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还好好的 ,到了早上就成这样 。幸亏去鹤存堂找了荣大夫 ,诊脉 ,针灸 ,开药方 。现在老太太还昏迷着呢 。大夫说了 ,如果十日内还没醒 ,只能准备后事了 。”说完哭丧着脸 ,蹲在地上 ,抱头痛哭 。平日里责骂下人 ,耀武扬威的气势荡然无存 。
朱景自责,懊悔,泣不成声 。平时处变不惊的林洛瑶也是六神无主 ,呆呆坐在木凳子上一声不吭 。
伯川见爹娘没了主意 ,他反倒做起主来 ,询问道:“爹 ,能不能把药方给我看看?”
朱景双手抱头 ,呜咽着 ,不能自已 。紫莲见二位长者没什么反应 ,去取了荣大夫写的药方送到他手上 。
他仔细研究着药方 。只见白纸黑字 ,如蝌蚪一般的字符跃然宣纸上。字体是狂草 ,看着分外难以分清 。
他一行行浏览下来 ,目光停驻在第十行 。上面赫然写着用人血做药引 ,新鲜的金银花五朵 。他舒了一口气。这金银花是普通药材 ,漫山遍野多的是 。“紫莲 ,府里先交给你了 。我去后山采摘一些金银花 ,一炷香的工夫就回来了 。”
紫莲连声应答 ,点点头 。表示让他放心 ,自己会照顾好王爷和王妃 。
朱伯川没了顾虑 ,拿了一个布袋子。上面绣着水仙花 ,气质如兰 ,高雅脱俗 。挎着布袋子 ,快步奔向门口 。骑上一匹有着棕色鬃毛的汗血宝马 ,往后山疾驰而去 。
后山微微陡峭的山坡上 ,满山的野花绽放 ,馨香四溢。蝴蝶蜜蜂绕着花丛飞舞 。落英缤纷 ,朵朵花瓣芳香 ,点燃了这个夏季 。站立在山坡上 ,远眺 。连绵起伏的山峦 ,峰回路转间 ,雾霭蒙蒙 。层层叠叠中是一片银河波涛 。雾海沉浮 ,迷蒙的雾气袅袅升腾而起。包裹了远山 ,冲散了山间的瘴气,化作漫天星河 。
朱伯川在花丛中穿梭 ,浅白的衣衫沾染了花的香气 。吸引了纷飞的蝴蝶 ,在衣角上盘旋。人间四月芳菲尽 ,满山桃红柳绿中 。突然 ,在一丛花束子间瞥见了一株金银花 。淡黄色的花瓣 ,金黄色的花蕊 ,散发出似有若无幽幽的香味 。
他缓缓凑近 ,犹如哥白尼发现新大陆一般 ,对金银花有无限的向往和期待 。他从枝头捏下一朵 ,丰盈的汁水洒了出来 ,染在指尖。粉蝶飞过来 ,在指尖缠绕 ,久久不肯离去 。
摘取满满一布袋子。望着黑洞洞的袋口子 ,满满盈盈的花瓣 ,他心满意足 ,踏歌而去。隐隐在花丛中看到一个女子 ,身着白衫粉裙 ,戴着珍珠披肩 。鬓发间珠钗环绕 ,颇有水中洛神之态。女子挥舞着水袖,手提着美妙绝伦的花篮,飘飘地向他走来。忽而又转身离去,隐入花丛中。
待他寻了过去,却只见白雾散去,并无仙子的人影。他不禁以为是自己眼花,迷蒙中感觉头晕目眩,一头跌倒,便不省人事。脑子恰巧磕在石头上,昏厥了过去。
宸王府宅,紫莲在朱漆大门外,走来走去。一脸焦急无奈,脑袋微微垂落,跳着脚,犹如一只绿色的蚂蚱。
“奇怪,采个金银花,对王爷来说易如反掌,怎么会还不见人影?”她甚是诧异,嘟着嘴,难以名状。
她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忙跑出去,往后山而去。漫山遍野地寻找朱伯川。她一边走着,一边拱手呼唤,“宸王殿下,宸王殿下……”
脚下的布鞋鞋面被碎石磨破,脚趾头沾了血,依然不放弃寻找。穿过一片荒芜的树林,跨过一条溪水潺潺的河流,绕过一座苍翠葱茏的山峦。偶然间在一片花林间瞥见泥土地里躺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看这身形和王爷相差无几。
她连忙奔过去,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面容。剑眉星目,瘦削,脸型轮廓挺直。谦谦君子润如玉,确实是朱伯川无疑。
“王爷,王爷,你这是怎么了?”她红肿的双手掌捧起他英俊的脸,绝望地呼喊着,“王爷,你快醒醒啊。”
见他昏迷,醒来无望。无奈之下,只能驮着他下了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其拖回宸王府。
南苑房间,朱伯川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浅黄色流光刺绣被褥盖在他的身上。他的面色土黄,眼窝微微凹陷。
荣大夫起身,用白色的棉布擦了擦手,起身不断叹息。
紫莲焦急地跳着脚,恳切地问:“荣大夫,王爷怎么样了?”
荣大夫若有所指,眨巴着沉重的眼皮,分析道:“山中多瘴气,王爷是中了瘴毒。我现在给他解了毒,过上三个时辰就没事了。”
紫莲松了一口气,如今老太太还病在床上。南阳王和王妃精神崩溃,神态萎靡。要是王爷再有什么闪失,这偌大的宸王府不就瘫痪了。
一想起这些,她心头发冷,好似刚咀嚼了透明的冰块,口中寒凉无比。她将荣大夫送走,端了一盆热水。将毛巾浸入,拧干,轻轻擦拭他微微发热的额头。
他口中喃喃,一直呼唤着秦钰婉的小名,“婉儿,婉儿,你别走。”
紫莲心内一阵感动,秦姑娘被禁闭在罗文庵已经数月。王爷仍然对她一片深情,她不禁羡慕不已。
她脸色绯红,想起锦衣卫刘大壮。他前几日受了罚,还躺在床上呢。
“哎呀,差点忘了,要给刘大壮换药呢。”她扔下毛巾,急匆匆地往南苑偏殿而去。
一扇木门打开,她的小脑瓜探进,“咦,人呢?”
她往屋内张望,床铺上胡乱地丢了一块浅白色的被单,压根没有人影存在。
正纳闷,肩膀被人突然敲打了一下。吓得紫莲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转过身,眨巴着眼睛,看到一张嬉皮笑脸的脸蛋。
她扬起手脖子,在他脸上呼扇了一下。有分寸的,轻盈无比。“我说刘大壮,你不好好在床上养伤,出来吓人干嘛。”说完白了他一眼。
刘大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脸蛋绯红,“紫莲,窝在房间里太闷,我出来遛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