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金立刻转身跑到楼梯口,“嗵嗵嗵”跑下楼梯,冲出楼门。
他看见鳌大力慌慌张张地跑到糜国劳身后,转过身来。只见他满脸血迹,双臂微微张开,与糜国劳背靠着背,慢慢向院门口移动着。
糜国劳左胳膊仍然卡着冯丽霞的脖子,右手的雄刀已经抽出,在身前胡乱地挥舞着。他一边慢慢往前挪,一
边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都闪开!都闪开!不然我就杀了她!”
这时院门已经被人推开,五六个苗族青壮年已经冲了进来,他们拦在院门口,想阻止糜国劳和鳌大力劫持冯丽霞离开。董阳从人群后跑了出来,绕过糜国劳三人,跑到婆婆和董婷身边。
从村子的方向,不断有人跑来,很快就聚集起来十几个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喊着:“不要让他们跑了!不要让他们跑了!”
“把人留下!”
“你们跑不了了!”
众人挥舞着拳头,还有人挥着扁担,大家群情激昂,挡在门前。
张无金非常担心这两个匪徒铤而走险,伤害了冯丽霞,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怎么去救她。可现在这种情况,成了对峙状态,双方都不肯让步,这可怎么办?
他担心如果这两个歹徒被逼入绝境,他们很可能会拼个鱼死网破,最后导致两败俱伤,那就麻烦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他自己换下冯丽霞,让两个歹徒把他带走。
现在两个歹徒已经暴露,任委已经束手就擒,即使他自己这一次再被他们绑架、带走,估计警方也会很快找到他们的。
想到这,他紧跑几步冲了过去,站在那群站在院内、挡在院门口的村民前,回身面对着糜国劳,伸手做出了一个停车的姿势,大声喊道:“大家都不要吵,大家都不要吵,听我说!”
“张无金,你让他们都让开,不然我就杀了她!”糜国劳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他的脸上冒着汗,嘴唇颤抖着,两眼露着凶光。他的左胳膊弯过来死死卡住冯丽霞的脖颈,右手中的雄刀在他的胡乱挥舞中闪着阵阵寒光。
冯丽霞双手死死抓住糜国劳的手臂,试图缓解被卡住的脖子的压力。她那刚才还是绝望的眼神,在看到张无金安全无恙地跑过来时,立刻露出了欣喜的光芒。
“糜国劳!你要找的是我,不是她!”张无金眉头紧皱,怒目而视,边说边用手指向糜国劳,又指着自己,然后又指向冯丽霞。“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她没有。你把她放了,我跟你走。”
“糜国劳?这个家伙叫糜国劳?”张无金身后的人群中,有人轻轻嘟囔着。
“他们认识呀!这是找上门来了。”又有人附和着。
……………………
张无金不理身后的人们,又冲着糜国劳叫道:“你要找的是我,放了她,我跟你走!”
听他这么样连说了两遍,糜国劳停止了吼叫,刚才还胡乱挥动着的雄刀也停在空中不动了。
他的头稍稍向左转动了一下,眼珠转了转;随即头又向右转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张无金,你要是耍花招,别怪我刀不认人!”他拿刀指着张无金吼叫道。“你先过来!”
张无金从人群前走出来,慢慢朝糜国劳走来。
“停下!”糜国劳突然以刀指着他命令道。张无金只好停了下来,他现在的位置,正好是在对峙双方的中间。
“转过身去!”糜国劳右手挥了一下刀,命令道。张无金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糜国劳。
“举起手来!”
“把手放到脑后!”
“倒退过来!”
糜国劳接着发出一个又一个的命令。
张无金心想:“这贼人是‘带着算盘进棺材—— 死也要算计’呀!难怪警察一直拿他们没办法,这也太TM谨慎了吧?”
他们手中有冯丽霞,张无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好一一照着命令去做了。
他背对着糜国劳,双手举起来,十指交叉放在脑后,倒行着慢慢向糜国劳靠近。
“停下!”又是一声命令。“牛二!过去把他的手抓住。”
张无金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会儿,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扭到了背后。
“你……小子,还……是被俺,抓……住了。”他的背后传来鳌大力那熟悉的结巴声。
随即他被倒拖着,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停了下来。
“糜国劳!你可以把她放了吧?”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就感到自己的脖子突然被人卡住了,卡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他看到冯丽霞一个踉跄,向前猛地冲了一下,好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她踉踉跄跄地向前跑了几步,这才她站稳了脚跟,被院门里的众人一把拉了过去。
“无金,无金!”冯丽霞猛然转过身来,要冲上来救张无金,却被她背后的那群村民拉住了。
“快让他们闪开,不然我就杀了你!”糜国劳卡着张无金脖子的左臂抖动了一下,让后者感到脖子被挤压了一下。
张无金呼吸困难,伸双手使劲儿抓着糜国劳的手臂往外拉,以减缓被夹住的脖子所受的挤压。
“诸位乡亲,他们是来找我的,与你们无关,请大家让出一条路来吧。”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好像是在用力克服不通畅的气道而产生的。
“不!不!无金,你不能跟他们走!”冯丽霞双手握着拳头,秀眉紧皱,一脸焦急的神色,不停地喊叫着。她的身体却被众人从后面死死地拉住,让她无法上前。
“把人留下,俺们放你走!”人群里有人喊道。
“把人留下!”
“把人留下!”
人们挥舞动着拳头和扁担,此起彼伏地喊叫起来。
张无金扫视了一遍人群,发现贾叔、孟大光和好几个一起建学校的村民都在其中,这让他非常感动。
“乡亲们,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事儿,与大家无关。你们就算给我个面子,让条路出来吧。”他不想看到双方动起手来,使村民受到伤害,他想说服村民们不要硬刚。
“把人留下放他们走!”众人齐声呼喊着,不肯退让。
“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豁出去了!”糜国劳咬牙切齿、声嘶力竭地嚎叫着。“牛二,断后!”
糜国劳嘶吼着,右手收回雄刀,将刀刃抵在了张无金的脖子上,左臂夹着他的脖子,一点儿一点儿往院门口挪动着。鳌大力与他背靠着背,张开双臂护着他的后背跟在后面。
糜国劳身心高度紧张,他边挪动着,边不停地转动着脑袋扫视着人群。因为过于紧张,他手中的刀划破了张无金的脖子,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流。
冯丽霞一看,惊得魂飞魄散,生怕糜国劳手一挥,割断了张无金的脖子。
她急得两个眼睛通红,眼泪都涌入了眼眶,在里面打转。眼看着糜国劳裹挟着张无金越走越近,她急忙转身,伸出双手分开众人,让大家让出一条路来,放他们过去。
众人无奈,慢慢退向两旁,让糜国劳三人缓慢地从人群中间穿过。
张无金盯着冯丽霞,冲着她使劲儿点了点头。冯丽霞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她紧咬着嘴唇,无助地看着他们从眼前走过。
糜国劳三人出了院门,左转朝着那辆黑车走去。院子里的众人“呼啦”一下子涌出大门,紧紧地跟在后面。
张无金望着天空,天上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
他好不容易逃出了虎口,刚刚养好了伤,正准备开始一个崭新的生活,却又被这三个匪徒打断了。
他的脑海里一直涌现着冯丽霞眼泪汪汪的样子,让他心如刀绞。他恨透了这三个匪徒,恨不能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现在他已经逮住了其中的一个,可自己却又被剩下的两个匪徒绑架了,前途未卜。
如果能再一次侥幸脱身,那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两个歹徒,定要追遍天涯海角而除之,以绝后患。
正在他还在遐想之时,他们来到了那辆黑车旁。
鳌大力打开了车门,糜国劳让他坐到后车座去,然后把张无金也推了进去。
他随即挥着刀,逼退跟上来的众人,随即快速地钻进了汽车驾驶室,试图启动汽车。
这时,跟上来的众人早就围了上来,只听一声喊:“打!”,一群人挥起拳头,还有几个挥起扁担,“噼里啪啦”雨点儿般地砸向那辆黑车。
“别让他们跑了!”
“快来砸汽车呀!”
外围的人喊叫着,又招来了更多的人围在汽车周围。
可是扁担都是竹子做的,打到车身上也只是砸了一个小坑,没有造成大的破坏。但对车里的三人却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那如同冰雹般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得他们手足无措,无不下意识地想用手护住脑袋。
糜国劳打了几次火儿,汽车才终于“轰”地一声启动了。
他挂挡,猛踩油门,发动机轰鸣着,可是汽车却并没有移动,原来是后面的两个轮胎在潮湿的草地上打滑了!
看来这两个匪徒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