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我带你去曹家药铺。你叫什么！”
“阿姊叫我柳絮就好，我阿爹起的名字。”
“柳絮，好名字。”柳絮撑起了竹竿，竹筏绕过老翁等人的竹筏往前走了。
沈青姑回头看了看说：“阿姊，他们都没谢你！”
“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会想着礼节的事。不用他们谢。”
“可他们也不知道你是谁！”
“不用他们知道！”
“那阿姊的名声怎么传遍天下！”
“你个五岁的小丫头，想得还真多。我要那么大名声做什么！”
“名声大了好，我也听说过阿姊，可天天忙于生计，顾不得多想。”
林啸玉看了看柳絮，发现她的脸瘦长，还有点黑。左手背上有一个很小的黑色胎记，像一条无头的鱼。头上并没有什么头饰，只有一根像簪子一样的光溜溜的木头。
她穿着浅青色窄袖罗衫，似乎已经穿了很久了，看上去很脏。
“阿姊的名声，谁没听过，还用你说。”
“可不能这样和柳絮说话，她还比你大呢。”
“哼！”沈青姑不吭声了。
“我没事。我在家听惯了街坊四邻的冷言冷语。”
林啸玉听到柳絮的话很吃惊，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便不说话了。许久，柳絮才把竹筏划到桃相街。
“我来带你，你抓住竹筏。我们很快就到曹家药铺。”
柳絮蹲下了，一手抓着竹筏一侧，一手握着竹竿。林啸玉拉着她的竹竿往前走，没多久就到了曹家药铺前。
“来人，这里有个病人，躺在竹筏上动不了。”林啸玉走到窗子前朝里边喊了一声。
“稍等片刻。”大夫抬头看了林啸玉一眼，又给他面前的人看病了。
过了一会儿，大夫才翻过窗子，站到了竹筏上。片刻过后，大夫站起身摇了摇头：“我治不好他，去找别的大夫看看。”
“怎么回事？”
“他至多再活两个时辰，救不了了。”
大夫刚说完，正准备翻窗，柳絮的阿爹开始拼命颤栗。柳絮哭着趴在她阿爹的身上，可依然没能阻止他发抖。
大夫呆立着看了一会儿，回到了药铺里。不久，柳絮的阿爹死了。柳絮哭得很伤心。
她哭了半个时辰，林啸玉才开口：“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和你阿爹回去。”
“我没家了。房屋已经被水冲垮了，家里也只有我和我阿爹。现在他死了，我无处可去。”
“那你跟着我走。我们去山上，找个好的地方把他安葬了。”
沈青姑小声嘀咕：“阿姊，你真要把她带回去？”
林啸玉扭头小声回答：“不带回去，那总不能让她在水上漂着吧。”
“走。”
林啸玉带着柳絮穿过了一条小巷子，来到了柴门街上。南城门依然关着。到了城门口，林啸玉看到了罗五。
“罗五，齐良死了，你现在又变成监门官了？”
“林姑娘消息真灵通。石大人正在和关大人商量，现在还不是。我马上开城门。”
从城门上下来五六个兵卒把城门打开了。林啸玉谢过罗五后，就带着柳絮出了城。不一会儿，城门又关上了。
“我忘了给你阿爹买口棺木，只顾着出城，没想到这件事。”
“阿姊，不用棺木。把这个竹筏拆掉一半，盖在我阿爹身上就好。”
“那岂不是太委屈他了。”
“不委屈。我娘死的时候，连竹筏都没，直接就埋土里了。”
“那我们继续走。”
林啸玉内心实在不愿回头，不愿再让罗五开城门，便听了柳絮的话。
正午时分，林啸玉带着柳絮到了山崖下。船依然在。这次，船上并没有鱼。
“你先在这儿等我，到船篷里坐会儿。我上去很快就下来。”
林啸玉往上指了指，背着沈青姑回到了山洞里。林玉沉和任池刚刚做好一口棺木。青红、青蓝、青紫在他们身边帮忙。
“我找到凶手了，是东门荒。”
林玉沉问：“人呢？”
“已经死了。仇是报了。”
“他之前还伤了迎丝，死了真是大快人心。”林玉沉拍了一下木头，反倒把自己震得甩着手原地转了一圈。
“上次就该杀了他。上次杀了他，杨随说不定还能活着。”任池口无遮拦，一下子说到了林啸玉的痛处。
“说什么呢！杀人又不是好玩的事。啸玉不杀他，也教训过了。谁知道他不知悔改。”林玉沉拍了一下任池的肩膀，又看了看林啸玉。
“是我错了。意外在所难免。我没杀过人，难以理解。”
“没什么。任池说的也是事实。我上次放了他，他报复我在乎的人。我在乎的不在我身边的人都很危险。”此时，苍迎丝走了出来。
“肉快煮好了。我也听见了，东门荒死了是好事。”
“野猪肉没发臭？”林啸玉问。
“没有。”
“那就好。我带了一个小姑娘过来，在街上遇到的。她阿爹得病死了，她无处可去。”
“人呢？”任池问。
“在下边等着。我把她一个人带上来。她阿爹的尸首先在下边放着。”
苍迎丝回应：“山洞里也没地方。今日把人埋了最好。”
林玉沉无奈地表示：“可这只船只能勉强做两口棺木。”
“她阿爹不用，她用竹筏当棺木。”
“那也好。我们做一个都快累死了，什么工具都没，只有把切肉的刀。”任池抱怨着拿着刀在林啸玉面前晃了晃。
“我的短刀给你们用。”林啸玉说着，从腰间解下了龙纹短刀。
“快收好它，你这刀又不是砍瓜切菜用的。”
林玉沉把刀又交还给了林啸玉。林啸玉笑着走进了山洞，把睡着的沈青姑放到了草铺上。
虎子就在旁边，一动不动地趴着。林啸玉走出洞口，跳到了山崖下的船上。鱼群又开始翻涌起来。
“我们走，你阿爹的尸首先放这里。”
“我不守着，我怕他不见了。”
“这里没人，水里也没吃人的鱼，不用担心。你肯定饿坏了，我们上去吃点东西，我再把你送下来。”
“那好吧。”林啸玉背起了柳絮腾空而起。
“柳絮小姑娘来了。”
“欢迎！”
任池和林玉沉都走到了林啸玉旁边。林啸玉把柳絮放了下来，她闭着眼还不敢睁开。
“到了，快睁开眼。大家都在等你呢！”
柳絮慢慢睁开了眼，可一看到林玉沉和任池，便躲到了林啸玉身后。
“不认识你们，熟悉两天就好了。我们吃东西去。”
“走，看把小柳絮饿的，面黄肌瘦。”任池匆匆跑进了山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