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有些无奈,“这种伎俩用在女生身上都很有效吗?”
“别人不知道。反正我不是。”
“所以,谈何伎俩?”
“所以呢?”
“像你这样不愁找不到男朋友。”
“的确,我也这么认为。”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如果是你,会爱上我这样的吗?”
他凝视她许久,沉默不语。
“开玩笑的。谁在乎?”
“会。”
“需要考虑这么久,可见并非真心。”
“但答案并非随意。”
她觉得自己有些生气,他应该脱口而出的不是吗?遂快步径直又走了开去。
她怎么了?像是生气了?
“站住!不许动!”他大声道。
“我手脚可以不动,但我动心行不行?”她头也不回。
他当然是追了上来。她料到的。
“无事献殷勤,动机不纯。”她突然回头,“你是不是对我也是动机不纯?”
他脸色微怔,一时无法接受这么直白的方式,5秒后,解释道,“NO.”
“就这样?”
“yes.”
“真的?”
“当然。”
“好吧。”
为什么是NO呢?他看自己的眼神,明明很有爱,那感觉明明很强烈……
严肃可以允许放任自己,甚至明目张胆,不以为然。那她为什么不可以?好吧,即便她不想和这位男人再来一次露水情缘,但他也不能说no啊。
心头一股火涌了上来。
于是,快步走在前头,鞋跟蹬到地面发出响亮的啪嗒声。她倒希望,就像踩在严肃的心脏上,恨不得凿出许多个洞来,让他千疮百孔,生不如死。
也许,这就是她最想要的。
“你还好吧?”
“不好。一点也不好。”她再次回头莫名朝他嚷了起来,然后因着怒气径直走到他跟前,盯着他的眼,“今晚陪我吧。”
对面呈现的是一张完全呆愣的脸。但目光暗藏玄机,含义复杂。
无比疑惑,无比兴奋,无比挣扎。
更多的是,无比克制,无比坚定。
车厢里,彼此沉默。本杰森并没有回答步迟刚才的问题,但并不代表他默认了。这一点,她知道。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莫名的不甘心。他为什么可以如此无动于衷呢?
步迟将车窗打开,没有月亮,没有星星,连棵树都没有,只有无边夜幕。看着不断倒退的路面,如同她的人生一样,从未与时俱进,一片暗淡无光。冷风拂面,即便还有些许微醺,但她的脑袋绝对是清醒的。她应该时常出来吹吹冷风的,或者走进冰窖里,才会时不时刺激自以为安然无恙的神经,促使它们分秒保持着一分理智。
她在自我幻境里追求不灭灯火,然被现实无情摆谱一道时还是被狠甩了几个耳光的,摔灭了幻境,摔得无比生疼。只有痛,才会无比清晰,一切真相才会明了。
此时,她不认为自己因为离婚,因为酒精而导致意识混乱不堪,分不清对错,没有原则,没有底线,也不认为这是一时的意气风发。和“没有故事”不是,瞬间爱上旁边这个男人也不是。至少在她长达32年的生命里,他们是她遇到的难得的好人。没有人为她做过这种只有剧情里才会有的事。
只有他们。
世界真可悲。否则,远亲不如近邻从何而来。我们喜欢和陌生人倾诉衷肠,却宁愿对至亲保持着冷漠,甚至彼此伤害。是因为距离太近了吗?也许吧,距离都能产生美,还有什么不能产生的呢?越远越美轮美奂,越近越不堪入目。彼此就像用放大镜无限放大的老妖怪,面目可憎,厌恶至极。
大抵半个小时左右,就到本杰森的家了。因他熟黏的按下车库钥匙,铁门徐徐上升。他缓缓驶入,停好后,回头,只听他说:“到了。”
步迟轻嗯了声,拉开车门下车,走在前面,他跟在后头。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仿佛谁也不愿打破刚才的气氛。
车库紧挨着住房。步迟还是忍不住顿足抬头观望,他家是独栋的私宅,乍看和他一样有着内敛的独特气质,应该是国有基地自建房,一排过去风格几近,两层半,有围墙院落,跟个小洋楼似的。
本杰森上前指纹解锁,彼此前后穿过小院,再次解锁进入房门。他将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背后女人的衣物已七零八落地散落在离他不远入口处的地板上。
他关好门随手按下墙壁开关,转身的一瞬间又转回去立即伸手触碰墙壁,‘哒’一声,只剩一片昏暗。房内借着客厅窗帘薄纱透进的月色的朦胧光亮,只隐约看得见彼此的轮廓。他发誓,他刚才的确无意的,而他并没有窥到任何。
本杰森侧头往窗外一瞥,怎么突然就有月色了呢?遂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即便他觉得不应该。
不知身后的她在这月色里是不是更显柔美了?他一定是疯了。可这能怪他吗?他也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
“你疯了吗?”他低吼道。
“我没疯。”
“快把衣服穿上。”
“难道你都不想看我一眼吗?”
步迟觉得自己说这话时才是真的疯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呢?难道严肃給得不够多?还是她骨子里就是个坏女人?
可真情实露就是坏女人吗?
他的笑容真的是太迷人了,恐怕往后此生直至她与他的故事结束,如果有结束的这一天的话,她也只会用‘迷人’这个词来形容他的笑。那简直是一片阳光灿烂的天地,是她最神往的地方。她只是想让他变为现实而已。
而现实是什么,就是据为己有。这样也有错吗?
即便初次碰面,即便不知根知底,可那又怎样?和严肃有七年了吧,就知根知底了吗?还有小雨点对林阳就知根知底了吗?不管怎样,她就是信他。那种五体投地的信服。她觉得他就是她一直渴求的灵魂,只不过落到面前时,一切才开始变得明朗,才发现这是她一直以来要找寻的,追逐的。而她找到了,迫切渴望融为一体。
一个人有两个我,一个在黑暗中醒着,一个在光明中睡着。如果非要给她冠上一个坏女人的标签,那也是她在黑暗中清醒而已。
想。当然想。本杰森攥紧了拳头,以示他的无比坚定似的。但他是不会把这话说出口的,那样太可恶。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没有为什么。”
“这种意境,孤男寡女,不就是应该要尽情燃烧的吗?这是自然规律,为什么要强制压抑?我们都是自由之身,没有触犯天条,没有触犯法律,没有伤害任何人,为什么不可以?”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自由之身?”
“我闻到了。我的嗅觉向来灵敏。我知道,你,不是那样随便的人。而我,也不是。”
“如果完全按照逻辑方式进行思维,它就会变成一把两面都昌利刃而没有把柄的钢刀,割伤你的手。这不是我要的。”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穿上!”
“要不,你来替我穿?”
本杰森将拳头握得更紧了,突然他带着一股蛮力将门打开,立在一旁,依旧背对着她,声音极度冰冷,“你走吧。”
步迟眼里带着无尽失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男人的背影,依旧高大,依旧壮实,完完全全符合那张唯美笑容的主人的脸。她是迷恋他的笑,还是迷恋他呢?
半晌不曾言语,一动不动。但她的确无处可去,遂带着一股傲然,一种倔强,就那么光着身子上楼。一眼瞥见他的卧室,径直走了进去,见窗帘半开着,连灯也懒得开。她快速在旁边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没有穿衣的打算,见着一张大床,走过去将手臂支着床铺,侧身缓缓躺下,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她觉得他并非要赶她走,是他不愿面对自己而作出的艰难决定。她又想起他的笑,他的脸,边想边抚摸这张床上他睡过的每一寸痕迹,想到累了,才依依不舍得闭上了双眼。
本杰森回头,低眉看向一地散落的衣物,弯腰拾起其中的外套,紧紧放置胸口,就像搂着她一样。其实,他也多想将她揉在怀里,将他的气息融进她的发香。
但是,不可以。
有的人,就是一场梦境。赖以生存的梦境。
很久,楼上没有动静。他提着箱子上楼,在拐角处便见浴室的小夜灯还亮着,而她正一丝不挂得背对着他侧身躺在床上,像是已经睡着了,绻缩成一只受伤的虾。
他无奈地摇摇头,关了小夜灯,拉上窗帘,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黑暗中,他的手浮在半空,他承认他想抚摸她,拥她入怀,就这样一直到天亮。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拉上被子,又随手带上门,按下楼道夜灯的开关,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