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下配电室的活很多,安装配电柜、铺设高压钢铠铅皮电缆,工期短任务重,下井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不分昼夜,都不知外边是黑夜还是白天。
制作电缆头的时间要连续不能间断。材料用“铅手套”,工艺过程是:电缆头剥出所需的长度,套上铅手套,绑好铜线做地线,再用棉纱破布塞入铅手套内将电缆位置固定。用喷灯、封铅把铅手套和地线焊接在电缆的铅皮钢铠上。
质量要求是:焊好后铅手套内的电缆位置正确,密封不漏,再灌熔化好的沥青封闭。
制作过程的关键是:喷灯焊接技术,规程要求焊接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鈡,否则会烤伤电缆。操作时手拿喷灯必须掌握好火候,既不能烧伤电缆也不能生硬假焊。这活必须亲手操作才能熟练掌握,光看不行。
干这活又脏又累又危险又污染,如果送电击穿电缆还要担责任。不愿干这活的人都不想靠前躲远远的。我却有股犟劲,越难干的活越想干,下井就是为了学这门技术。
那时太幼稚,不管是深奥还是粗拉的技术活,都想学会。不知道选择良莠。
这个活经过几次操作,我很快熟练掌握技术技巧,用不到十五分钟焊接的牢固光滑,师傅们都赞叹不已。
最后这次很不幸,焊接时手太累了,喷灯在手中一晃,把塞电缆头里当啷出来的一条棉纱点着了,火焰顺着棉纱往电缆头内燃去,心中一急,就想火燃进电缆头,这个电缆头就完了得重做,我立刻放下喷灯,不顾一切用手往外拽电缆头里的棉纱。
棉纱塞的太紧,拽的很费劲,而且边拽边着。师傅拿钳子拽,提醒我:“用钳子拽。”
棉纱终于及时拽出来了,火也熄了,电缆头没受伤害。可是我的手这时疼的厉害,才发觉是火烧的。
我没叫疼,跑到配电室门外的矿沟用水浸浸,冰凉的矿沟水让我的手舒服多了。
这时师傅和同事们出来找我,看到我手上全是水泡很吃惊,我也疼的钻心,还傻笑着把手又放进凉水里。
师傅心疼地埋怨我说:“你傻呀,怎么能用手拽着火的棉纱?”
我说:“当时就想别烧着电缆头,保住电缆头就好,手没关系会慢慢好的。”
师傅派人把我送出矿井,送到医院。
医生看我手上全是水泡,惊诧的不知咋办,边看边皱眉。
他没经验,转来转去,忽然找到一个半截瓶子,说:“这是前几天一个烧伤病人带来的獾油,涂上就好了。医院没什么药,给你也涂上吧。”
我手疼得厉害,不知咋办,任其处置吧。也大意了,那么随便处理会不会感染?医生给涂上油后,手渐渐不疼了,到晚上水泡渐渐萎蔫。
师傅和同事们买了饭来看我时,我不那么痛苦了,但两手全是油没法拿筷子,师傅劝我:“要好好吃饭,吃饱饭才有抵抗力,帮你快点恢复健康。”
看看我又说:“手不得劲,我喂你吧?”
我哪好意思让师傅喂,就说:“我一会吃。”
师傅们走了,受伤的手让我很委屈,更恨自己的傻劲。我慢慢吃饭,一个馒头一份菜吃了一个多小时。
第二天我又去医院,让医生再给涂一次,医生也没做消毒处理又涂上一层。真是上天的眷顾,第三天全好了。烧伤这么大面积,马马虎虎处理居然没有感染真是万幸。
随着我国科学技术的飞跃发展,可惜的是我花这么大代价,付出心血学习的这门技术,很快被淘汰了。电缆头的制作工艺很快更新了。我自离开这个地方后,再也没用过。但是我的勇气和毅力,吃苦耐劳、不懈学习,还有我付出的代价不能忘记。
这都是我人生中的宝贵财富,别管是什么境遇,只要一颗真诚的心,对的起自己的青春年华,对社会承担自己应尽的责任,等韶华逝去,回忆起来才不会有什么缺憾。
井下工程我真不该去,还有更不幸的事在后边等着我。
因工期紧,在井下有时连续工作十几个到二十几个小时,包工活不用计较加班,两班倒,困了就在配电室打个盹。
这项工程干了将近一个月,每次出井时,都不知道是白天黑夜。长时间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中工作,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也不知道中途退出,一直坚持干到完工。
完工后紧接着干烧结车间的一项改扩建工程,车间一边生产一边扩建,厂房里很热。环境骤变一冷一热,我的腰很难受,正要弯腰拿东西,突然右边的腰部疼痛难忍,站不起来了。
同事扶我去医院,值班的是位日本大夫,也是矿医院技术比较精湛的大夫。经检查确诊为“急性关节炎”。大夫说:“这种病没有特效药,主要靠休息治疗,你要卧床休息一个月。”
接着又说:“我开个病假条,你一定要卧床休息,否则转成慢性关节炎就麻烦了,终生难愈。我现在给你打几针,可消炎缓解疼痛。”大夫用的是激素类药,确实不太疼了。
那时大宿舍的女工好多已去陕西,同行女工只有我自己还在王村,女工少不用大宿舍,我被分到新交工的楼房,两人一个屋。
开始我很听大夫的话,在宿舍躺着休息。同屋那女孩虽不是一个工种,也很热情的帮我买饭,有时师傅们买好饭来看我。
开始腰疼的烦躁不安,休息一周后,渐渐不疼了,我在宿舍看书,无所事事,越来越无聊。
想着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工作,我却无聊的躺在宿舍里感到很自责。
快十天了腰一天天好起来,不疼了,我实在忍受不了无聊的寂寞,就想去上班。
好了伤疤忘了疼,开始怀疑大夫的话:哪有那么娇气还得休息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