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帖,蓝若雪直接去了思月坊。
思月坊开张一年有余,有苏家大夫人和小夫人捧场,又有苏煜暗中打点,再凭借其精湛的绣艺和精美的绣花,思月坊在璃都也算小有名气了。
刚踏进思月坊,孤雁就迎上来了。
“苏小夫人,好长时间不见你了。”
“前些日子体抱恙,在家里养着。”
“有所耳闻,冷姐姐本想去探望的,听说您需要静养,不便叨扰。”
“有心了。”
“您今日想买点什么,最近有新出的花样,我带你去看看。”
“不用了,我找冷掌柜有要事相商。”
孤雁领着蓝若雪去珠帘后面,扣响了左手边的房门。
“冷姐姐,苏小夫人找。”
片刻之后,房门从里打开,蓝若雪直接就就进去了。
房间里堆满了线啊,布的,挂着两件做好的成衣,架子上还有绣了一半的松鹤图。
“你突然找我,所为何事?”冷思月问道。
“你和沈砚的事。”
蓝若雪直接开门见山,冷思月有些局促不安。
“青梅竹马?郎情妾意?”
这是问过喜鹊的话,蓝若雪又重复地问了当事人。冷思雨没否认也没承认,算是默认了。
“苏小五已经知道沈砚了,也知道蓝若雪和沈砚关系匪浅。他是怎么知道的、知道多少,我不清楚,我只清楚我现在作为蓝若雪对沈砚一点也不知道。你觉得合理吗?”
“我和沈砚……”
“记得说详细些,越详细越好。”
见冷思月面露疑惑,蓝若雪补充道:“我见过沈砚了,他在璃都,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你不说仔细些,我怎么知道如何应对?”
“能把真相告诉他吗?”冷思月实在不想把独属于她和沈砚的秘密告诉旁人,万一她别有用心的话……
“告诉他,然后呢?他来找你再续前缘?你们出双入对、恩爱不疑?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才是蓝若雪吗?”
“可是……”
“蓝小姐,我最近心情不太好,你最好按我说的做,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最近正在合计离开苏家,等我离开之后你们爱怎样怎样,我管不着。但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因为你隐瞒过往导致身份败露,你我都得玩儿完。
把你和沈砚之间的事告诉我,你们来日方长,要是坏了我的计划,那就不好说了,我这个人很记仇的。我认为这是各取所需,如果我的言辞让你感觉是被威胁了,那便是吧。”反正她想要的结果是一样的。
蓝若雪说话不紧不慢的,眼神也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就是有一股凌人的感觉。
“我如何信你?”
“除了信我,你别无选择,不是吗?”蓝若雪取下绣架上的绣花针,“咻”地一声,绣花针钉在门框上,几乎连根没入。
她又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掌心凝力将那绣花针从门框里吸了出来夹在指间漫不经心地看着,“其实你没必要这般防备着我,蓝小姐是聪明人,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闭嘴,不管是你还是沈砚。”
如果说刚才是好言相劝,那么现在就真的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没办法,就是有那么些人软的不吃偏要来硬的。
“我和沈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冷思月只好悉数告知,她不敢拿沈砚的性命来冒险。
……
沈砚是蓝家管家的儿子,比蓝若雪要年长几岁。
蓝若雪小时候生得乖巧,沈砚见了她喜欢得不得了,蓝夫人又是个温柔敦厚、平易近人的主母,所以沈砚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经常带着蓝若雪玩儿。
蓝若雪也喜欢跟在沈砚屁股后面“砚哥哥,砚哥哥”的叫着。
后来蓝夫人病逝,蓝若雪从昔日的天真浪漫变得沉默不语,她最艰难的日子都沈砚陪着她。
蓝大人总是很忙,没空管她,是沈砚隔三差五偷偷带她出去逛街、散心、看美景、买玩具。
有一次,沈砚把蓝若雪带出去却没能带回来,蓝大人派人找了三天都没找到,最后是蓝若雪自己回去的,但是蓝大人说什么都不让沈砚接近蓝若雪了。
蓝若雪不干,她就要砚哥哥,她说她是自己跟别人走的,不能怪沈砚。
蓝大人不听,蓝若雪就闹,哭着闹着一定要沈砚,她这个人表面看着跟她母亲一样温婉乖顺,但骨子里倔得很,蓝大人不松口,她见不到沈砚就不吃饭,饿得眼冒金星也在所不惜。
蓝大人以为她小孩子心性,闹一闹就过去了,没想到她真敢豁出命去。
老嬷嬷也在旁边劝,“姑爷你整日忙于政务,小姐又不在了,小小姐伤心难过,有沈砚那么一个长几岁的的大孩子陪在身边总是好的。”
蓝大人抵不住她们一老一小,一个游说一个绝食,只好妥协。
见到沈砚,已经饿没精神的蓝若雪立马就有了精神,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我爹打你没有?”
“没。”沈砚摇摇头,“就是发了好大的脾气,老爷发起脾气来还蛮吓人的。”
“对不起。”
“你干嘛跟我说对不起,应该我跟你说对不起才是,我不该把你弄丢的,以后就算我把自己丢了,也不会再把你弄的。”
“不是你把我弄丢了,是我自己走丢的,我看到一个人,她跟娘亲好像,我就……”她就跟在那人后面,跟到人家里去了。
想起娘亲,蓝若雪又忍不住伤心,沈砚摸摸她的头,“你没事就好,夫人最疼你了,她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也不希望夫人在另外一个还要为你担心吧。”
“嗯。”
“所以你要快快乐的,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夫人才能安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
六七岁的蓝若雪还真就把十二三岁的沈砚的这些话给听了进去。
从那之后,沈砚直接住到蓝若雪院子里了,蓝若雪也在沈砚的陪伴下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虽然回不到曾经的天真浪漫,但是活泼开朗了不少。
蓝若雪一天到晚把“砚哥哥”挂在嘴边,有事儿喊砚哥哥,没事儿也喊砚哥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砚哥哥”变成了“沈砚。”
“沈砚,我想出去。”
“好。”
“沈砚,我要去找新的绣样。”
“好。”
“沈砚,我脚走痛了,你背我。”
“好。”
“沈砚,我好喜欢你啊。”
沈砚但笑不语,这样的话他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可她才十二岁,哪里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
直到沈砚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