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日本女子刑务所
面对镜头,她们面无笑容,也并不哭丧脸。她们在各个工作场所劳动,有做缝纫活,有做厨房活。她们来刑务所报到服刑,先去工厂试工,监狱管理员根据她们各自的体力能力分配工作。手脚利索的干精细的活,人壮力大的干粗活。她们每天劳动,有一点点零花钱,重要的是劳动使她们专注于劳动而不是情绪,这对于她们的心理健康有益。
不过她们并没有忘记笑容,每天下班沐浴晚餐后,她们去娱乐室说笑逗趣热闹融融,镜头下,她们还原了正常的人世生活场景。当然也许只是外部现象,只是镜头所向。她们只是将苦闷失望绝望憋在心底独自品尝受用,不愿示人。谁愿意被禁闭在监狱里? 谁愿意自己被厄运绊倒,将生命的大好时光耗费在负价值的场地?
每天早晨6点半,女狱警打开镂空大铁门走进走廊叫号,26,27,28,29.....走廊很宽,一边的监舍全是门,很多很多门,一个门挨着一个门,门内是她们所享用的独立空间,能让她们得以保持尊严。女狱警按序号叫,被叫的门号打开里面的人应声回答,表示人在。回答的女囚端坐在榻榻米似乎早已在门后等,镜头拍出狭长小小房间的单人间,房间虽然狭小,却护卫个人隐私神圣不可侵犯。有榻榻米衣柜小桌子,对面墙有一扇大窗,肯定不会直接对外,不然太容易逃跑。洗面池在墙旮旯里,背面是淋浴室。几乎完全相同的配置,每人拥有一间,以这样的方式维护着她们起码的做人的自尊。她们的隐私是不被觊觎不被侵犯的,这是这个叫做大和民族给予这些社会最低层的同胞--女囚所应得的自尊,囚犯也值得被尊重。一个人躲在小房间,没有人可以看见她的睡姿,听到她是否打呼噜磨牙说梦话,说了什么梦话,她也不用担忧身上发出的气味是否让人讨厌,反之,她也不用看到听到嗅到别人不堪的声音模样气味,听不到有人哭,至少没有人当着别人面哭,被别人听到哭,谁想要哭,可以在自己小房间里尽兴哭,无人知晓,不失颜面。
这里控制有序,无论是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
餐厅里的食物是民族特色风味,荤素搭配,每天不同,符合大部分人的口味,这里有极少部分外国人,她们应该也能适应的。主食米麦混合,分为大份中份小份,按不同劳动形式发放。劳动量大的就给大份也是合乎情理。不知道吃不饱可不可以添加?纪录片对于这个问题没有特别说明,也许是被认为不重要,因为这样好的三餐,没有人怀疑犯人吃不饱。
有一个地方对公共开放————美容室,美容室只是做头发护理,没有面部美容项目,剪发烫发染发是基本需要。美容师是经过学习考核通过的女囚,她们对外营业,客户从不间断,全是老年客户,因为价格便宜,人老了奢侈心也随之老去。有个老奶奶在烫头发,被采访时说话很有趣:我是这里的老顾客,已经50多年在这里做头发。刚开始我心里好奇她们是什么缘故来到这里失去人身自由的?50多年过去,我的好奇心也淡漠了。因为人不论在哪里活着都是一条命。我看着自己满脸皱纹想自己这辈子活得也不轻松呐。真是典型的日本人风格。能理解人,也会自嘲。女囚美发师也会对顾客说起自己如何进了监狱,被判刑多少年,等等;她们似乎不怕被人嘲笑贬低,可能她们知道不会有人嘲笑贬低她们,就像那位高龄老奶奶所说,人不论在哪里活着都是一条命,自己虽然没有成为女囚犯,人生艰辛,脸上照样长满了皱纹。老奶奶在这里做了50多年头发,可见她年轻时代也是节俭生活,并不富裕的。
图书馆里,渡边淳一的小说占据了书架的大部分位置,显然他是女囚们喜爱的作家。是因为他是情爱小说家讨女人喜欢呢,还是女囚们假想自己就是加清纯子?渡边淳一说:
“一个人只要干了件新的坏事,之前做过的那些坏事就不算什么了。”她们被他的话所鼓励,心里想要去做件新坏事以显示自己主动堕落,然后像加清纯子一样表现自己--自杀。如此,自己之前做过的那些坏事算得了什么?“飞舞到天上的女人,已经不会降落到地上。”如此,她们想,自己不是得到提升,再也不会降落到地上?
纪录片最后拍到女囚出狱的场景,出狱的时候,监狱管理员会发一封证书给她们,互相深度鞠躬告别,有的女人有家人孩子来接走,有的没有人来接,世间似乎没有人牵挂她们了,管理员同情地表示,看到她们孤零零离开监狱的背影,心里还真有点难过呢。管理员说她们当中有不少人,出狱后,再次入狱,是因为毒瘾难除,无人管束,恶习席卷再来。可能是因为有退路,大不了再次来监狱居住,反正监狱也是可以活下去的地方,在哪里活,不都是一条命?
纪录片结尾这么说:她们离开了监狱,再无提供食宿的地方收留她们,从此风雨人生,无人在意了。
拍摄者动了恻隐之心。
“飞舞到天上的女人,已经不会降落到地上。”
笑-laugh出狱后,偶然看到以上日本女子刑务所的纪录片,想到自己曾经的狱中生活和狱友们,还有狱中其他1400名女囚,想到已经去世的白桃花,她是已经飞舞到天上的女人了。笑-laugh再想到自己,从精神上来说,自己已经不会降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