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罪孽的真相(1)
苏芳琪说服自己交出名单给向安婕,但她仍然陷于恐慌,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但她想要再次见到女儿的执念压过了一切。
她只能说服自己,向安婕没有迫害任何母亲,只是以宗教名义实行恐惧勒索事实,而很多宗教都在做这件事,地狱就是一场横跨东西方人类的集体恐惧。
好在,其实能够留在道场的妈妈并不那么多。
不是说她们可以免于宗教洗脑与罪孽恐惧,而是她们本来就不那么关心孩子,或者是她们没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家庭支援、足够的关怀系统去照顾小孩,才会让她们的孩子成为高风险关怀少年。
所以即使向安婕驱使其他妇女接近苏芳琪提供的名单,也鲜有真正被吸引入教的妇女,即使有也尚且进不了核心区域,只会有一搭没一搭的来听课,很快就会跟道场失去联系。
无法贡献时间跟金钱的她们,不是向安婕重点关怀的对象。
苏芳琪如此的安慰着自己。
她没有伤害到谁。
直到徐可颖死了。
徐可颖是徐文凤的十七岁女儿。
因为徐文凤在酒店上班的缘故,让徐可颖很看不起自己的母亲,但叛逆又没有一技之长的她,很快的就跟随母亲的脚步开始援交。
女儿跟自己走上同样的道路,这成为徐文凤痛苦的来源,她一直深信是自己的罪孽,让女儿变成这样,她赚罪恶的皮肉钱,报应在女儿身上。
所以徐文凤对慈母真尊很虔诚,几乎每周都来,也常常硬把徐可颖拖来道场,但徐可颖非常叛逆,来过几次道场,几乎都是以砸毁佛堂收尾,连向安婕都制不住她,后来徐文凤就很少强迫女儿来了。
但没想到,徐可颖死了。
一样是意外死亡,是徐可颖吸毒之后,恍惚离开家里,在家里附近马路被卡车撞死,连新闻都没有报导,还是向安婕通知大家,要去徐文凤家里帮忙后事,苏方琪才知道这件事。
苏芳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徐家帮忙,那是在万华地带的老公寓,也无法在家里摆放灵堂,只能租个简易的帐篷作为临时灵堂,徐文凤哭得几乎晕厥过去,整个灵堂都是她的哀嚎声。
「你这个不孝女,你这么早死,你是要我怎么办⋯⋯」
徐文凤哭得让很多在场妈妈都开始擦眼泪,连苏芳琪都心有戚戚焉了。
「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向老师说的话你都没有听进去⋯⋯」
但翻来覆去的说,徐文凤已经身在女儿灵堂,看着女儿尸体,她还是不断责怪女儿,也没有任何母亲去劝阻她,所有人一致认同,许可颖会死,是她犯下了太多的罪孽。
这让苏芳琪感到烦躁。
只有向安婕来的短暂时间,可以让徐文凤恢复冷静。
徐文凤一从灵堂内看到向安婕下车,她几乎就是立刻爬过去,一路膝行,直到拽着向安婕的裙摆,她才满怀希望的抬头。
「老师⋯⋯」
向安婕安抚的按住她的肩膀。
「没事,真尊之子会找到你的女儿。慈母真尊也会把可颖带在身边修行,她罪孽未清,现在下地狱会轮回到畜生道,但幸好真尊开恩,愿意现在让她带罪修行。」
向安婕的保证让徐文凤破涕为笑,几乎是感激涕零的磕头。
「谢谢老师,要不是老师,她现在还在外面造孽,死了好,死了好,真尊愿意带着她,那我就放心了⋯⋯」
在场的都是道场的人,没有人感觉这段话有多奇怪。苏方琪一阵心冷。
死了比活着还好吗?
苏芳琪暗自提醒自己,她不能跟这些母亲一样,她仍然希望女儿活着回来家里,他们是一家人,他们可以回去从前的生活,女儿仍然是那个体贴可爱,会撒娇的小公主。
她不想阴阳两隔,不想被真尊夺走孩子。
她斟酌再三,徐可颖的事情让她没办法继续欺骗自己,她下定决心,把这件事情告诉周政。她跟周政约在外面,发现就连周政都不知道这件事。
「这不是我这区的案子。」
周政头疼的叹气。
「检察官验尸后就结案了。」
「你觉得这个案子有疑点吗?」苏芳琪问。
「跟其他案子一样,都不能确定。」
周政把从其他分局调来的徐可颖车祸资料摊开。
「第一目击者是卡车司机,第二目击者就是死者母亲。」
「徐文凤亲眼看到女儿死了?」
「对,在凌晨五点的时候,根据监视器画面,她先是走向徐可颖的尸体,坐倒在地,等到卡车司机报警,她才开始趴在尸体上哭。」
「她那个时间为什么会出门?」
「她说她跟女儿吵架,不放心的跟出来。」苏芳琪点头。
「她们关系不好,这我可以确定。」
「但当天邻居没有听到吵架声音。」
周政拿出另外一叠厚厚的报案纪录。
「她们隔壁住着一个神经衰弱的中年男子,三天两头就报警隔壁有人吵架,要分局员警去处理。」
苏芳琪皱眉,开始翻阅纪录。
这跟徐文凤之前说的相符合,徐可颖其实也不常在家,只有要钱的时候会回来,频率不高,一周一到两次而已。
徐文凤会拿钱要胁女儿回家住,母女就会大吵,甚至打架,搞得家里乌烟瘴气。
「她吸什么毒?」
「海 洛因。」
苏芳琪跟周政双双沉默下来。
又是海 洛因。
「如果她有钱买海 洛因,她应该不用回家要钱。」周政盖上资料。
「你在那个道场有没有发现什么?」苏芳琪一窒。
即使徐可颖的死,让她没办法继续欺骗自己向安婕是无害的,她也很畏惧真尊带走她的孩子,但她现在还是不想提起鬼魅的事情,或许是不想让周政认为自己发疯了,也可能她抱着一丝期待,希望真尊之子真的可以找回女儿。
「没有,向安婕虽然收取大家的贡献,但实际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真的很奇怪。你们都在道场做什么?」
「听向安婕讲课,还有举行一些怪力乱神的仪式,要下跪、也要上贡,偶尔会闻到怪味道,让人晕眩不舒服,我猜是致幻药物,跟一些乩童使用的东西差不多,没有太大的危害。」
「致幻药物不至于使人杀人吧?」周政判断。
「你弄一点来给我鉴定。」苏芳琪点头。
「好。」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但凶手到底是谁?」
周政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