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任摇摇头,拣起刀送还给龙天骄。李筑基仍坐在地上,李小锻、李小炼兄弟俩陪在他身旁,三人脸上一片死灰,他们已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其余蒙面人没有逃跑,龙天骄的气场过于强大,后面表现过于诡异,他们忘记了逃命。
朱姓老者仍与佘小兰、牧小星缠斗在一起,朱姓老者运刀如神,每出一刀都能将对手逼退两步,但两个女孩配合得天衣无缝,进退有据,仍可以勉强支撑。
李任盯着朱姓老者看了一会儿,然后摇头叹息道:“想不到圣手神刀朱少淮竟然是个绿林大盗。”
圣手神刀朱少淮是五虎断魂门最杰出的弟子,昔年曾单刀独闯白狼山八马寨,杀死白狼山六虎及数十名土匪;之后参加侠魔大战,杀死不少天机教高手,很多江湖朋友认为朱少淮可能是天机教以外最厉害的刀客。
朱少淮被道破身份后恼羞成怒,连出两刀逼开佘小兰与牧小星,然后向李任冲来,佘小兰与牧小星急忙紧追,但越追越远。朱少淮眼冒凶光,他一定要置李任于死地,他的速度非常快,几个起落奔出一百多步。李任拔出长剑准备迎敌,朱少淮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见他的面纱被呼出的气体吹得鼓鼓的。林龙儿挽起射日弓一箭射去,朱少淮急忙挥刀挡,结果格空了,箭矢直接插入他的胸膛,然后从背部飞出。朱少淮扔掉长刀,捂住胸口又往前奔了几步,然后摔倒在地,他以剿灭土匪出名,最终以土匪身份丧命,可惜。
李任轻轻叹息一声,朗声对顾青晖说:“顾大哥,你歇息一下,你与高大侠的武功相近,一时难以分出高下。”
顾青晖后退三步,笑着对高姓中年说:“高老弟,我们休息一会儿。”
高姓中年叹息一声:“顾兄,得罪了。”
两人相互拱手,各回本阵。
“淮南暴雨神枪高风亮侠名卓著,想不到与七大恨是一伙的。”
高风亮摘下面纱,露出堂堂相貌,高风亮善使长枪,在江湖上与顾青晖齐名。
高风亮露出惭愧的神色:“二帮主,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顾青晖冷笑道:“什么苦衷能让高兄对数十年的兄弟下手?”
高风亮看了李筑基一眼,不再言语。
李任冷笑一声,信步走到竹林二逸的尸体旁,仔细端详一会后说:“竹林二逸乃武林神仙侠侣,两人形影不离,连抢劫也一起行动,最终死在一起,可惜。”
李任又走到林龙儿的三个对手的尸体旁:“枪雄、刀王、棍霸,大名鼎鼎的塞外三雄怎么也当土匪了?”
李任接着来到庄山贝的两个对手的尸体旁:“淮南二友梁铁根、梁铁干兄弟,顾大哥,这两人是你朋友吧?”
顾青晖叹息道:“昔年我、高兄、梁氏兄弟曾在金陵恣意玩乐,大家同吃同住,想不到他们会来劫我。”
李任微微一笑:“东哭、西笑也出现了,他俩在峨眉山时曾经要杀小兰姑娘呢?”
佘小兰恨恨说道:“我们与这两个老匹夫无怨无仇,他们一心要取我们的性命,活该。”
李任来到彭家兄弟的尸体旁:“彭家乐,彭家华,两位前辈不在家享福,却来趟这滩混水,死得不值啊。”
转了一圈后,李任感叹道:“十五位顶级高手,七大恨的本钱真足,若非我们早有准备,神风帮恐怕要破产了。”
佘小兰闷声说:“我们也会破产。”
李筑基等人本想趁李任察看众高手尸体时开溜,可李驭龙、岳腾等人早已形成包围圈,李筑基等人彻底失去信心,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李任点评完十五位高手,笑着对李筑基说:“李宫主,你们是洁身自好、爱惜羽毛的大侠,怎能干如此下作之事?”
李筑基连连摇头,却不发一言。
“你不说我也清楚,你们的后台要干一件大事,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劫镖是你们重要的筹资方式。”李任笑道。
李小炼大声说:“为了消灭魔教,各位前辈可以放弃名誉甚至生命,总好过你们与魔教勾结。”
李任气坏了:“你们想消灭天机教与我们无关,但我绝不会允许你们抢劫我们,杀害我们的朋友。不管你们以什么名义,我们会誓死保护自己。”
李小炼大声骂道:“与魔教勾结的败类,你们来杀我吧。”
李小炼刚刚骂完,一把长刀凌空飞来直接插进他的后背。
李驭龙掷出长刀后恨恨的说:“我听你的。”
李任皱了皱眉:“李宫主,你儿子疯了,我不管你们抱有什么崇高目的,我们只想活命,我们没犯什么事,不想为你们的崇高事业白白送命。”
李筑基悲伤的看着儿子的尸体,他已经失去数十位门人,失去两位长辈,对儿子之死已经有点麻木。人们的适应性非常强,再苦再痛也能习惯。与铁骑帮合作多年,李筑基却越来越后悔,冰雪宫主力尽出,隐姓埋名藏身于铁骑帮,尽干些杀人放火之事,代价之大难以想象。燕然、铁翼获得了崇高的声誉、显赫的地位,冰雪宫的兄弟却像烂泥中的蚯蚓永无出头之日。每次行动结束后,李筑基会将自己关在小房间里,默默为死者祈福,好像如此能够减轻罪孽。李筑基有时会担心冰雪宫将面临飞鸟尽、走狗烹的下场,他最担心两个儿子,李小锻和李小炼好像很享受这种生活,以为自己在干一宗非常神圣的大事。
当李小炼大言不惭的宣称自己的事业很伟大时,李筑基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李小炼丧命后,李筑基暗暗叹了一口气,儿子,你为了消灭魔教而死,消灭魔教是铁骑帮的事业,你死得不值啊。
李小锻低头看着弟弟的尸体,带着哭腔对李筑基说:“爹,爷爷死了,弟弟死了,冰雪宫完了,我们与他们拼了。”
李筑基大吼一声:“住口。”
李任摇摇头:“李宫主,你们作恶多时,应该能料到今日下场。”
李筑基苦笑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有时候以为自己在干正确的事情,醒悟后却已没有退路。成者王侯败者寇,我们听凭处置。”
李驭龙大喝道:“大家一起上,杀光这批土匪。”
李任连忙制止:“且慢,对方已经放下武器,我们听听沙总管的意见。”
沙梅生急忙回答:“二帮主,老夫只希望镖队平安到达长安,其他事情与我无关。”
岳腾笑道:“二帮主,今日之战贵帮出力最大,我们听你的。”
李任转头问林龙子:“兄弟,你怎么看?”
林龙子答道:“杀光他们,免留后患。”
林龙儿瞪了弟弟一眼:“就知道杀,杀光他们有用吗?”
李驭龙插口道:“七大恨办事从不留有余地,我们应该以牙还牙,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李任喝道:“住嘴,我问你了吗?”
李驭龙忍声吞气闭嘴不言,李任发怒时非常可怕,他以前领教过。
李任转向庄山贝,庄山贝双手抱胸懒洋洋的说:“七大恨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我相信他们身不由已,我的意见是严惩为首者,余者不究。”
李任点点头:“李宫主,庄大哥的意思很清楚,你听明白了吗?”
李筑基哈哈一笑,起见身向李任行大礼:“二帮主,你的大恩大德我来世再报。”
李筑基说完后拔出小腹的飞刀,然后又狠狠捅进去。
李小锻正抱着弟弟的尸体,见父亲突然自杀后仰天长啸,悲凉的声音刺破天际,在山岭上回荡,剩余蒙面人也都放声大哭。
李任叹息道:“李宫主敢做敢当,没有埋没冰雪宫的威名,李老弟请节哀吧。”
李小锻擦了擦眼泪,带领手下准备离开,却被李任喊住:“李老弟,你们去哪里?”
李小锻愣了一下:“我们回去复命。”
高风亮苦笑三声:“小锻,我们已回不去镇虎山庄,两位帮主已容不下我们。”
李小锻还没想明白,继续发愣。
李任冷笑道:“你们的身份已经暴露,铁骑帮是武林正义化身,岂能与七大恨扯上关系?”
李小锻彻底明白了,他为自己感到悲哀,他满腔热血为铁骑帮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要成为铁骑帮的弃子。
李任接着说:“你们回冰雪宫吧,今日之事必须保密,以后不得寻仇。”
李小锻看了看手下兄弟,二十多位蒙面人满含期待的看着他,但凡有一线生机,大家都不想死。李小锻又看看死去的亲人与兄弟,他默默念道,爷爷、爹爹、弟弟、各位兄弟,为了冰雪宫,我对不住你们了。
“一言为定。”李小锻挣扎了许久才郑重的对李任承诺。
高风亮对李小锻说:“小锻,我已无处可去,暂借你们的宝地栖身如何?”
“同是天涯零落人,我们非常欢迎高前辈。”
众蒙面人摘下面巾,在李小锻的指挥下清理现场,大家在树林中挖了几个深坑,掩埋好同伴的尸体,然后小心翼翼的恢复现场,七大恨对埋尸灭迹颇有心得,如果不细看难以想象下面埋了人;受伤的人互相包扎,包扎好后安静的坐在地上。一个时辰后,李小锻郑重道别,带领手下离开了。
李小锻等人离开后,李任立即安排清点现场遗失的兵器,现场散落着双方的刀、剑、飞刀、箭矢等,众人来回搜索了三遍,确认所有兵器全部清理完毕才歇息。
忙完后大家草草用过晚餐,然后点燃蚊香就地露营。