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国劳急得头上直冒汗,他立刻挂倒挡,却不敢大力踩油门了,只轻轻踩了一下。
汽车向后移动了一点,他又急忙挂正挡,同时急打方向盘,然后轻点油门,汽车缓慢地驶离路边的草地,慢慢驶上了石子路,向村外的方向开去。后面的几个村民仍然追在后面用扁担砸着车身。
可当汽车开到董家院门口时,突然“啪”的一声,一个鸡蛋砸到了挡风玻璃上。紧接着又是“啪,啪”几声,又是几个鸡蛋砸在了上面。
坐在后座上的张无金,透过副驾驶侧的玻璃向外一看,只见董阳正拎着一篮子鸡蛋,站在门口往挡风玻璃上砸鸡蛋呢!
鸡蛋清带着鸡蛋黄,顺着挡风玻璃往下流动着,有些破碎的鸡蛋壳也跟着向下滑。
糜国劳一踩油门,上了石子路的汽车一下子冲了出去,把追在后面的人都甩在了车后。
他打开了雨刮器,“呼呼”两下就把鸡蛋壳都刮了下去。可是鸡蛋清,鸡蛋黄却糊满了挡风玻璃,几乎无法看清前面的路面了。
他心中一急,急忙按了几下喷水器,同时又打开了雨刮器。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鸡蛋黄,鸡蛋清,加了水以后,被雨刮器一搅,却成了白黄色的泡沫,糊满了挡风玻璃。
眼前一片模糊,几乎看不见路了。糜国劳心急如火,他不断加大雨刮器的速度,可是雨刮器越是搅拌得快,白黄泡沫就越来越多。最后整个玻璃都被泡沫遮住了,前面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立刻慌了神,急忙踩闸减速,试图把车停在路边,可是就在这时,忽听“嗵”的一声,整个汽车剧烈地晃了一下,车里的三个人因惯性同时被甩向前方。
张无金坐车时有个好习惯,他总是一上车就先系好安全带,这一次也不例外。
糜国劳和鳌大力就不同了。他们两个慌慌张张上了车,却发现车立刻就被村民们围住了,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般“噼噼啪啪”的拳头夹杂着扁担砸汽车的声音。
他们特别害怕玻璃被击碎了,那些苗人把他们抓起来。所以他们一钻进汽车里,就是那惊恐的一批。
刚才因为雨刮器加水搅鸡蛋,搅得整个挡风玻璃上都是鸡蛋泡沫,挡住了视线。糜国劳惊慌失措,想停车时却撞上了路边的大树。
当汽车猛烈撞上大树时,张无金的脑袋因强烈的冲击力被甩向前方,然后又被自己的脖子拉了回来,后脑勺撞到了座椅后背上。
虽然因为座椅松软,头部并无大碍,但因惯性冲击大脑,他的头还是觉得晕晕乎乎的。他还觉得脖子被拉得难受,被安全带勒着的左肩和腰胯部也疼痛不已。
坐在后座另一边的鳌大力则没那么幸运了。他整个人被甩向副驾驶座的后背,面部直接撞了过去,双膝弯曲着也撞了上去。整个身体随即反弹,飞了起来,脑袋后部斜着撞向了车顶。
今天他本来已经两次被张无金击中头部,这一次又被撞了后脑勺,竟一下子就晕了过去。飞起来的身体从空中落下来,摔到了后座上。
前排驾驶座上的糜国劳则比较幸运,撞击发生时,藏在方向盘里的安全气囊因撞击而突然打开,他整个人撞了上去,被圆鼓鼓的气囊托住,脸部、头部和胸部侥幸没有受伤。可是他的脚随着惯性撞到了车体上,左脚趾和脚脖子全部被挫伤了,脚趾伤得尤其严重。
也多亏了张无金系上了安全带,否则他就会因惯性撞向驾驶座,就会推着座椅向前滑动,把座位上的糜国劳夹到座椅和方向盘形成的“三明治”当中了。
车停下来后,张无金惊魂未定。他颤颤巍巍地解开安全带,爬过去查看鳌大力的情况。他伸手转过鳌大力的头,只见他满脸是血,新鲜的血液还在从他的鼻子里汩汩流出。
张无金不知道他是死了,还只是晕过去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跑不掉了。
他急忙转头去看前面驾驶座上的糜国劳,却见前面的车门已经打开了,糜国劳却不知去向了。
他立刻急了起来,迅速回身挪蹭到门边,用力推了几下才推开了后门。
他扶着车门,站起来走了出去。
只见缕缕白汽从汽车的前盖儿四周缓缓流出,前面远处,糜国劳正一瘸一拐地沿着石子路向前跑着。
张无金的头因为撞击了前面的座椅,他现在仍然感到“嗡嗡”作响。可看到正在逃跑的敌人,他是绝不能让他逃掉的。他深吸了两口气,踉踉跄跄地追了过去。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呼喊声:“别让他跑了!快追呀!”
他回头瞥了一眼,只见村子里的那些人,正呼喊着向这里跑来。
他立刻来了精神,急忙加快了脚步,向前追去。
可以看出,糜国劳虽然受伤了,但他的求生欲似乎使他忘记了疼痛,左脚受了伤竟然还能小跑着逃命。
张无金眼看着自己与前面糜国劳的距离缩短得不太明显,心中正在着急,正在这时,他远远地听见“吐吐吐吐”的摩托车的声音扑面而来,在糜国劳的前方,一辆红色的摩托车出现了。
远远跟在张无金后面的那群人,立刻喊了起来:“院金,院金,快拦住他!”
“快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远处骑在摩托上的马院金,似乎明白了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只见他迅速停下摩托车,跳了下来。将摩托车随手扔在一边的地上。他张开微微弯曲的双臂,朝糜国劳迎了过来。
可是糜国劳却并没有停步,直接朝马院金冲了过去。
只见马院金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糜国劳,两个人一下子扭在了一起。
“别让他跑了!”
“抓住了!抓住了!”
看到糜国劳被马院金抱住了,后面赶过来的人群中,有人开始欢呼庆祝了,其他人似乎也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他们却见糜国劳像扔掉一包稻草一样把马院金扔到了地上,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前跑。马院金却像一只水袋一样,踉踉跄跄走了两步,随后便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众人一看,无不大吃一惊,再也没人喊叫了。
张无金感到事情不妙,拼了命地紧跑几步,来到马院金身旁。只见倒在地上的马院金,胸前、肚子上、腰上鲜红一片,血还在不停地从伤口处不断地涌出。
“院金!院金!”张无金跪在地上扶起他,轻轻摇晃着,心中悲痛不已。
他让马院金靠着自己,随即脱下自己的外衣,缠在马院金腰上,试图阻止伤口不断地流血。马院金颤颤巍巍地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来,好像要说什么,可是只见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院金,不要说话,我们马上叫苗医来。”张无金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边将外衣上的两个袖子系紧,边安慰他道。
可再看马院金时,他的手已经无力地滑向一边,双目微睁,头歪向一边,一动不动了。
“院金!院金!”张无金伸手抱起他,大声叫着,泪如雨下。
这时村里的人都追到了身边,大家见此情景,一个个义愤填膺。
“这个王八蛋下手也太狠了!”
“不能饶了他!”
“别让他跑了!”
正当众人回身,要继续追赶糜国劳时,却见不远处的他,已经撩起了那辆扔在地上的摩托车骑了上去。
众人一看不好,纷纷紧跑着追了过去。只听一阵急促的摩托车声,糜国劳骑着摩托掉转车头,“吐吐吐吐”向离开村子的方向逃去。
张无金悲痛万分。看马院金的情况,肯定是被糜国劳下狠手,用刀几乎捅遍了他的前身,这是要他的命呀!
原以为这次肯定能抓住糜国劳这个老流氓了,谁也没想到又让他跑了。
如果不紧紧咬住他,下次再想要抓住他,那可就更难了。
想到这,张无金抹了一把眼泪,放下马院金的尸身,转身就往回跑。他一口气跑到了停在自家的大门前的自己的车边,一把拉开车门,一头就钻了进去。
远远地看见他跑回来了,站在院门口观望的冯丽霞和董阳,都兴奋地迎了过来。
可当她看见张无金手上和身上的血迹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无金,你……你受伤了?”
他把车窗摇下,对他们只说了一句:“我去抓坏人,等着我!”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朝村外开去。
“无金,无金,小心呐!”后面传来冯丽霞的喊声。
开到那群人身边时,他看见他们用手上的扁担,像编织竹席一样编了一张床,把马院金放在上面抬着向村里走去。
“无金,你去哪里?”人群里传来孟大光的声音。
“去追那个王八蛋!”张无金恶狠狠地回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无金,小心啊!”身后传来孟大光的叮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