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虽才至巳初二刻,还算很早,但因是过节又赶上大集,路上已有很多赶集的人了。
玥儿和高二嫂四人穿梭其中,说说笑笑也行得很快,越过愈发拥挤的人群,不一会儿她们就到了镇上,她们穿街过巷,辗转间就到了那个“曲记绣庄”门口。
几个人一进入绣庄,那个叫三才子的小伙计眼尖,一眼就认出玥儿,就忙让另一个伙计招呼先前进来的那几个女子,然后又从后院叫过一个伙计来招呼高二嫂等人,他则领着玥儿从内门进入后院,将玥儿让到厢房里。
显然,对于玥儿,那曲奶奶专门交代过,享受贵宾(VIP)待遇。
玥儿还未坐稳,那曲奶奶已扭着肥嫩的腰肢满面春风地进来,像待久别的亲人般,拉住她的手问长问短。
玥儿也不客套,长话短说,从包袱中拿出那幅已绣制大半的图画,让那曲奶奶瞧个究竟。
曲奶奶拿着绣图走到窗前,随后一手捧着绣图,一手离那绣图约莫半指,抚了又抚,她目光惊疑,咂着个嘴,实难相信刺绣竟能绣出如此精美绝伦的图画来。
她看了又看,呆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将那绣图叠好,轻手轻脚地交于玥儿收好,然后又拉着玥儿的手,满目都是赞叹的神色,啧啧赞道:“好姑娘,难道你是天仙下凡吗?怎么手这么巧,能绣出如此好看的图来,我要是有这么一双手,做什么都值了。”
说着,她转身从柜子里包了大约有二两碎银子,要玥儿先收了,先拿着用着,然后问玥儿还需多久才能完工。
玥儿见她给自己银子,哪里肯依,说什么也不肯收,奈何那曲奶奶身壮力大,直接塞到她另一个包袱里,又说姑娘你先拿着使用,我们到绣图完工后再细算。
玥儿争不过她,一想自己确实也需要用些银两,只得接了。尔后她告之那曲奶奶,因接下来要绣制那女像图,所以要更慢一些,但两月之内肯定能完全做好。
那曲奶奶听了,拍着手叫好,说到时叫那些公子哥们开开眼,看看谁见过这么好的绣品,随后隐着话嘘寒问暖。玥儿不愿和她闲聊些其他的,又说了几句就说要赶紧回去。
那曲奶奶客套几句,也不强留,殷勤地将玥儿送出房门,别看在房内她对玥儿阿谀逢迎,一出房门,早已换了副端庄沉稳的面孔,她冷着脸朝门口那叫三才子的小伙计使个眼色,小伙计机灵,立即迎上玥儿,带她去坊内去了。
那曲奶奶径直回屋,并不远送。
玥儿与小伙计三才子走进坊内,但见高二嫂几人正笑靥如花地说笑着,一见到她,竟一下子冲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那高二嫂更是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万分激动地抱着玥儿连声说道,“谢谢你,玥姑娘,谢谢你,玥姑娘。这真是多亏了你……”旁边几个嫂子,也像得了什么彩头,一直乐得合不拢嘴。
玥儿不明所以,等高二嫂放开她,一问方知。
原来她们几个绣的荷包,绣庄按上等品全部收下了,而且每个按八十文的高价,这一下子,她们每人共换了将近六七百文,这也是他们家除了用兽骨兽皮外第一次用饰品换来的钱财,而且绣庄还与她们约定,只要有这种品相的绣品,以后可以全都送过来,绣庄照单全收。
这样一来,她们在闲暇日子,就多了份稳定的收入,一来添补家用,能大大改善家里的生活,二来她们以后也可在老爷们面前,再也不受那埋汰之气,能扬眉吐气一把。这样哪有不喜之理?而这些又全部来自玥儿的所教,因此,对玥儿更是感激。
玥儿听了,也没料到绣庄会如此看好这些饰品,也不枉她们这阵子的辛勤劳作,因此,打心眼里也为她们几个嫂子高兴。
高二嫂是个爽朗利落的女子,她笑了一阵,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她附在玥儿耳边,放低声音说:“玥姑娘,来,我领你见见一个人,她是我们那庄子高太公家的家人,得罪不得。”
说着,她拉着玥儿走到柜台前,用手拍了下一个正与小伙计说话的妇人道,“周奶奶,周奶奶,我给你把玥姑娘领来了。”她一停,又给玥儿介绍,“这个是高太公家的周奶奶。”
那叫周奶奶的听人叫她,转过身来。玥儿见她有四十多岁,脸色白净,慈眉善目,头梳得油光锃亮,穿一身崭新的藏蓝色新衣,收拾得干净利落,一看就与众不同,不像普通人家的家人。玥儿见她打量自己,忙福了福,叫道:“周奶奶好。”
那周奶奶见了,满脸堆笑,忙伸手扶住玥儿,上下看着玥儿连连夸赞,“嗯,没料到这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竟和我们家小姐似的。关键手还这么巧,真好!真好!”
高二嫂听着也在一旁附和,“可不是吗?周奶奶。这玥姑娘不光心灵手巧,长得也好看,性情更是温和,真是难得啊,就像那千金小姐似的。”
玥儿听了,更加不好意思,脸不由红了,忙说:“高二嫂尽会说笑,再这样说我叫人家笑话了。”
那高二嫂情知玥儿心性,也不再说,她和那周奶奶说了几句就说:“周奶奶,天不早了,你先忙着,我们几个来得早,得赶快买些东西回去,要不回去晚了,那臭当家的,又得埋怨了。”
“嗯,好,好,我们以后见面再聊。”周奶奶笑着说,“我还要给小姐置办些布料,你们先忙着。”
高二嫂与玥儿几人走出店门,她边走边小声地给玥儿介绍,“这个周奶奶是高太公家那高小姐的奶娘,平日见了我们,也是爱答不理眼高手低的,但今日一见我们那些饰物,也惊了一大跳,问这问那,竟不相信是我们这几个泥腿子绣的,哈哈,那眼神看着真是过瘾,我说这都是玥姑娘教我们的针法,震了她们一把,可教我们长脸了。”说着,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玥儿听了,知高二嫂争强好胜,只是笑笑,也不搭话。她扭头看到斜对过的 “黄家铺子”已开了门,突想起一事,也因好久没见过那高大姐了,于是她说,“高二嫂,我们去看下那高大姐吧。”
“走,我也正想去看看我那大姑姐呢,还怕你们闲耽搁不乐意。”高二嫂说。
那几个嫂子一听,也忙着应声,连说咋会不乐意,我们走,走。本来她们几个来镇上赶集,给当家里说时还小心翼翼地,生怕回家晚了挨数落,但今天一下子换了这么多钱,心下也高兴,也更有了底气,早晨说过的话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高二嫂领着众人躲过人流穿过马路,还未走到铺子门口,那高姐夫已听到声音笑吟吟地从里面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