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乌云密聚,应该会下雨,快进船来。”
左潇潇坐在船头,装作没听到,伸出手接点点雨星,好不惬意。家乡的朋友都羡慕自己可以去繁华的东都,也不知道此行会不会见到话本里多情的皇帝,想来必定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暮雨细无声,引得行人纷纷撑伞。
船蓬里坐了四个人,两男两女,右脸有一条刀疤贯穿眼角的男子不耐烦的往外面看了一眼,对其他人说道:“看她的样子,就是个不谙事体的小姑娘,这次行动她能行吗?”
“你怎么,小看人呢,”紫衣女子掩着手帕轻笑道,“你会的,我们未必不会,她会的,你却学不来。”说罢,还娇滴滴抛了个媚眼过去,刀疤男手磨着腿,完全不睬她。另一抹茜青色虚影说道:“至少她能够全身而退,其他人可不一定。”刀疤男闻言微微动怒:“‘魅影’,俺行走江湖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休要咒俺。”只有半人高的执扇客从中调停:“咱们聚在一起,虽是各为其主,但任务出了差错,谁都活不成。彼时还需互相帮忙,就算不能把酒言欢,也得和和气气才好。”
“嗬,待灭了那狗皇帝,俺“禄胡刀”的名号打响,声震江湖指日可待。”
左潇潇注意到里面的动静,回想起主人,月白衣袖,冰蓝玉冠,宛如嫡仙下凡。只有提起皇帝的时候,才会浮现出滔天的怒意。
“什么人!”紫衣女飞出船篷,在船尾落脚。
瘦猴一路波折,不是走错方向就是丢了盘缠,表演杂艺外加沿路乞讨,好不容易挨到京城,撑着一叶小舟,就听到大汉毫不避讳的密谋声,杆子重重倒在船上。说句真心话,彼时的他,就想找个能遮风挡雨,三餐饱腹的地方,并不想知晓什么秘辛,尤其是这种要人命的秘密。蓑衣搭在蜷成一团的辰安身上,他揉着自己的小肚子,好饿啊。
瘦猴有气无力的拾起杆,软绵绵地说道:“女侠,我,不是......”还未说完,七尺男儿竟抹泪哭了起来,跪瘫在地上,“能,能,给点,吃的么。”紫衣女看着声音明显弱下去的干瘦男子,又瞧到旁边还有一团小小的身影,原来是普通的苦命人,遂转身进舱里,拿了些吃食扔到向对面的扁舟。
瘦猴抓起一个薄饼,停了下,转手甩到辰安的蓑衣下面,立刻将剩下的狼吞虎咽往嘴里塞,也尝不出味道,猛然被噎住,“呕,略-”将口中的食物吐到湖里,疯狂捶着脖子下面,声响惊天动地。辰安啃着饼爬起,着急跑过来,却触不到他的背。左潇潇见那人伸胳膊蹈腿的样子,乐不可支。紫衣女一跃而上,一手压下对方的肩膀,迫使瘦猴弯腰,伸长脖子,另一只手使出带着劲风的两掌,分别拍拍他的背部和肩胛骨。
“咳-咳-,多,多,多谢女侠。”瘦猴直起身,第一次看清来人,呦,美女,凹凸有致,婀娜多姿,着紫衣蒙面纱。顿时忘了要说什么,眨眨眼上下来回打量,紫衣女借力轻踏舟头,飞身回船。
“苏苏-,非礼勿视,”辰安鼓着腮帮子,嚼着饼仰头说道。
“小团子,我告儿诉你,嗝-,”瘦猴咽了咽唾沫,说道,“食色,性也。君子好色不淫,爱美之心人人都有,但好色也有好坏之别,圣贤书可别读迂了。”萧辰安惊讶的吃完最后一块,细细思索他话中的含义。
两人七块八拐,待看到杜府的匾额,瘦猴激动的热泪盈眶,满目白色缟素,辰安也偷偷抹着眼脸上的“金豆豆”。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今天是李珖诞日,百官休沐,晏舒从驻军处赶回来看望姑姑,而后皇帝召见,正打算上马赶往宫中,回头就看到一高一矮背着身在杜府门前拭泪。
辰安听到家人的声音,大喊:“晏大哥-。”边喊边张着双臂奔跑过来。晏舒定睛一看,那个穿着蓑衣,小脸儿脏兮兮的孩子极为眼熟,他不就是我家失踪已久的小安子,晏舒大喜几步迈过去,双手抱在他的腋下三寸的位置,将他举高飞快转了三圈,“哈哈哈-”清脆的童音荡在门外。杜家家丁打开门,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忙跑去报喜讯给杜夫人。辰安丢了后,夫人更是心神不定,每天跟失了魂儿一样,终日在府中等消息,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挪位置。
杜若、杜平、萧广俱闻讯赶来,每个人都上手掂掂他沉了没有,晏非鱼找出五六件缝制的新衣服照着他比量,嘴里还念叨着:“还好,安儿去南越之后,我特意做的大了些,现在穿正合适。”
瘦猴吸吸鼻子,有家就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