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半山腰上的这户人家,三个人有点惊讶,面前竟然是一个山洞,一个,看起来很有生活气息的山洞。
洞门口安了一扇木门,此刻大开着,洞内没有一般山洞的黑暗,反而十分亮堂,因而洞里的摆设看的清清楚楚。
一张床,一个小桌,十分简单的摆设,但床上铺着整齐的被褥,桌上摆着干净的碗筷,还有一盆圆滚滚的馒头,以及一簇插在瓶子里的五彩缤纷的野花!
“三位找谁?”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三个人看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汉一手提着一个酒壶和一块生肉,一手拿着一个纸包和一串糖葫芦。
“这位,大……叔,我们是门派弟子,此次是有要事前来处理,这是,您的居所?”张韫玉开口打招呼。
“哈哈,大叔,小子,老汉已是耄耋之年,你得喊我爷爷了吧!”老人声音洪亮的笑起来!
三人闻言俱是一惊,这老人虽头发花白,可这容颜、气色,哪里像是八九十岁的老人啊!
“不知道你们门派的人来我这里有何贵干,我与拙荆二人常年隐居于此、不问世事,这里也再无他人,倒是不知你们前来是何意!”老汉将手里的东西先放到洞里的小桌上,唯独那串糖葫芦,还捏在手里不放。
“老伯如此豁达,我们也就直接实话实说了,之所以来到此处,乃是跟着阴煞盘找寻孤魂附体者,不知您夫人此刻何在?”张韫玉再次作为三个人的“发言人”,指明来意。
三个人自然是识得出眼前之人不可能是孤魂附体的人,他又言之凿凿的说除了他与妻子,再无他人,所以,那附体者,只能是他的那位夫人了!
所以张韫玉也没有废话,直接问了起来!
“你们什么意思,孤魂附体是何意?”老汉感到事态严重,眉头皱了起来。
张韫玉免不了又将那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并且指出孤魂附体者的相关特征,耋耄老人先是一脸震惊,继而神情严肃,半晌不言语。
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夫人是最后那个孤魂附体者,基本没差了!
“爷爷,事态很严重,要知道,孤魂附体之人会吸取常人精气,损人寿命的,虽然,也许你很难接受,但……”李倌儿劝说老人。
“小姑娘,你看我像是被吸取精气的人吗?便是真的损人寿命,我老汉活到这把年纪了,哈,也没什么可怕的!”老人蓦的笑了起来。
“再说,若是没有小茹,我只怕也早就死了,不死也是个行尸走肉了!”他看着糖葫芦,微微叹了口气。
“你们若是来带走小茹,我是不会答应的!”
“爷爷,她不是小茹,她只是个孤魂……”李倌儿解释道。
“她是小茹,原来她跟我说她叫小茹,都是真的!”老人笑了起来:“你们不知道吧,其实她早就告诉我了,我也早就发现不对劲了,所以我才选择带她一起隐居在此。”
“你知道?”
“我只是感到她和拙荆不一样,可我却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来拙荆真的在三十年前就去了!我之前是位教书先生,与拙荆相守数十年,虽无子女,却十分恩爱,我还记得三十年前,拙荆刚过花甲,却日渐衰竭,我无法接受,心里想着,若是她去了,我就和她一同走!我报了一丝希望,去求了寨子当家的,当家的去求了玉窟神明后,拙荆果然慢慢好了起来,可,她的性子却大变,她甚至不让我喊拙荆原来的名字,要叫她小茹!现在看来,原来小茹才是她的名字!”
“她一副小女孩脾气,喜欢花花草草,桌子上总是要摆上一些新鲜的花儿,她爱吃糖葫芦,吃多了牙疼还是住不了嘴,现在一嘴牙都没了,还是喜欢舔一舔……”老人说起小茹,满眼温柔。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便是她真的只是一缕孤魂野鬼,就是她会损我寿命,我也愿意和她在一起,这三十年和她一起,我很开心,要是没有她,我三十年前就死了!所以,请求你们,不要带走小茹!”
老人眼泪滂沱的跪下来请求,三个年轻人吓了一跳,有些手足无措,李倌儿心内大骇,极为矛盾。
若是不带走小茹,老爷爷会被阴魂损伤,可若强行收了她,估计就直接要了老爷子的命了!
“你们放心,小茹这几十年从来没有下过山,更不会与别人接触,她不会害到别人的!我只求你们,留下她……”老人显然也明白三个人会顾虑什么,他保证小茹不会伤人,卑微的请求一线生机。
“爷爷,虽然我们很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恕我们没办法答应你!”赵怀珠看到一个劲儿扣头的老人,也是不忍心,眼睛里泪光盈盈,但身为门派弟子,自有门规要守,她狠了狠心,还是如此说到。
老人闻言,似去被抽去了魂魄一般,呆呆的坐在地上,一脸哀痛,那手里一直拿着的糖葫芦,悄无声息的掉落在了地上!
“小阿武回来了吗?”在这片沉寂之中,一个明明苍老却莫名娇俏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他们看到一个身着红衣的老妇人走了过来。
她的模样,就是那种七八十岁的普通老人样子,皮肤皱起,头发半白,可她眼神灵动,不知是不是那一袭红衣的原因,面色竟也透着一丝红晕,丝毫未见平常老年人的衰败之感,更不用说孤魂附体的那种灰黑死气了!
李倌儿愣住了!
“阿武,你怎么了?他们是谁?”老妇人扶着老爷爷,怯生生的看了看其他三个人。
“小茹,啊,小茹,不要怕,他们,他们是……”小茹的话唤醒了呆愣的阿武,他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就像是摸一个孩子。
“我们是路过凤凰山,见山间景色宜人,前来游玩的!”许久没说话的张韫玉开口,笑语盈盈的看向老夫妻俩,清俊的少年郎笑容灿烂,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小茹看了看他,倒是渐渐放松了些。
“爷爷,和这位,奶奶,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要安康哦!”张韫玉顶着一脸堪比阳光热烈的笑容,明朗的与他们两个人挥挥手,竟是转身直接下山去了。
赵怀珠和李倌儿愣了一下,意识到张韫玉这是要放了小茹,不知为何,李倌儿倒是松了口气,急忙跟了上去,赵怀珠见两个人都离开了,自然也不好再待在这里,亦匆忙追了过去。
阿武老人先是一愣,然后几乎喜极而泣,他的小茹,不会离开他了!他们,放过她了!
“小阿武,你怎么要哭了?是因为你把我的糖葫芦弄掉了吗?”小茹早就看到落在地上的糖葫芦,此刻见阿武有点泫然欲泣的表情,便很聪明的想到了这点。
“小茹,对不起了,糖葫芦是我没拿住,不小心掉了,等会我再去给你买一串!”阿武眼中含泪的又摸了摸小茹的头。
“不要,今天不吃糖葫芦也可以,阿武今天下山那么久,再去一次又没时间陪我了!”小茹有点委屈,虽然是一张老人的面庞,却有着少女的娇嗔。
“好,那我今天就不去了,陪着你好不好?”
“嗯,好!阿武,我刚才在屋后的花田里给你编了个花环,你跟我来试试!”小茹拉着阿武老人的手,他紧紧攥着她的手,两个人慢慢的,却一脸雀跃的向屋后走去。
门派三个人刚下了山,张韫玉反手便朝着阿武和小茹住的地方布了个结界。
“为什么不收了小茹,毕竟不管有意无意,阴魂长久逗留都会伤人本元!”赵怀珠蹙起细细的眉毛,问张韫玉。
“赵师姐,你能看出一丝阿武被阴魂损伤的痕迹吗?”张韫玉布完结界后双手抱着胳膊回应赵怀珠。
赵怀珠哑然,在他们看来,这个阿武,非但未有被阴魂影响的衰败之态,反而白发红颜、精神矍铄,比一般老人还要年轻强健。
不仅是他,就连那个叫小茹的阴魂,也是一样的神采奕奕,活力充沛!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阴魂,竟然充满生机和活力!
这两位,反常的让人极为费解!
“我们除阴魂是怕他们伤人,可如今这情形,除她有何意义,反而可能害了阿武老爷子……”张韫玉笑着看向李倌儿:“对吧,倌儿!”
被点名的李倌儿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全然没注意到赵怀珠在看到张韫玉面向她露出笑容的那一刻,脸色微变。
赵怀珠在看到张韫玉面对李倌儿与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表情态度后,本能的,心里升起一丝不安和一丝似有若无的酸楚来。
还有一点让她不敢也不愿再想的预感!
“只是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会与一般孤魂附体者不同?倌儿怎么想的?”张韫玉开口,同样是询问,比对赵怀珠的态度甜腻温柔的许多,这让赵怀珠心内的不安愈发强烈。
“许是,因为爱着,每日里在一起都是欢喜的,所以才能如此吗?”李倌儿用现代人的思维去解释这番可在书中称为“奇迹”的怪事!
心情好一切都美好!好的心态让人年轻!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倌儿真聪明!”果不其然,张韫玉眼睛一亮,彩虹屁继续走起:“我们小倌儿蕙质兰心,竟是提醒了我……”
“没有!别说我聪明了……”李倌儿一听张韫玉这么说就头大,可她这番表现在他看来,娇嗔的不行。
张韫玉的表情和声音柔的滴出水来:“有……我的,我们的倌儿是最好最好的……”
他对小十……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了?
那眼中的光芒和嘴角的宠溺……
赵怀珠震惊不已!
她不安、害怕还有控制不住的嫉妒。
她竟然嫉妒起小十!
赵怀珠心内一惊,看向从小带大的小师妹,狠狠地吐了口气,把心内蔓延的那一丝因嫉妒而扭曲出的恨意压了下去!
那可是,她最疼爱的小十啊!
便是……便是……便是真的……
她也该祝福的!
毕竟,他不喜自己,他说过,她也知道的,不是吗?
那嫉妒而生的可怕情绪,不可以,不可以!不行!
那是她的小十!最亲最亲的妹妹!
赵怀珠说服了自己,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对啊,我们的小十,是最好的!”
“师姐,怎么你也这么说啊!”李倌儿被夸的不好意思了,扑到赵怀珠怀里哼哼唧唧,张韫玉笑的一脸宠溺,赵怀珠的笑容里有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