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科学家、医生、哲学家分别被绑在树上。今天大家都不用干活,为的是让大家瞧瞧惩罚盛况,政治家提前通知美女不要来观看,呆在卧室睡美容觉就行。美女也的确不敢去,担心会看到一些导致噩梦的景象,觉得自己心灵还是蛮脆弱的,看了心脏可能受不了。
科学家、医生两人已做好了被酷刑虐的准备,而哲学家,已经让大不了就是死的念头塞满脑袋,所以一派视死如归的模样,科学家和医生则惶惶然的垂下头。
政治家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前面摆着张小桌,泡了壶茶慢慢嘬,商人在旁边站着。再后面就是成一排立着的农夫、军事家、作家、艺术家。
这是一个清凉的早上,稀薄的云层挡住了初升的太阳,草地上、树叶上的露珠未全干,空气很清新。政治家呷了口茶仍旧坐在凳子上,手肘搁在桌面,两手撑着下巴,然后从左向右的只转动眼球的看绑在树上的哲学家、科学家和医生。看完一遍,又从右向左的看着医生、科学家和哲学家,反复的来回看着。站在身后的艺术家明白政治家是在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绑在树上的人,同时暗自庆幸自己不是被惩罚的一员,昨天晚上他已加倍恐慌过,所以现在只有微弱的恐慌为自己保留着,剩下的大部分恐慌是代别人感受的,觉得眼前的三人实在太不幸了。站在后面的农夫没什么想法,旁边的军事家也没什么想法,再旁边的作家想法就多了,想的全是政治家将会以何种方式和手段惩罚眼前的三人。
这时,一只小鸟突然从天而落,掉在政治家面前的桌子上摔得死翘翘了,嘴喙还流出一滩血。政治家没什么感觉,还是撑着下巴的状态,瞧着摔在桌上的小鸟,不感到有什么惊奇。他的思想已经稳固到不会像古人那样出点怪事征兆便胡思乱想的程度了,他觉得眼前的事很正常,病了的小鸟飞不动了刚好掉下来摔死,仅此而已。此时商人已从屋内拿着抹布急匆匆的出来,赶紧把摔毙在桌上的小鸟抹在了地下。
政治家看到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便叱道:“慌什么?!”
“这……太怪了,——会不会,会不会遭天谴。”商人冷汗直流道。
“你的意思是不要做惩罚了?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感觉你不适合现在的工作。”政治家严厉的看着商人,“真没想到你这么封建迷信,疑神疑鬼,我很不喜欢这样的人,出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告诉你,即便天上掉下来一头猪砸在这里也动摇不了我处罚的决心,天谴?可笑得很,有本事现在就把我天打雷劈!怎么样,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把你那狗脑迷信扔在一边赶紧滚去把铁板烧红!!”
商人去了,把铁板烧红了,夹来了,政治家命令他去烫了,商人就烫了,朝艺术家、哲学家、医生的胸脯各摁烫了一下。
医生惨叫了,科学家也惨叫了。
政治家却看到哲学家只是牙关咬紧,仍然倔傲的仰着头,后来仰着的头甚至直接凝视他。
这让政治家很烦躁。
科学家和医生哀嚎着,求饶着,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政治家烦躁的用手示意商人替医生和科学家松绑,一边朝哲学家走去,走近后哲学家还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么有骨气吗?求饶我就放了你。”政治家瞧了下已经松绑瘫软在地的医生和科学家,随后继续对哲学家说道:“干嘛这么盯着我,噢,我知道了,你不服气,我再问一遍,你求不求饶。”
哲学家没有说话,视死如归的看着他。
“烫!”政治家不耐烦的甩手退后几步,发出了命令。
商人拿着烧红的铁板又朝哲学家的胸脯烫了下,其它人听到“滋”的一声,便看到哲学家的胸脯冒出青烟。
政治家见他还是倔强的咬紧牙关,燥烦顿时加重,立马上前几步道:“看来你是不怕死了对不对,真搞不懂你烂脑袋里想些什么,跪地求下饶就不用遭这罪了,如果说为了国家和民族大义挨这几下也说得过去,现在你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表明自己不向恶势力低头吗?表示对我的不屈服吗?好吧,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逼急了我到时求饶都不管用!你——”说到这里政治家突然不说话了,意识到自己话太多,话多看上去就不够狠,因而有点后悔自己在众人面前说太多,失去了应有的狠劲,想到这里,脸色即刻变阴沉道:“我数三句,不求饶后果自负。”
“一!”
“二!”
“三!”
“哈哈哈……!”哲学家纵声大笑。
政治家意识到该做不同凡响的决定了,他无法再容忍哲学家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恣意扩散,担心会引发其余人的效仿。
政治家默默回到凳子上,慢慢呷口茶。
后面的人心情变沉重,意识到待会将有史无前例的重大惩罚,也许,哲学家会死……
政治家喝完茶,匀匀的呼口气,随即命令商人道:
“拉坨大便往他的嘴里塞吧。”
商人照做了。
哲学家屈服了。
惩罚事件过去一个星期左右,政治家就宣布任何人不得闲聊,后来做了个更正,更正为:任何人不得说闲话。
一开始大家对这个规定不够重视,有次医生起床后出了卧室,看到科学家从前面经过,便对他说了句“今天的天气不错噢”立刻便遭到跨步过来的商人掌嘴,医生当时就有点懵,质问商人为何无缘无故打他。
“主人有令,不得说闲话!”商人严厉道。
医生听后只好自认倒霉的捂着嘴离开。
对字句的推敲农夫就更不擅长了,认为不得闲聊和不得说闲话的意思差不多,当时政治家做更正的时候他还感觉多此一举,此后也没有就这个问题做过多考虑,直到有次,他端着碗在院子里吃饭时,对着碗里的饭菜无意间说了句“好饿了”,准备狼吞虎咽开吃,商人冲上去就刮了他一耳光,碗筷随之掉落地上,这让农夫非常震惊,难以想象说话的对象是饭菜都会遭到毒打。
“我又没闲聊!”农夫无辜的大声道。
“不!得!说!闲!话!”商人一字一顿怒目圆睁的看着农夫。
到此刻,农夫才明白不得闲聊和不得说闲话是有区别的,闲聊需要对象,而说闲话可以不用对象,不得说闲话的涵盖范围远比不得闲聊要大得多。
可大家总有松懈的时候,比如说有次作家收工回来,拍着肩膀和手脚疲惫的说了句:“好累啊。”立刻就遭到飞跨过来的商人掌嘴,甚至在睡觉的时候,科学家打着哈欠说了句“好困啊”就被撞门进来的商人扇嘴了。还有就是几乎不说话的军事家,也遭过一次掌嘴。事情是这样的,有只蝉飞到门前的树枝上叫个不停,军事家一怒之下抓起石头扔去,喊道:“吵死了!”——商人刚好看到,迅速过去给了他一巴掌,巴掌的力度是很重的,瘦弱的军事家整个身子都晃了晃。
现在只能在干活的时候说一些最必须的话了,比如说需要交换工具或找对方帮忙的时候,除此之外任何的闲语杂谈都是不允许的。
作家由此明白政治家要进行彻底的言论管控了,明白这是集权统治的必然表现,但没想到政治家竟然直接采取了不让人说闲话的硬性规定,以前的统治者相对好点,起码还让人说闲话,最多搞下文字狱,让人在说闲话的时候有心理负担。政治家倒好,直接不让说,可见他的自大,觉得管理这点人不值得用谋略,凡事来个一刀切即可。
政治家的确是这么想的,以前他在外面从政的时候肯下脑力,一刻不停地想着统治艺术和谋略,读了大量统治艺术的书籍,每做一个决定他都会设想多个方案,然后择优实施,实施后他会认真的做进展跟踪,观察着民众对政略的反应,以及实施的结果是否已达到预定目的。与此同时他还会对政坛敌手做认真的分析和研究,在分析和研究的基础上做出适宜的博弈策略。现在,他觉得管理这点人,用不着费劲想权谋计略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会常常温故往日的统治经验,颇担心日子久了统驭技能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