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把扇子,一把比市面上最普通的扇子还要普通几百倍的扇子。
这把扇子只不过是几根发黄的竹片制成扇骨,再蒙上一张发黄的纸,纸上没有写一个字,也没有任何图画。
但现在城里大半的膏粱子弟都汇聚在这座八角亭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把扇子,纷纷流露出了一种贪婪急切的表情。
因为他们人生中最仰慕的人此刻正在亭内,一只手展开这把扇子,另一只手巧握中书君,蘸饱了墨,蹙眉沉思。
那个人只要一思定挥墨,不管是书是画,都会让这把扇子瞬间变成天底下千金难求的宝贝之一。
要等到那个人闲游山水、怡情挥洒、慷慨赠宝的机会实在不多,所以连一些城外的知名人物也远远地慕名而来,屏息凝神地守候在这座八角亭外,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守候在心仪女孩的绣阁前,满怀期望地看着女孩绣那个将要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这种感觉,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当然难以理解其中的妙处。
风无羽就是这么一个自己妙极了同时可以给任何人任何妙处的妙人。
他的妙手书画,驰名天下,不但招青年男子的喜欢,更招美人的喜欢。
所以今天守候在亭外的,不只有子弟,也有美人。
那些美人凝眸向他的眼色更是情深意浓,缠绵悱恻,仿佛他手里握住的不是冷冰冰的笔管,而是她们激动的小心脏,仿佛他随时可能挥洒出去的墨汁是她们痴情已久的泪水。
每个人都坚定地认为,他是在为自己沉思创作。
突然他的手终于在众望所归之下开始移动了,他的动作本来也并没有多么漂亮潇洒,怎奈他不是别的俗人,竟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妙人风无羽。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两句陆放翁的妙吟,被他的妙手轻灵飘逸地呼之而出。
他又轻灵地绕着亭柱飞身上去,飘逸地翻身到了亭顶,此时斜阳未落,犹有余威,照射得初洒墨迹的扇纸上金光闪闪,一片如梦似幻的辉煌。
不知过了多久,他扬手将扇子甩落,围观诸人急不可耐了,怕惹恼他所以都不敢唐突去抢。
扇子最终被小老鼠接到。
小老鼠是一个叫花子,本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叫花子,也因被风无羽看重,从此有了人皆艳羡的特殊身份。
今天他就以风无羽赠扇特使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风无羽悠悠笑道:“小老鼠,你好生考核,别将我的宝迹轻许了人,现在天已迟暮,我也该下山赴我好兄弟的宴会了。”
说着向众人拱手作礼:“诸位,容我失礼先走一步。”
他走得总是很快,快得就像从没出现过。
他的话音还在众人耳际,人已不在亭顶。
众人莫不恍如隔世,怅然若失,有些脂光粉艳的美人甚至忍不住空空落落地低泣。
小老鼠高声道:“你们也莫哭,赶紧打起精神来竞拍这份无羽公子的妙笔真迹吧。”
XXX
风无羽喜欢夕阳。
因为他曾经最爱的女子,也喜欢在夕阳的泉水里静悄悄地沐浴。
他其实是喜欢沐浴在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泉水里的女子,而他敏锐灵巧的头脑又善于睹物思人。
有时候他也忍不住叹气,忍不住抱怨自己的多愁善感,抱怨自己为什么总要看见夕阳就想起她,看见一花一草就想起与她热恋的朝朝暮暮。
这种事一开始当然是充满了温馨与甜蜜,时间长了也会令人无可奈何的身心俱疲。
他这次赶来东北,正是要借着给云亦萧贺喜的契机转移一下自己泥足深陷的痴情。
可他到了白山黑水间,看见夕阳如梦似幻地洒下,才发觉原本狼狈的心又燃起了爱的渴望。
或许,这就是春天的本色,这就是春风的魔力。
不知道正值大喜的云亦萧会不会也顺其自然地在春色里缠绵,在春风中沉醉。
山脚下,小兔子拉着他那匹雕鞍彩辔的骏马已等得他有些不耐烦了。
小兔子是小老鼠的胞弟,本来慢性子的他今天也不得不着急。
因为有个人突兀地走来,恭恭敬敬非常严肃地站在一棵枯树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着他。
他做惯了低声下气还经常下跪的乞丐,一时间难以忍受别人把他当多大张脸的老爷看。
他被看得浑身发痒,又不敢伸手挠,只觉对方那样恭肃,自己也最好别失礼的轻举妄动。
他想自己应该过去问问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也是为了求见无羽公子?若是,却怎么不直接上山去?这个人未免也太循规蹈矩了。
这个人浑身上下无处不显得刻板,一直对着他不吭声不眨眼,就像从棺材里僵直站起来的死人,着实令他身不由主地背脊骨窜冷风。
他终于意识到平常哥哥嘲笑他胆小是不错的,原来他胆小起来比他们老窝里养的白兔更没用。
幸好现在风无羽已身轻如燕地从山顶走了下来。
风无羽的表情很愉快,又似乎很惆怅,走到他跟前,刚接过缰绳,那边树下一直纹风不动漫无声息的人竟也风驰电掣地到了跟前,即便有风无羽在,他也禁不住吓得惊叫腿软。
岂料风无羽却没露出丝毫的惊异之色,还直接伸手亲热地拍拍那个人的肩,微笑道:“温故知新的大总管温如夜来得果然不比我慢多少。”
温如夜肃穆地向他一揖至地,腰弯的程度让本已吓呆了的小兔子更替他担心会突地折断:“无羽公子近可安好?”
风无羽点头:“这次温故知新又是放你独自来卖人情?”
温如夜道:“我家主人早在碧玉斋恭候公子多时。”
风无羽喜得纵身上鞍,就要扬鞭催马而去,却顿了一顿,以鞭梢指着小兔子:“温大总管旧性不改,吓坏了孩子,应该赔点钱安慰安慰。”
温如夜含笑道:“好。”
风无羽道:“天底下做大总管的人很多,但在我眼里,你是永远做得最像大总管。”
温如夜明白他的意思:“因为我守规矩。”
风无羽悠悠道:“因为好像什么人的话,你都不会拒绝听的,而且大部分的要求你也愿意去实行,这的确非常难得。”
温如夜淡淡道:“难得。”
风无羽道:“你恰好是温故知新的大总管,这就难得到不像个样子了。”
温如夜叹道:“如此难得,我也是从来不介意的。”
风无羽朗声笑道:“你虽然好像什么人的话都愿意听,什么人的吩咐都愿意办,却因为你是温故知新的人,天底下还能有几个人敢随便和你说话,更别说叫你做事了。”
这番话未完,温如夜又踪影不见。
这人真像气泡,一旦被人戳破了就消失。
这人不说不动的时候已经够吓人了,想不到他的行动也十分惊人。
小兔子甚至有点觉得自己的裤子湿哒哒的。
他现在才明白,江湖上一些人的武功太好,会比鬼还可怕。
风无羽微一弯腰伸手,正好抚摸到他的头,安慰道:“今天真的多谢你两兄弟,一个帮我在上头殷勤吆喝,一个帮我在这里受惊吓,待会儿小老鼠拿我的真迹换来的银子就全归你们了。”
此刻小兔子面前已经多出了一叠崭新的银票,正好是享誉关东的瑞福钱庄所开,要兑换是再方便不过。
风无羽的锐眼看清了每张银票的数额,点点头表示满意:“温故知新是安徽首富,他家的大总管说话算数,出钱也总会爽快的,一百两一张,这一叠少说也有二十张,以后你两兄弟几辈子也用不着再苦哈哈地做乞丐了。”
跟着风无羽混,只需轻轻松松地混一天,就可以豪赚一大把,何况他们已经跟着风无羽混了三年,每年都有机会混三天,早已不是当初苦哈哈任人欺负的乞丐了。
但今天小兔子更发现,在某种人面前受惊吓一次,又比跟着风无羽混三年还容易赚钱。
尽管如此,以后他也再不想见温如夜一眼。
XXX
碧玉斋的碧玉不是指人常识中的美玉,而是指鹿肉。
在关东,有不少人一日三顿是以打猎到的诸般野味为食。
诸般野味中,最家常的就是鹿肉。
关东的城镇里,一些专门烹制野味出名的餐馆饭斋从来是用碧玉来做鹿肉的雅称。
碧玉斋是关东雅名远播的一家饭斋,主打精致鹿肉的招牌,当然不只有鹿肉。
几乎每天都会看见数十辆满载诸般野味的马车热热闹闹地进到碧玉斋的后院。
想在这里高价出手自己猎获的野物,就必须保证每只野物都是鲜活的。
此刻温故知新买下的一大桌筵席已陆陆续续摆满了各种烹调精美的野味。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不论荤素,应有尽有,身为安徽首富的温故知新也是头一遭面对如此丰盛的筵席。
这么多的佳肴,还有不少的美酒,他自不是只请了风无羽。
佳肴美酒陆陆续续上桌时,客人们也陆陆续续来了。
首先来的是个女人,是个英气勃发的中年妇女,虽然钗荆裙布,就像刚从农家院出来要去田地里摘豌豆的,但只要看见她沉静锋锐的眼睛,再刚强的男子也会忍不住由心底扎扎实实地打个冷颤。
这个女人气魄吞天,言行之际让人深觉她身上不是极为朴素的钗荆裙布,却是将军在硝烟中犹自寒光闪闪的盔甲。
别人都叫她牛大娘,叫法土了一点,可每人叫出的态度简直是把她当成了凤仪归省的王妃。
她既端庄秀雅,又坚毅勇悍。
只是相处没多久,还是觉得她身上汉子粗糙的气息更重一些。
碧玉斋是关东大地上最有名气的饭斋,她是关东大地上最有名气的女人。
她开了十七家胭脂馆,十三家珠宝行,但凡富家女眷需用的事物,都能在她的各个店铺里找到上等货色。
而她并不是只做女人的生意,另外竟还开了十家武馆,她祖传的牛氏大散手早已震惊关东,江湖上的地位绝不在飞云堡的云氏剑法之下。
牛氏大散手和许多武功一样,定的祖规是传儿不传女,若实在没办法传了女儿,那女儿就必须引郎入赘,生下的后人也要全跟着母姓。
可女人练了大散手,将会变得粗手粗脚,性如烈马,加上牛大娘做生意的运筹帷幄,不输任何男子,有时候亲自下武场教弟子们三招两式,也莫不显尽威风,令人心生敬畏。
所以牛姑娘终于熬成了牛大娘,再有财势也吓得天底下没半个男子敢来提亲入赘。
温故知新倒是对牛大娘的大名久仰,从来就非常爱慕她这种英姿飒爽的女人,这次千里迢迢地赶到关东,牛大娘又身为关东武林一等一的英豪,当然说什么也得好生请来一瞻风采。
牛大娘平常做生意,琐琐碎碎中也偶尔和温故知新有些交集,素知他的为人直率,豪气干云,不是那藏奸虚伪之辈,也早已心存仰慕,渴盼相见。
今天他的请帖发出去,她虽非最先得到,却是最积极的。
不过她们见面还没问询几句,第二个客人紧接着就到了。
福州的华家被当今这一届的天绝崖天长老列入四大武林世家之一,要知道这种殊荣连长白山飞云堡的云氏也绝难妄想。
华家被天长老慧眼看中,只因一点,他们子弟太多,远支近系算起来足有上万。
当今武林叫得上号的人物,华家子弟就占了一半,其中最受天长老欣赏的是华楼枯。
华楼枯不是福州华家的正支血脉,很小父母双亡,寄在亲戚篱下自研武学,颇显天赋,被人发掘出来引荐给了福州华家的老祖宗。
从此老祖宗就把他收在膝下,认了正根,他有了机会研习华家的祖传三十七套秘技,十六岁已不负众望,在第五十届泰山武林英雄盛会上占尽风头,着实为华家争了大光。
再过了两年,天长老的慧眼也牢牢将他锁住了,编纂江湖册,列数当今十大名公子,他在第七位。
几百年来入选名公子的人里,他也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所以虽在第七位,在他之上的六位却丝毫不轻看他。
今年他二十岁,意气风发,四方行侠,名头越来越响,更兼交游广阔,和风无羽云亦萧温故知新都是极好的朋友。
就算今天温故知新不发贴,他也打定主意要来关东向云亦萧贺喜的。
像温故知新这种人,请客总不会一下子请太多的。
除了牛大娘和华楼枯外,就只有风无羽和今天邀请的主角云亦萧了。
云亦萧再如何也不该比风无羽还来得慢一些。
风无羽每到一个地方都难免要先费劲地应付一群狂热拥趸,而云亦萧虽然性格沉郁,却很给朋友面子,绝不让朋友大煞风景地苦候多久。
但在风无羽和云亦萧来赴席之前,竟又有个人不速而至。
这个人的到来,尽管不是被邀请的,温故知新倒不感觉多么意外。
杀伐山庄的庄主楚杀嗜剑如命,要强偏执,云亦萧这次大喜是来自天绝崖天长老终于评他进当今十大剑客之五,可他一年到头不休不止地狂练剑法,不休不止地四方挑战那些在天长老的各江湖榜上有名的剑客,至今无败,最后天长老只将他评在十大剑客之七。
今天十大剑客之三的华楼枯,十大剑客之五的云亦萧同聚一席,这机会真乃千载难逢,他得知信息后当然是非来不可。
温故知新很乐意看看当代三大剑客会切磋出怎样的惊心动魄。
岂料楚杀上楼进门,冷声就道:“云亦萧已败在我剑下,此刻轮到你华楼枯出来与我一战。”
温故知新悚然,刚才并没有听见外面有打斗的动静,云亦萧是什么时候败在他剑下的?
他勉强镇定,和颜悦色地迎过去:“楚大庄主光临,务必上席来满饮一杯酒再与华公子一战不迟。”
楚杀对他视而不见,直瞪着华楼枯道:“如果你此刻饿着肚子,我允许你先吃饱。”
华楼枯冷笑:“我第一次知道我吃东西还需要别人允许。”
楚杀道:“如果你此刻一点也不饿,精神充沛,那就赶紧跟我下去一战。”
华楼枯毫不动容,只淡然问道:“云亦萧几时败在你剑下的?”
楚杀道:“刚才。”
华楼枯道:“在什么地方?”
楚杀道:“楼下。”
华楼枯脸色似乎变了变:“我们怎地没听见任何动静?”
楚杀道:“因为我只一招就轻松击倒了他。”
华楼枯转头看着温故知新,一只手向剑柄悄悄靠近:“温兄,你信么?”
温故知新明白他的意思,漫不经心似地笑道:“云公子剑法横扫关东无敌手,被天长老赏识,列为十大剑客之五,而楚庄主虽也剑法超群,但……”
天长老至为公道,法眼英明,说出的话,写出的字,莫不在武林中奉为金科玉律。
他如果定出什么规矩,没人敢不遵守,如果评出什么高下,也没人敢随便质疑。
即使要质疑,也必须直接用行动去证明。
楚杀并不是第一个质疑而付诸行动的人,却是做得最决绝的人。
天绝崖的权威建立几百年来,没人比楚杀将天长老的金科玉律颠覆得更多。
楚杀沉声道:“你们会信的。”
他用剑鞘轻敲了一下楼梯口的栏杆,两个店伙计就抬着一个人战战兢兢地爬上来。
他们抬着的那个人果然是云亦萧。
胸口被刺了一片红的云亦萧。
楚杀挑战别的剑客取胜之后,即使不致死对方,也会要对方重伤。
牛大娘身为关东知名的武林人,素来和飞云堡交往甚密,关系很好,尤其爱云亦萧的干练沉毅,看见云亦萧重伤,立刻燃起了怒火,冲过去就要往楚杀身上施展牛家的一套大散手。
云亦萧重伤却未昏迷,急忙出声相阻:“大娘息怒,千万别动手,他是诚心挑战,我也诚心应战,天地见证,机会公平,我终究是技不如人,败得心服口服。”
牛大娘只得收敛怒气,俯身温和地对他道:“这条街上正好有我开的一家药铺,你必须快去处理伤势。”
她又瞪着喷火的牛眼,厉叱那两个伙计:“你们还不带他去街口的牛家药铺?”
两个伙计应声,慌里慌张地正要抬下楼,楚杀突地冷笑道:“不用费事了,我刚才已经给他敷了杀伐山庄特制的金创药,比任何药铺的药都有奇效,他现在需要的最好是安静休息,若再抬着他到处乱跑,反而可能让伤口又崩裂,白白糟蹋了我的灵药。”
楚杀虽冷傲,却不会说假话的。
牛大娘仍气呼呼地:“好吧,你们就在这里找个安静的房间,好生把他安置一下。”
楚杀始终直盯着华楼枯:“现在你信了么?”
华楼枯道:“你诚心挑战,我是不是必须诚心应战?”
楚杀道:“天长老毕竟老了,人已昏聩无能,我要让他知道他把你们评在我之上是错得多严重。”
华楼枯叹道:“的确,排在第五的云亦萧,在你剑下算是不堪一击了,天长老的眼力实在很差。”
楚杀傲然道:“你在我剑下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华楼枯又转身向温故知新露出一脸苦笑:“希望我还有机会上来吃你这桌丰盛的筵席。”
温故知新也不禁苦笑:“早知道我就干脆先把请帖发到楚大庄主手里。”
楚杀冷冷道:“对战第五的云亦萧,我用了一招制胜,对战第三的华楼枯,我预计最多只用三招,三招也不过转瞬间的事,你这桌筵席可为我庆功。”
华楼枯竟很赞同:“这桌筵席就当做庆功宴,谁胜了,谁上来大快朵颐,痛饮个烂醉方休。”
楚杀脸上没有了表情:“一点也不错,请下楼吧。”
华楼枯端起桌上的一杯酒爽快地饮尽,飘逸如仙地展动身法从楼窗飞了出去。
楚杀身法如利箭脱弦,紧随其后也从同一个楼窗飞了出去。
温故知新和牛大娘急忙赶到窗口往下看,却发现人潮涌动的街头已让开了一大片空场地,一个人慢悠悠地轻摇折扇坐在对面酒店门前的一张凉榻上,饶有趣味地看着刚落地成对峙之势的楚杀和华楼枯。
那个人正是天底下第一妙人,最受万千红男绿女宠爱的风无羽。
温故知新忍不住失笑道:“风无羽这小子居然早就悄悄地来了。”
牛大娘瞪眼道:“原来那穿得比女人还花枝招展的家伙就是风无羽?”
风无羽耳朵尖地听见他们在说自己,慢悠悠地抬头向他们露出优雅如诗的一笑。
牛大娘瞪圆的眼睛立刻温顺安详地眯了起来,似乎被一支箭射中了久已寂寞的心房,脸色微红,呢喃细语着:“果真是个独一无二的妙人。”
天底下恐怕也只有风无羽可以让汉子气息重过女性气息的牛大娘重新回到姑娘情窦初开的羞涩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