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常家老太爷过大寿，常家里里外外的亲戚都回来了，包括我，常家第七十一代传人——常拾一。我在常家属于晚辈里最大的，前辈里最小的。
前辈坐内院，晚辈坐外院。
晚辈里尽是二三十年道行的小不点，话多得很，还好内院的二叔把我拉走。
二叔关心地问我带徒弟的事怎么样了，我冷笑一声。
“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诶，慢慢带嘛，总会熬出头的。”
“我感觉这辈子都带不出来。”
“别着急，这只是时间问题。”
二叔轻抚着我的胸脯，安慰我。
我长叹口气，“好不容易碰见个缘分深的，为了化劫，怎么也要把她带出来。”
“开心点儿，今天老太爷过寿，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
“是啊。”
我与二叔一起喝酒聊家常。
这时，六弟了走过来。
“二叔。”六弟拱手作揖，转头贴在我耳边低语。“大哥，你那小徒弟又惹祸了。”
听完这话，我捏酒杯的手一抖，差点儿把杯子捏碎。
“又在哪惹祸了？”我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问。
“鬼界，还在那闹呢。”
“拾一，发生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二叔问。
我咧起嘴角，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没事没事，小问题。”我说完喝下杯中剩的一点酒，放下酒杯。“二叔，我有点儿事情要去处理，先失陪了。”
“好，下次再聊。”
我匆忙赶到鬼界，大门的两个鬼兵看到我如看到救星，立即放行。
“常大哥，您快去里面看看吧。”
我踏进鬼界大门，鬼市街道一片狼藉，一些小鬼指着一个方向，我点头意会向那边走。
果然，在百鬼阁见到了我那个倒霉徒弟。
此时她正骑在阁主脖子上闹，周围的小鬼躲在墙角瑟瑟发抖，阁主被气得不行，已经变成了怒形态，身高八尺，挥动着长手臂要把徒弟拽下来，怎料，徒弟直接把阁主的头拆了下来。
众鬼见此情形四处逃窜，一窝蜂穿过我逃出大门。
徒弟抱着头从阁主身上跳下，兴许是玩够了，又将阁主的头扔到地上，像踢皮球一样踢飞出去。
阁主一摇一晃去捡头。
徒弟看着阁主落魄的样子哈哈大笑。
“玩物丧志。”
我闪到徒弟面前，徒弟看着我一愣。
“你这老头……”
没等她说完，我一掌按在她头上，将她送回尚在凡界熟睡的身体。
徒弟从梦中惊醒，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惊魂未定，眼神逐渐变为平淡，起床去换衣服。
我背过身等她换完衣服，化为蛇形盘在她身上，趴在肩头。
“你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她今生降生在若家，天赐名“意”，这是她的第三次轮回。
第一世她是一条小蛇，与我在深山一同修炼，因救下一个被狼追的孩童，介入因果，被罚入六道轮回历劫。
第二世她是纨绔子弟，因作恶多端，晚年疾病缠身，最终家破人亡。
第三世她是平民女孩，善良正义，但缺乏辨别是非的能力，她这一世的天命与我缘分颇深，于是我决定找她当徒弟。但没想到，她前世的恶习还未磨尽，只能继续经历磨难唤醒她的元神。
只是，有一件事令我困惑。她有时可以穿梭到任一世界。
我不记得自己给她加强过能力，也许，这就是天命。
“你是谁啊，为什么总跟着我？”徒弟瞪大眼睛看着我。
她能看见我？
我没有回答她。
“难道你是我的如意郎君？”
如意郎君？？？
“你一定是，不然也不会一直跟着我。”徒弟开心地挽住我的手臂。
也许在徒弟眼中，我还是一个年轻人……帅气的年轻人。
实际上，我已经三百岁了。
自从徒弟进入青春期后，十分叛逆，爱幻想，整体不务正业，沉浸在黑盒子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她也没再看见过我……
这样下去，她还要再轮回几世才能脱离轮回。
她这一世磨难很多，有几次甚至危及到生命，我都一一挡了下来。
我的其他兄弟都有徒孙，香火供几代了。而我……
有时，我真的考虑放弃她。
但是当我想起一起修炼的小蛇，又莫名心软，这是我与她之间的因果。
“师傅，你的颜值为什么总是忽高忽低呢？”徒弟天真地问。
“这和你的修为有关，众生本无相。”
“那你的本相是什么？”
“你猜猜看。”
“孙悟空！”
“……孩子，咱祖辈不是猴。”
经历多重磨难后，徒弟终于进入开悟阶段。熟知，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一个老师傅的辛酸泪。
徒弟现在懂事了不少，在家族聚餐时，我终于也有可以吹嘘的人了。
二叔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看，我就说总会熬出头嘛。”
“太不容易了，二叔，今天我们可要好好喝一顿了。”
“哈哈哈。”
正当我们聊到兴头时，六弟又来了，看到六弟，我心里咯噔一下。
“二叔。”六弟向二叔作揖，走到我旁边。
“你别告诉我她又惹祸了。”我先发制人。
六弟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指着大门外。
“她在外面，刚抢劫完一个烧饼摊。”
周围的亲戚全都回头盯着我看，二叔都替我感到尴尬。
“二叔，我……”我低着头，不敢与二叔对视。
“快去吧。”
我匆忙离开宅院，出了大门就看见徒弟坐在树下睡觉，怀里抱了一堆烧饼。
山下的烧饼一个是五块钱……这个月工资又没了。
凤汐颜月执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