼神呼吸扔到一边，径直朝棕发鬼族生灵走去。
棕发鬼族生灵：“为什么？你哪来的自信！”
棕发鬼族生灵再次与冉野战斗了起来。
许久……
棕发鬼族生灵俯视着遍体鳞伤的冉野，罕见地露出了微笑。
棕发鬼族生灵：“九陌，带他离开吧，去肆目那。”
七窍：“前辈下手也太狠了。”
九陌扶起即将崩溃的冉野。
冉野：“你……究竟只谁？”
棕发鬼族生灵：“五行之鬼•风雷电火，你可以称我为……五行。”
……
殿堂的阶梯上……
九陌：“来访者，还好吧。”
冉野：“他……为什么放我离开？”
七窍：“当然，你是他的后辈。”
九陌：“无畏，你的身上，有无畏的印记。”
冉野他们继续向殿堂顶部走去，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名打着油纸伞的古朴男子出现在冉野的视线中，他静悄悄地来到冉野的身边，将手搭在了冉野的肩膀上，那一刻，冉野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许多。
七窍：“前辈，还是你温柔。”
九陌：“前辈，看来你已经察觉了。”
冉野看着身边这位像是从画卷中走出的鬼族生灵，一脸的难以置信，这是一名很虚幻的鬼族生灵，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不……可以隐约察觉他那晶莹的长长睫毛，他穿着暗青色的长袍，戴着青色的头饰，柔顺的黑发被扎成两条辫子，披着两边宽阔的肩膀上，他的皮肤白皙，体型高大而修长，他的气质，可以用“典雅”二字形容。
虚幻的鬼族生灵：“你好呀！我亲爱的后辈，吾名——肆目云处•华烟雨冢，你可称我为……肆目，也可以唤我为华烟。”
九陌：“前辈，这是彼岸棠联的新首相。”
肆目：“是吗？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呀，孩子，继续向前吧，她……在等你。”
七窍：“前辈，和我们一起呗！”
肆目：“不，有你们就够了。”
……
冉野跟随九陌和七窍来到一处教堂，这里很幽暗，唯有彩色玻璃穹顶与巨型窗户散发出微弱的光辉，这广阔的教堂，排列着整齐的长椅，数百根巨型石柱屹立在教堂两侧，既复杂而又条理分明，细细观察，这里刻满了黄金浮雕。
七窍：“望不到尽头呀！”
九陌：“唉！前辈？前辈！前！辈！”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华丽八叶鬼棠黑金色军礼服的鬼族男子走了出了，他戴着军帽，穿着军靴，军帽和领子上编织有彼岸棠联旗帜的图案，他的身上挂满了华丽的勋章。
军服之下，是纤长的身躯，白皙的皮肤，他戴着半框黑色眼镜，长发鲜红无比，令众生灵恐惧的是，他的左脸长了三只漆黑的眼睛……中间是亮白色的瞳孔，他的右脸，是一只普通的有着白色眼球和黑色瞳孔的眼睛。
恐怖的气势从军服男鬼生灵的身上散发出来，他微笑地看着冉野，单手持有一把锋利的长剑，长剑的护手镶嵌着一半黑一半白的方形宝石，宝石周围是飘动着的洁白羽毛。
七窍：“前辈！吓死我了！”
军服鬼族生灵：“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冉野、九陌、七窍：-_-||
九陌：“前辈，注意形象。”
军服鬼族生灵：“阿萸邀请我们去团建，我们去不去呀！去吧……五行老是烦我，不去吧……我又想去，怎么办呀！呜哇！”
七窍：“前辈，你……唉！”
七窍很无语，每次五行找眼前的军服鬼族生灵单挑，结果都是被军服鬼族生灵一剑干翻……哦不，有时候是两剑，有时候是三剑。
九陌也很无语，这前辈太不着调了，明明强得过分，九陌算了算，死在军服鬼族生灵手下的魔王至少有三位、种族联盟理事长至少两位、矮人王至少两位、血领统帅至少……算了，数不过来，人类大陆那边还有一大堆死在军服鬼族生灵的手下呢，彼岸棠联的大元帅，被誉为天下剑圣的鬼将，名不虚传。
九陌：“前辈若是想去，就去吧，我也会去的。”
军服鬼族生灵：“好呀！那……你去吗？这位……首相！”
冉野瞬间后退数步，军服鬼族生灵仅仅是抬头，冉野都有些招架不住，军服鬼族生灵依然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很恐怖的笑容。
九陌：“前辈，别闹了。”
军服鬼族生灵：“我们接下负担，我们承受痛苦，我们享受孤独，你明白吗？”
军服鬼族生灵一步一步地朝冉野走去，幽暗的环境下，他……宛若神明。
军服鬼族生灵：“引渡者，路在何方？如果能跨越时空，我会一次又一次地拯救你们，直至你们能够独当一面，一直以来，我守护的梦与爱……还存在吗？交错的轨迹，纠缠的命运，如同列车与铁轨碰撞出的惊艳的火花……火花绽放的那一刻，才终于明白，我们的宿命……就是从诞生走向消亡。”
冉野：“前辈……”
军服鬼族生灵：“他们说，我是战争的缔造者，他们说，我是罪恶的化身，我所有的祈祷，都是冠冕堂皇的欺诈，他们期待着，期待我失败的那一刻。”
军服鬼族生灵：“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就是我们的自尊，在沉重的世界里，没有生灵会伸出援手……我们的血肉，被一寸寸地切割，这个世界试图告诉我……变强的意义，可我，只听见了败北者的悲鸣。”
军服鬼族生灵：“脚踩荆棘，浴火焚身，于战争中绽放的绚烂之花，怀抱着永不舍弃的强大信仰……来访者，我的后辈，你了解吗？路……是走不完的，所以，由我送你去元首那儿……请记住我对你的偏爱……我可爱的后辈。”
冉野：“你的名字？”
军服鬼族生灵：“鬼隐二面•依迪厄弗！”
九陌：“祝你好运！”
七窍：“后辈！接下来，我们陪不了你了！加油呀！”
……
当冉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教堂，他的身边，早已没了九陌与七窍的身影。
星辰转动，清澈暗蓝的天空下起了雪，冉野走在被细雪覆盖的宽敞的街道上，复古的路灯一盏又一盏地亮起，思念的雪花飘落，停留在冉野肩膀上，渐渐地融化……
“好美丽。”冉野惊叹到。
“是吗？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哪儿？”冉野疑惑地问。
“如繁星般灿烂，如鲜花般绚丽……这里呀，是我的故乡，吖吖。”稚嫩的笑声传来。
“好熟悉……好熟悉……末法……之都！”冉野有些难以置信地说。
稚嫩的声音：“为什么？末法之都？”
冉野：“是啊，末法之都。”
稚嫩的声音：“不在了……彼岸棠联……”
冉野：“是的，不在了。”
冉野：“你认识彼岸棠联的元首吗？”
稚嫩的声音：“嗯？”
冉野：“天降死崩，死崩离析！”
稚嫩的声音：“向前，向前……抱歉，我现在抽不开身，不能做你的向导。”
冉野：“你是谁？”
严肃的声音：“阿刹！今天复习了没有！要不能及格，可是要被处理掉的！”
稚嫩的声音：“我……我不想成为鬼将！为什么要逼迫我！我……我……”
严肃的声音：“你看看周围的同伴，你们都是被鬼使精挑细选出来的，大家和你一样，每天都顶着巨大的压力向前，最终目的……只有一个……你们之中会诞生一名鬼将……而其余者，皆会走向死亡。”
稚嫩的声音：“为什么！明明大家都不愿意！”
严肃的声音：“因为……你们的意志，会通过这种方式集合在一起，它会承担一切，永远地……保护鬼族。”
稚嫩的声音：“我们的处境，为何如此艰难。”
严肃的声音：“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这么做，我们就会走向灭亡。”
渐渐地，周围的一切归于寂静……只留下空灵的歌声在此回响。
……
冉野仿佛来到了终点，这里是巨大的火车站，站台的长椅上，坐着一名文静的鬼族男子，他很安静，一切都很安静……
冉野：“你是……前辈吗？”
文静男子：“前辈？我只是在等车，可我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
冉野：“等不到的，因为……这里是雾提薇娅，你们不属于外面的世界，自然也走不出去。”
文静男子：“嗯。”
冉野：“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文静男子：“为什么？你是你，我是我，我有什么资格影响你？”
冉野：“你就是阿刹落娑。”
文静男子：“嗯，鬼之元首•阿刹落娑。”
冉野：“你……让我很意外。”
文静男子：“很失望吗？我是类似盲人，这双眼睛如同摆设。”
冉野：“不是，只是诧异，而且……你的眼睛很美丽，冰蓝色的，清澈无比，好似星辰，熠熠生辉。”
文静男子：“谢谢夸奖，我其实很失败。”
冉野：“不失败，你与太初，亲手开创了鬼之盛世——彼岸棠联。”
阿刹落娑：“是吗？是时候了，我要领你走向最终的路。”
阿刹落娑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刚刚还如此瘦小的阿刹落娑，在一瞬间变得高大威武、纤长挺拔，厚实的黑色大衣、朴素的军服与阿刹落娑格外般配。
阿刹落娑放下书本，他抬起右手，指向天空，转动的星辰在那一刻静止了下来，整个世界仿佛变为了两半，散发着光辉的阶梯从天空向下蔓延，蔓延到了冉野所站着的位置。
阿刹落娑：“这场雪，真是美丽，和太初一样美丽。”
冉野：“你……明明看不见。”
阿刹落娑抚摸着自己的心脏部位，他突然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白皙壮硕的胸膛。
冉野震惊了，阿刹落娑……没有心。
阿刹落娑：“是呀……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肯定，这是一场无比美丽的雪，太初也是最美丽的生灵。”
冉野在阿刹落娑的注视下，渐渐地消失在了阶梯的尽头，中途，冉野罕见地注意到了阿刹落娑的微笑，冬日暖阳般的微笑。
……
“来访者！不容易吧……”
神明般的带有神秘力量的声音在天之彼端奏响。
冉野：“阿萸告诉我，我会得到一个新的名字。”
神明之音：“是的，我读取了你的记忆，我操控着整个雾提薇娅。”
冉野：“你……活着吗？”
神明之音：“我只是数据，顶端的数据，雾提薇娅是数据集合，由我们所创造，记录了我们的一部分，换句话说，我们也是雾提薇娅的一部分，而你……不属于这里。”
冉野：“我何时能够离开？”
神明之音：“你……这么希望离开吗？你应该可以感受到……我们对你的偏爱，如烈焰般纯粹清澈的爱。”
冉野：“知道了，我还会再待一阵子。”
神明之音：“我很开心～”
冉野：“……”
神明之音：“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会感到失落的。”
冉野：“……”
神明之音：“单纯的杀……不适合你，你的身上，还有生的希望，我期待……期待世间太平的那一刻。”
神明之音：“所以……你的名字……此岸生杀•彼岸太平，你，就是新的引渡者。”
冉野：“太初。”
神明之音：“嗯，此岸太初•彼岸黄昏。”
神明之音：“吾等立足此岸，见证真理的诞生，吾等向往彼岸，守候在无尽的黄昏……”
……
几天后，雾提薇娅内部……
大家齐聚在殿堂外边的草坪，十生很生气，冉野竟然说外面的他变成了一个酒鬼！
十生：“生杀！你不要乱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懦夫！我怎么可能这么懦弱！”
二面：“天哪！好好笑，笑的我肚子疼，五行！肆目！扶扶我！”
阿萸（三参）：“确实……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人寰（三参）：“阿萸，吃颗葡萄。”
九陌：“噗！不行，忍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笑的！”
七窍：“为了一瓶酒，苦苦哀求老板，天哪！而且……我保证……生杀说的都是实话。”
七窍古怪地瞥向十生，把十生气得满脸涨红。
八迭：“抱歉，小提琴给我笑掉了，我缓缓。”
五行：“六爻怎么这么没有干劲，整天就想着睡觉！”
七窍：“有干劲的在哪儿呢！”
大伙儿齐齐看向远处，阿刹落娑背着太初跑来跑去，那是怎样一名美丽的女子啊……她很朴素，皮肤白皙，扎着丸子头，有着一双黑色柔情的眼睛、一头乌黑亮丽的直发，右眼正下方的那颗滴泪痣，为太初增添了独特的美感。
太初：“阿刹，放我下来啦～”
阿刹落娑：“我不累！”
太初：“可是……你已经在颤抖了，我好心疼。”
阿刹落娑终于是倒在了地上……天空下起了洁白的八叶鬼棠……幽暗清澈的天空，缅怀着曾经的一切……你可以记住我，也可以忘记我。
……
鲜花绽放的那一刻，引渡者回归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